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的日子难过。
殊不知,端木羽比我更难过。无宠,无荣,只靠着她侧一品尚书的家父撑面子。要不是那天听姐姐提起,我都快忘了她了。以前的恨呢?以前的气焰呢?全都无影无踪。
算是一时兴起,我准备去探望一下端木羽。这位曾经的姐姐,曾经让我以为是真心对我好的如常在,我知道,很快她便会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缓步来到静如宫门前。哦,静如宫,这名字多么恬静而优雅,如今,这里却将要成端木羽的死地了。
也不通传,我径自走进宫门。不顾太监阻拦,就步入了正殿。
“你来了?”端木羽闻声,抬起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侧过冷眸,不语。
她忽然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下滴落一颗滚圆的泪珠,缓缓滑落到宫中冰凉的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
屋子里静的出奇。只有端木羽流下的泪水着地的轻响。
“我放弃了原本安逸的生活,执意来到宫中和宸妃作对,”端木羽苦笑着,“我真是傻啊!我想的太单纯、太天真。哪知宫中人心叵测,特别是当今的丽妃,动不动都挑我的刺,动不动都要罚我。宫中毫无公道可言!所说公道为何物?岂不知公道抵不过一张容色美艳的脸!”
端木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狂肆。
我淡淡的望着她,就这样听着她抱怨:“进宫之前,我为仇恨蒙蔽了双眼,直到进宫之后,我才幡然醒悟。”
“你早就该知道这一点。”我冷冷地回答,“进宫了便没有退路,你现在才明白么?醒醒吧。”端木羽的双眼里充满了空洞与恐惧:“我好怕,我事事处处与他人为敌,连你也不肯信任我了。我好怕别人会害我、报复我。你知道吗,荃倾?”她缓缓拉住我的手,好似回到进宫听封那段时间,她的手苍白无力的摸索着我,“我每个日日夜夜都活在恐惧中。宫里的黑夜,那么冰冷、那么漫长,我甚至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可是谁会理我呢,也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以前,我还认为我也是个千金小姐,入宫了,我才懂自己多么渺小。你有时想着别人会注意你,其实根本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谁会有闲工夫注意你,别人都忙着寻思怎么讨好皇上呢!”端木羽一边用帕拭泪,一边道。
“谁曾注意过我呢?每次宫宴,我都像个隐形人似的坐在那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敌人争宠献媚,我却什么都不会。荃倾,你知道我有多么孤寂么?”
“都是你自作自受。”我不着痕迹的挣开她的手,冷冰冷答道。
“我也曾把你当过好姐妹,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恨恨瞪着她,“难道我也是为你所利用的靶子?”我一扬手,狠狠一记甩在端木羽没有血色的面颊。
端木羽捂住自己的面颊,眼眸下一滴滴滚烫。“是我对不住你。”
我微微挑起眉毛,听着端木羽疯疯癫癫的话语:“但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我冲她吼道。
端木羽走到铜镜前,拿起一个镶金花的簪子,细细端详着:“荃倾,你瞧这簪子雕刻的多好。纹理那么清晰,色泽那么饱满,。这是我十六岁生辰那天,我娘送给我的。”
说罢,她慢慢坐下来:“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好的头饰了。”
我别过脸,用手绢轻轻遮在眼睑旁,脑海中出现了往日和端木羽遇见的景象,我不想看这种场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死一般的沉默。我回过神,木讷的放下胳膊,转过头。
端木羽正安详的笑着,趴在铜镜前,手腕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手中还握着那把锋利的簪子。只是……她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呆呆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我轻轻抚上她的眼帘,帮她合上双眸,“睡吧,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