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德霍混浊的眼睛,顿时一亮,频频点头,“对,对,云非绝的身世,是有问题!”
云非绝咬牙起床,“白婉璃,你休想造谣生事,你以为诬赖我,就可以洗刷云冽辰是个孽种的事实?”
白婉璃抿唇,“你跟云冽辰,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不过云冽辰大了你两个时辰,所以做了哥哥!可是你可知道,因为钦天监的一句话,所以你的母妃,拜托了小贤太后,将你跟云冽辰互换!”
云非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婉璃。
白婉璃轻笑,“不然,为什么皇上对所有人宽厚无比,偏偏对你严苛,将你赶出皇宫?”
云非绝摇头,“我不会相信你的,我的母妃,怎么可能拜托皇后娘娘将我跟云冽辰互换!”
白婉璃鼓掌,外面走出了一个神衣卫,手中拿着一个破旧泛黄的黄帛。
白婉璃颔首,那神衣卫将黄帛,拿给了云非绝。
云非绝看后,大惊失色,他摇头,“怎么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真的是他母妃写给皇后的信,恳求皇后娘娘,将他跟云冽辰互换。
他一头雾水,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白婉璃冷声说道,“你跟云冽辰刚刚出生,就被抱去给皇后娘娘。可是你的母妃,却听信了钦天监的话,将来云冽辰会登基为帝。所以,她就给足了皇后娘娘好处,让皇后娘娘,将你跟云冽辰互换!”
云非绝不住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白婉璃冷眸微笑,“云非绝,你才是真正的孽种,你身后的那个孩子,更是孽种的孽种,你们都没有资格呆在皇位之上,所以,让贤吧!”
云非绝赫然回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就凭着一块破布,你就想证明我才是孽种,我告诉你,不可能!”
白婉璃挑眉,“我就知道你不相信!”
她转身看着后面,“唤六爷进来!”
站在她身后的神衣卫,跑了出去,接着云洌阳走了进来。
他吃惊的看着白婉璃,又看了看云非绝。
白婉璃淡漠的道,“如果不相信,那么就滴血认亲!”
她再次鼓掌,“来人,带云逸凡进宫,还有镇北王,一起请进宫吧!”
云非绝深吸一口气,“白婉璃,你今天是蓄谋已久的?”
白婉璃冷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等到今日?”
她等的就是,他的孩子,和云冽辰的孩子,一较高下。
虽然这很卑鄙,可是为了柔妃和云冽辰的名誉,她不得不这么做。
云冽辰从云非绝那里失去的,她都要找回来。
云非绝摇头,“如果是这样,我就更加不相信你了!”
“由不得你不信!”白婉璃冷漠的看着他,“如果你不是瑶光的孩子,他为什么要收你为徒,还放心的将全身功力,全部传授给你?”
云非绝怒吼,“那是因为,他想让我,将武功转授给云冽辰!”
“你当瑶光傻吗?武功既然传搜给了你,怎么可能还传授的到云冽辰的手中?”白婉璃反唇相讥。
云非绝微微一愣,是啊,传授武功,又不是菜市场买菜,一个给钱,一个给菜就行。
瑶光既然把武功传授给他,应该就明白,他不会再传给云冽辰。
更何况,瑶光一向料事如神,可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说不通……
他皱眉愣在那里,白婉璃抿唇,“先皇为什么肯传位给云冽辰,你现在应该,清清楚楚了!”
云非绝摇头,“不,这说不通,父皇若是知道,云冽辰是他的孩子,那么他不会指婚你跟云冽辰!”
白婉璃冷笑,“知道为什么真正的白婉璃,在最后时刻,退出你们的计划了吗?”
云非绝抬眸看着她,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她知道了,自己是白世峰的女儿,而不是先皇的。所以她对先皇的恨,也就无从谈起!”
云非绝重重一震,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
真的,是这样么?
他站在那里,无法说话,这些年的恨,也犹如一记狠拳,打在了棉花上面。
外面,云逸凡已经跟镇北王一起进门,云逸凡乖巧的行礼,“孩儿见过娘亲!”
白婉璃伸手,招来云逸凡,“逸凡,见过你的六叔!”
云逸凡对着云洌阳行礼,“见过六叔!”
云洌阳点点头,“乖孩子!”
白婉璃转身,对着镇北王行礼,“辰王妃拜见镇北王!”
镇北王一身铠甲,威严无比,他挥挥手,“不是要滴血认亲吗?快点滴吧,今天是轮到端木家出手,清除云家孽种的时候了!”
白婉璃挑了挑眉头,“父皇已经不在了,可是六爷还在,端木王爷也在,只要是父皇的血脉,血应该都能跟端木王爷跟六爷相溶,皇上,你说是不是?”
她笑的温柔无比,云非绝却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他真的不是父皇的儿子?
白婉璃鼓掌,外面的神衣卫,端进来两碗清水和一把匕首。
白婉璃淡淡的道,“逸凡,你先来!”
“是,娘亲!”云逸凡上前,小小年纪,却丝毫不惧场面,挽起自己的衣袖,拿过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率先将血滴在了碗中。
清水瞬间被鲜血晕染,那神衣卫端着染血的水,走到镇北王前面。
镇北王抬眸,看着云非绝道,“你的父皇,是端木太后跟太上皇所生。你们若是先皇的儿子,太上皇的孙子,那么身体中理应流有端木家族的血液。所以,辰王妃请我来滴血认亲,这个认亲的过程,虽然荒唐,但是也情有可原!”
说完,他拿起放在一边的干净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下,血滴落在融合了云逸凡鲜血的碗中,顿时融合在一起,一点异样都无。
云非绝已经脸色惨白,那神衣卫走向了云洌阳,云洌阳眯着眸子,“五哥,我是父皇的亲子,这一点,你应该没有疑问吧?”
云非绝不说话,云洌阳就抬起自己的手,用手指轻轻一划,血珠顿时冒了出来,滴落在碗中。
三人的血,在水中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云非绝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他冷着眸子盯着白婉璃,白婉璃声色不动。
“逸凡,你是云家的子孙,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骂你是孽种的儿子!”白婉璃一字一顿,脸色冷漠的说道。
她回头看向云非绝,“轮到你的儿子了!”
云非绝摇头,“不,我不会让我的儿子滴血认亲,这太荒唐了!”
白婉璃转身,一步步上前,逼近了云非绝,“你在怕什么?你不是信誓旦旦,你就是父皇的儿子么?这么多年,你觉得父皇对不起你,处心积虑想要毁掉父皇的所有儿子,现在,真相就在眼前,你究竟在怕什么?”
云非绝脸色惨白如纸,抱着小皇子的手,瑟瑟发抖,他摇头,“我不会相信你的,白婉璃,你休想颠倒是非!”
白婉璃冷笑,“云非绝,你在逃避!你害怕真相!你担心万一你真的不是皇子,那么这么多年,你的恨,就无处可依,就好比真正的白婉璃一般……”
她的声音轻,带着魔魅之音,让云非绝的心脏,宛如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他惊恐的摇头,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白婉璃伸手,已经一把夺过了他怀中的婴儿。
小婴儿眼睛无法睁开,纯洁无辜的脸颊,带着细细的绒毛。
白婉璃抱过了孩子,云非绝摇头,“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隐瞒真相,才是对孩子的真正伤害!”白婉璃抱着孩子转身,走到了另外一名神衣卫前面。
那神衣卫端着另外一碗清水,白婉璃抓住了孩子细细的手,用刀在他的指尖轻轻一扎,一滴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小婴儿大哭起来,云非绝觉得自己的心,被这哭声紧紧揪起。
他紧张的盯着小婴儿,盯着那染红了的血水。
神衣卫端着血水,走到端木王爷的身前,端木王爷面不改色,将自己的手,挤了一滴鲜血,坠在碗中。
奇怪的现象发生了,血水立刻分成了两层,上面一层颜色稍浅,下面一层颜色稍重。
云非绝脸色惨白,眸光也顿时变得阴鸷起来。
神衣卫端着血水走到了云洌阳的前面,云洌阳刚刚准备滴血,云非绝就大叫一声,“够了!”
他竟然,真的不是父皇的儿子。
恨了这么多年,他恨错了吗?
如果他不是父皇的儿子,那么父皇对他,可以说是恩重如山。
在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他没有杀他,反而将他送到了他亲生父亲耳边。
云非绝的身体,瑟瑟发抖,上前一把抢过了白婉璃怀中,自己的儿子。
他盯着儿子的视线,飘忽不定,那只手也战栗无比。
白婉璃冷声,“云非绝,面对这样的真相,你还好意思活着吗?”
云非绝怒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阴森森的视线,倏然射向了云洌阳,接着整个身体,拔地而起,朝着云洌阳杀去。
他一定跟白婉璃是一伙儿,他早就知道,今天的滴血认亲。
云非绝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凝聚了内力,杀向了云洌阳。
云洌阳始料未及,退后几步。
端木王爷跟花离仇一起上前,同时救下了云洌阳,云洌阳惊魂未定,见云非绝招招都是杀气,顿时皱眉。
“五哥,你真是丧心病狂,我错了,可是你错的比我还离谱!”云洌阳咬牙切齿,飞身上前,跟云非绝打成一片。
云非绝虽然厉害,可是顶不住花离仇、云洌阳和端木老王爷一起出手,再说,他怀中抱着一个脆弱的孩子。
一只手迎敌,他明显力不从心。
对着身边怒吼,“拿下他们,拿下这些乱臣贼子!”
可是他身边的人,看过这一场滴血认亲之后,谁还听他的话?
早早的躲在一边,看热闹去了。
云非绝顿时觉得悲哀,云冽辰虽然不在朝中,可是一大批死忠跟着他。
云洌阳离开的时候,身边也有几个宫女侍卫。
现在,他只能孤身一个人作战,还要应对这些人的白眼。
他们一定在想,他鹊巢鸠占。
这种想法,让他更加疯狂,他大叫一声,朝着离他最近的云洌阳扑去。
云洌阳躲避不能,整个人受了他一拳,修长的身体飞了出去。
花离仇加紧攻势,将云非绝逼的步步后退。
云洌阳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碎掉了一般,他吐出一大口鲜血。
后面,白婉璃大叫,“云洌阳……”
斜阳府的老太太也跟着大喊,“阳儿……”
云洌阳站起身,一把夺过了旁边看热闹侍卫的长剑,剑气如虹,攻向了云非绝。
云非绝一只手应付花离仇,十分吃力,旁边还有步步紧逼的端木王爷。
云洌阳飞身前来,他无暇照应,只能微微的旋转身体,躲避云洌阳的长剑。
云洌阳长剑挽出剑花,在他躲避的时候,他丝毫不肯退缩。
云非绝露出了一个破绽,云洌阳从斜下方攻击而去,云非绝身体后仰,云洌阳的长剑,就刺中了他怀中的婴儿。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场中混战的几个人。
白婉璃摇头,“不要,不要伤害那个孩子……”
云洌阳自己也呆掉了,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刺中这个孩子。
云洌阳唇角吐出大量的鲜血,他的手朝着孩子的方向,低喃,“救,救……”
花离仇脸色沉冷,想要收手,却被云非绝紧紧咬住。
白婉璃在一边大叫,“来人,快叫御医,云洌阳快不行了,他不行了……”
云洌阳的唇角,吐出大量的鲜血,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云非绝的方向。
那种眼神,懊恼,后悔,痛楚,他的手颤抖着,接着额头上的青筋暴突,他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是……故……意……”
他的话没有说完,指着云非绝怀中婴儿的手,蓦地落下。
他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多说一个字,闭上了眼睛。
白婉璃盯着无法呼吸的云洌阳,大声尖叫,“御医,快传御医!”
可是周围乱成一片,哪里会有人去传御医?
再说这种情况下,传了御医,御医也不见得会过来。
白婉璃将云洌阳放平了,双手交叠,摁着他的胸口,想要帮他恢复呼吸。
她紧张的盯着云洌阳,低声呢喃,“拜托,拜托快点醒过来……”
但是云洌阳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旁边,老太太跑了过来,她一见云洌阳送命在了云非绝的手中,悲锵的大哭一声,弯腰抱起了云洌阳。
白婉璃被挤到一边,看着混乱的场面,脸色苍白。
她终究是,害云洌阳丢了性命啊……
其实所有人中,最无辜的是云洌阳。
他只是喜欢上了她,所有的错事,都是因为她。
她木讷的站在那里,盯着老太太抱着云洌阳的身体大哭。
这边,云非绝抱着小婴儿,疯了一般的大叫,他的招式,毫无章法,整个人都如一只陀螺般。
他的头发散落,双眸猩红,当他看见站立在那里的白婉璃的时候,忽然大叫,“白婉璃,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他杀了云洌阳还不解恨,想要上前,杀了白婉璃为儿子报仇。
白婉璃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忽然,她感觉自己罪孽深重,这样的修罗地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她似乎看见了所有被她杀死的人,他们一个个浴血站在那里,披头散发的看着她。
岭南王府的一百多口人命,还有昔日结束在她手中的冤魂。
他们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着她,狰狞的笑。
她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为什么现在,会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她站在那里不动,也不闪避,任凭云非绝杀到了她的身前。
她感觉到了一股血腥的杀气,有愤怒的嘶吼,笼罩着她,她动弹不已,也实在不愿意动弹。
可是等了许久,云非绝的杀招,都没有落下。
白婉璃尖叫起来,捂着自己的嘴巴,不住摇头。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
花离仇拿着染血的长剑,上前,“十七,别再优柔寡断了,扶持逸凡登基为帝吧?”
白婉璃捂着嘴巴,摇头,眸中的水波,倒映出了整个血腥的世界。
其实,不是这样的啊……
那封信是她伪造的,云非绝是先帝的孩子,云冽辰确实是瑶光的儿子。
可是她……
她闭上了眼睛,将眼泪咽回了肚子里去。
花离仇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十七,逸凡和依依,是先帝唯一的子嗣了,快点召集文武大臣,宣旨吧!”
白婉璃痛苦的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离仇,你知道吗?滴血认亲,是假的,那两碗水……”
“不要说了!”花离仇骤然打断了她,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真假?
真假永远都是胜利者说了算。
他冷眸环视四周,绝美的俊容上,神色威严。
“你们都看见了,逸凡是云家和端木家的子嗣,还不快拜见你们的新帝!”花离仇嗓音冷漠,眸中的视线,带着威胁的看着四周。
端木老王爷上前,撩了自己的衣袍,率先对着云逸凡跪下,“老臣,拜见皇上!”
旁边的人,顺势跪下,山呼万岁。
三岁多的云逸凡,丝毫不怯场,他上前,单手扶起了端木老王爷,手微微一抬,“平身!”
顿时,高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大殿。
白婉璃怎么都想不通,如果花离仇能够最后一击,将云非绝一分为二,怎么会开始的时候,没有办法救回云洌阳。
事情已经过了七天,皇宫中的事情,陆续的落幕,云逸凡已经成为了云水国真正的皇帝。
因为他手持青龙令和传国玉玺,再加上背后有端木王爷的扶持和琉璃府作为后盾,怎么可能再有人不服他?
再说,从先帝开始,留下的子嗣,就只有逸凡和依依,他不做皇帝,谁能够做?
云逸凡尽管只有三岁,可是聪颖的天资,已经超越了十岁的孩子。
他经常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这个孩子,确实只能用深不可测形容。
白婉璃觉得,她终于可以了无遗憾的离开了。
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她都在想,明天她还会不会醒过来呢?
可是第二天,她依旧看见了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
舒莫言依旧在生气,为了多年前的一些话生气,他不愿意为白婉璃把脉,开任何药方。
只是他将依依照顾的很好。
这一天,舒莫言忽然发现了白婉璃头上的一根白发,他的心,隐隐一痛。
原来,他的主子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舒莫言的心里,酸楚泛滥开来,站在那里盯着白婉璃,他拧着眉头道,“娘娘,让花公子送你去时光的夹隙中吧,或许那时唯一一个延长你寿命的办法了!”
白婉璃淡漠的笑,“莫言,你什么时候见我怕死过?”
舒莫言不说话,白婉璃继续道,“最近,我觉得我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了,或许是我老了,或许,是我快要死了,可是莫言,不管是哪一个,你都要答应我,帮我看好依依!”
依依是她的心头肉,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孩子。
逸凡是男孩子,又有花离仇和花满天的照顾,她相信他,吃不了亏。
可是她的依依……
她坐在那里,神思开始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