读者您或许还没忘记,我们丢开卡齐莫多那个话题时,他正处于危急之中。这个憨厚忠实的聋子,受到多方面的围攻,虽然没有完全气馁,但也不再抱有什么幻想能救出埃及姑娘,对于自己的生死他倒不在乎。他在柱廊上拼命地奔忙。圣母院即将被流浪汉攻陷了。就在这时,一阵巨大的马蹄声响彻街道,点燃的火把犹如长龙,骑兵全副武装,浩浩荡荡开来;那狂呼怒吼的喧闹声,有如响雷豪雨,席卷整个广场:“法兰西!法兰西!把刁民碎尸万段!夏托佩尔援救来了!巡检使!巡检使!”
流浪汉们手足无措,掉头逃窜。卡齐莫多听不见喊声,却看到刀剑铮亮,火把通明,戈矛摇摆,整个骑兵队,他发现为首的是弗比斯队长;还看到流浪汉乱作一团,连最勇敢的也腿软了。他从这意外救援中再次生出勇气,把已经攻入柱廊的头一批侵犯者扔到教堂外面去。
真的是国王的军队及时赶来了。流浪汉拼死反抗。侧面有从牛市圣彼得教堂街过来的敌人的堵截,尾部有从教堂前庭街过来的敌人袭击,他们不得不退到圣母院前,继续攻打圣母院,而卡齐莫多还死守着。这样,流浪汉们既是围攻者,又是被围攻者。他们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后来1640年有名的围攻都灵之战,亨利·达尔库尔伯爵既袭击萨瓦的托马斯亲王,却又被勒加奈侯爵围攻,正如他的墓志铭记载的,既是都灵的围攻者,又是被围攻者。这场混战,天地变色,如同马太神父说的,只要是狼的肉,就一定有狗牙来咬。国王的骑兵——其中弗比斯·德·夏托佩尔表现得最是凶残无比,毫不留情,乱砍乱杀,刀尖砍伤的还要用利剑再补一下。流浪汉们,没有武器,凭着用口撕咬。不论男人、女人、孩子,个个悍不畏死,都扑向马背,冲到马胸前,用牙齿和手指甲紧紧压住不放,有的人用火把猛戳弓手的脸,还有的人用铁钩狠刺骑兵的脖子,使劲拖下马将他碎尸万段。
有个流浪汉手执一把锐利的长镰,见到马腿就砍,真是厉害极了。他带着鼻音哼着一支歌,勇往直前。大镰一挥,砍断的马腿在他周围围了一大圈。他在骑兵密集的地方大肆砍杀,冷静非常,徐徐前进,就如同一个庄稼汉开镰收割麦田那样自在。他就是克洛潘·特鲁伊甫。但是,火枪一响,他扑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时,街道两旁的窗户又打开了。附近的居民听到国王的人马的厮杀声,也开始攻击,各层楼房上弹雨横飞,朝流浪汉们射来。前庭广场上到处是火,火铳发出的火光和浓烟,模糊可见圣母院的正面和摇摆欲坠的主宫医院,还有从医院屋顶窗洞上偷看着的几个苍白消瘦的病人。
流浪汉终于溃散了。他们没有精良武器,遭到突袭就惊慌失措,从窗口射来枪弹,皇家部队的肆意踩踏,所有这一切把流浪汉们击败了。他们冲出进攻者的防线,四处逃窜,前庭广场上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卡齐莫多一直在战斗,突然发现流浪汉们溃逃,不禁长跪敬天;立刻又欣喜若狂,飞速爬上那间他曾誓死捍卫、不许人冒犯的小室。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跪倒在他刚再次救下的姑娘面前。
进小室一看,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