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来是应他要求的,我以为是要写信,毕竟村里懂会写字的并不多,别人一般找我都是写信给谁谁,倒没想到会有人找我写故事,虽然他说这是往事,想写下来给他儿子孙子看,但我觉得怎样都不能算是自传啊,就算是故事也没这么离谱,当然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后面的故事。他吞了吞口水,摸索着坐下了,接着也请我坐下,他是个瞎子,至于怎么瞎的村里人也不太清楚,有几个老一辈也只是说出了车祸死了婆娘还瞎了云云,这瞎子原名李道一,曾用名为李启盛,这里人都叫他李瞎子。是JSF县人,据说在那边也是挺有名气的,但具体干什么的村里都不是特别清楚。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烟,我摁回去说不用,他自己也不抽,便收了起来。对我说:“小陈,这东西写给我那倒霉儿子的,你就当故事听就好,不必当真,也不要乱说,你知道的,就当给小孩看的东西得了,算是告诉他我是个什么人吧。”我听完挺诧异他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我并不像是个四处乱说的大嘴巴,但事实是,当听完描述之后,我写下了这些,很传奇,很不可思议,但在他这种神棍的身上,这样解释自己只会让自己抹得更黑,他儿子似乎恼怒他是个神棍而抛弃了他,而这封信就我感觉,是不太可能挽回他的儿子,只会让他更加厌恶吧。我以为我听了这么荒唐的故事之后会自己捏造一封感人肺腑的信,让他儿子回来见这可怜的老人,但最终还是写了,一字不动地写下他口中的荒唐事....
(一)手印
一个身着正装西服的中年男子正在急诊室外急躁地来回走动,他的手握得死紧,仿佛灯没有把周围的黑暗消除。
“怎么了,怎么了?”远处一个农民工打扮的大小伙急冲冲地赶过来,“怎么了?小雨怎么了?”中年男子面对他的质问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小伙抓住他肩膀就是两下摇。中年人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自责,叹了口气说:“小雨在浴室里把头撞破了,现在在抢救中,血流了一地,怎么回事,在浴室摔倒也不会这么夸张,小雨才10岁啊,老天干嘛这么对她。”说完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小伙在一边安慰着,然后便是在椅子上漫长的等待。医师出来了,中年人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我女儿她没事吧?”中年人急忙问到。
医生郑重地对他说:“手术不难,病人没有危险不过等下要做个检查才能确定有没有后遗症。还有,以后对小孩好一点。哎...”
这个回答让中年人感到松一口气之余又有点莫名其妙,但这个问题在检查的第二天有了解释。
第二天,他抱着女儿出来时候心里还是受不了那种震撼,检查结果倒没出现大问题,而且她为什么倒下也有了解释,在她后背有个大红手印,下手太狠了,他回到家一直想也想不通,越想心底越发寒,浴室是一个人都没有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女儿还在卧室休息着,他站在那空无一物的浴室不断回想,他想想出一些东西来解释这件事,最终他放弃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按下了号码,“——嘟——嘟——喂,方大哥,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小伙子憨厚的声音。
中年人咬咬牙,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狗子啊,能托你给我请张平安符吗?对,对,就是那种,我不知道哪儿有,嗯,拜托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啊。”通完话便松了一口气,一松整个人便摊在了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那凑得紧紧的眉头似乎有点松动,不知什么时候便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吓醒了,又是这样子,几天前开始间歇就会这样,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隐约记得有一双女人的手,他喘着粗气,喝了杯凉开,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捂着脸,想让自己清醒下,方立国,要坚强。
叮铃铃——叮铃铃,门铃响得很急,方立国像预料到一般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妖娆的女性,身边还有个男人,穿着整洁的长白衬衫,脸上一直流露出自信的微笑,但总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总觉得他眼里透着邪气,而这花色长连衣裙并不能阻止身边女性的魅力,那如妖精般的吸引力从每个呼吸都能散发出来,并不是这连衣裙就能显得清纯而出水芙蓉的。
这女性便是方立国的前妻,没错,方立国离婚了,她妻子跟眼前这个男人跑了,这个男人不算有钱,叫沈三,说起来也不帅,自己对老婆挺照顾的但没想到她确实跟了这个男人走了,想必是这小伙子更年轻,更能讨人高兴,毕竟她也是年轻,不喜欢他的稳重,应该说是沉闷。前妻名叫钱丽,也是JS人,两个人是大学师兄妹,后来结婚了,这也是**丝逆袭校花吧,他也挺高兴的,只是没想到最后结果竟如此残酷。离婚后,孩子判定给了方立国,而钱丽一直不服。
一见面钱丽便急着要见孩子,见了孩子也不停地数落着方立国,“你怎么看孩子的,怎么看的!我说把孩子拿给我带,你一个大男人,带孩子这么粗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钱丽急了,虽然她知道方立国现在每天带着孩子,基本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真有事也会让爸妈帮忙,但这件事刚好能给她带回孩子的机会,她不会放弃的。因此她便进一步说到:“这孩子我要带过去,我不管,等下在你这又出了什么事,我要把她带回去几天。”
立国本想拒绝,但想起今天诡异的事情,看了看女儿,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钱丽缓缓说到:“好吧,等等我把狗子求的平安符给你送过去。”钱丽点了点头,对着孩子床上犯迷糊的小女孩说道:“小雨,咱们走,跟妈妈去住几天。”小雨迷迷糊糊地跟立国抱了抱,就跟着母亲走了。
立国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从前他是那么风光,现在却感觉是妻离子散,本来现在应该幸福地生活着,一切都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剧本进行,他每天勤快地回家,面对的却是日益变冷的脸色,他只能把所有的爱宣泄在女儿身上,现在却连女儿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等钱丽看见那红印的时候怎么解释,明明没有人,如果说这不是是家庭暴力谁信?本来想跟她说明一切,但他真的很怕,很怕失去这个家庭的唯一寄托。昏昏沉沉地这一晚也睡着了,钱丽在梦里依旧没有放过他,她幻化成千万个身影指责她,但脸总是看不清,虽然方立国知道这就是钱丽,她现在就是如此残酷,不讲道理,他站在黑暗中间默默地承受着各种伤人的话,人影越来越多,竟有一双血色的手从人群中窜出,掐住他脖子,呼吸慢慢变得困难了,这双手在人群之后,看不到主人是谁,犹如从无尽中衍生出来一般,一声声谩骂忽然变成了奇怪的嘶嚎,周围的钱丽忽然全变成了怪物的黑影,像某种猛兽直立行走一般,但这些都与他没关系,因为最重要的事先挣脱这双手,可是现在他全身乏力,挣脱不开,而呼吸却越发困难,他努力想醒过来,但全失败了,他闭着双眼却无法减轻窒息感,突然“砰砰砰!”巨大的响声吧梦境给撞破了,就像有人在黑暗外面撞,黑暗慢慢裂开了,周围被圣光笼罩——他醒了,一身冷汗,但剧烈的敲门声还在,伴着几句话语,“方大哥你没事吧,方大哥!”原来是狗子,他起身觉得浑身难受刚开门见了狗子一股腥味便涌到嘴边,被腥味一熏竟吐出一口血,狗子连忙扶着他,接着满脸震惊断断续续地说:“方..。方大哥,你脖子..。。有两红爪!”立国听着这话就是一段眩晕感,勉强撑着狗子肩膀到了镜子旁,脖子上分明就是被掐的痕迹,那手印红的渗人,让他不得不回想起昨晚的情况,立国有了更糟的想法,女儿在浴室的时候我也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难道,这些都是我做的?
立国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一般摊了下去,狗子好不容易把他扶到沙发上,狗子神情越来越严峻,与之相反却是立国那颓废的模样,立国摸了摸香烟,点着了,咳了两声,眼里有某种液体打转,却没有留下来,或许是想用香烟掩盖住他此时的模样,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狗子也陪他,吸了五六根烟,立国像决定了什么一样,把烟掐死,缓缓说道:“狗子,我爸跟你爸是旧相识,你人很好,我前天说要安排个岗位给你一直没想好,你放心回去等着,我没事。”狗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说几句有事来电话之类的。狗子一走,他便按下了号码键:“喂,小林啊,来我家一趟,对。”说完便挂了电话,又点起了烟,缓缓地燃着,时不时吸上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叮咚!”听到门铃,他下意识便开了门,但走路并不快,虽然他身体没有虚弱到这种程度,但精神已然受到了打击。此时小林领着他到了车内,问道:“方总,您要去哪?”方立国断然道:“市中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