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那阴魂不散的声音还在耳畔。
“还没醒。”
“太弱了吧。”
“契约达成了？你能恢复以前的样子吗？主人？”
主人……
这个小男孩，不是他的儿子啊。
一个头能随时掉了再安上的家伙，喊他主人。那，那正主……
秦暖早就醒了，只是不想面对现实。她紧紧闭着眼睛，眉心皱得紧紧的，明显暴露她已经醒来。
她想起那天坠崖的经历，原本只是想来次毕业后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想到就走到了死亡的谷底。
在坠落翻滚的途中，她听见以为是来自死神的声音。
--想死，还是想活。
--献汝心头血，便是活。
于是她不想死，于是她大声喊出我愿意，于是她成了记者一看见就不想让她走的非典型案例。
“太笨了，真的是，装睡都不会……”
小男孩依旧嘀嘀咕咕，一点都不可爱。
秦暖无语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凄凉地躺在门口走廊上，那一大一小就站着议论，半点怜香惜玉的精神都没有。她叹了口气，眼下觉得惊吓过多，比起刚才情绪要稳定得多：“我说，你们究竟是谁啊？”
男人冷眼看着她，一瞬间眼神冰冷无比。秦暖又是后怕又是莫名其妙地缩成一团。
小男孩诧异地瞪大眼睛：“不会吧，你都不记得？”
男人冷笑，好看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她？每一世都不记得，无辜得很！”这语气，怎么听，都像结了仇一样。
小男孩讪讪地摸着后脑勺：“哎呀，我来说吧。”
“你，”他的手指向秦暖：“你眼前这个人，是你之前五世人生的夫君！也就是现在说的，老公……爱人？哈尼？亲爱的？！”
秦暖愣了一阵，看着那陌生的男子，夸张地张大嘴：“不可能！”
男人威胁性地眯起眼睛，她顿时不敢再说了。
小男孩笑嘻嘻的：“你呢，之前五世每一世都会嫁给他，但是呢，每一辈子都会害死他。所以，你老公这是来讨债来了。”
害人？
秦暖愣住：“我怎么会害人。从小根正苗红地长大，纵使你们胡诌，也有点技术含量吧……”
“哎呀，我的头又要掉了……”
“啊不不不，因为我不知道前世是什么，或许就是以前做坏事做多了，这辈子才这么的心地善良纯洁无暇！”
男人有些无语地看着她，秦暖这才收回囧囧的表情。
“那个……”秦暖吞了口唾沫：“如果，如果我真的……坑死了你五辈子……你现在问我要还债，我也没法了啊。”
她举着双手，做投降姿态：“人呢，要往前看。眼下这辈子你又帅身材又好，完美得很，我保证不会再坑你了。咱们各走各的路，绝对安全。”
言下之意，你走吧你走吧，走了就好了。
男人长眉一掀，不知怎么的，秦暖下意识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你，可知道。”他的声音很冷，不带半点情绪：“每死一世，我就会少一魄。”
“五世之后，我少了一魂四魄，如今半人半鬼。”
秦暖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嘴巴先快过脑子发问：“那，那你要我怎么陪……”
下巴一冰，被男人捏在手里：“改命。”
秦暖莫名其妙：“啊？”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才会相信这个人的话。何况自己不过是个还没挂牌的小军医，又不是阴阳先生，更不是老神棍，怎么能改命？
她头疼地捂着额头：“这个……改病历我会，改命我真不擅长……”
下巴一松，男人收手。他身上的气势更强了，几乎带着无形的压迫，让秦暖有些透不过气来。
男人薄唇一掀：“没想到这一世，你依旧是这么怂。你当然不擅长改命，你只擅长坑我。”
秦暖瞪大了眼睛，搜肠刮肚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此时此刻自己内心的憋屈。
“多说无用，我也无心与你继续纠缠。改命之后，你过你的日子，我走我的路，再无牵涉。”男人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宽肩窄腰线条利落。他脸上的神情是冷的，冷到恨不得把她秦暖拆穿入腹。
秦暖忽然有些心虚。
眼前坐着的人，如果真的是自己前几辈子不小心坑死的老公，欠下的债，那是必须要还的。可她明明已经还了心头血啊，那种刀子穿过的剧痛感，现在还记得呢，比死了还难受！
秦暖忽然觉得很生气：“就是霸王条款也得先让人看了才签吧？我这要是拒绝帮你改命，会怎样？”
男人的唇勾到好看的弧度，轻轻吐出俩字：“……你猜。”
简直是，简直是，一团气打在了棉花堆里。
“行，行，我改，我改还不成！”她气冲冲地跑沙发上窝着坐，语气恶劣：“拿笔来吧，要怎么写，写什么，故事情节你想咋样就咋样！前世虐我抽我拿蜡烛烤我都可以！”
小男孩咕咕咕地笑：“哪有这么好的事。光写就能改命，我们还用得着找你？”
秦暖警觉地双手抱胸，在沙发上缩成一团：“那你想怎样？”可这句话刚一说完，她整个身体忽然就失重了。
周围忽然变成了无底的黑洞，身体止不住往下落，上头的光越来越小，连带着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就这么让她去了？她什么都不懂啊。”小男孩的声音。
“无妨。”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总有些欠收拾。
可他刚说完这句话，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忽然变得透明起来。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啊，怎么会这样？”
男人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我好像……用力过猛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以皱眉烦躁的姿态消失在了光圈里。只留下小男孩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中。
他愣了好一会，气愤地把脑袋掰下来当球踢：“可恶，人家孤单了几千年了，好不容易有个伴！”
可地上的脑袋转了几圈，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巴掌一拍，桀桀怪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