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为民说：“这不是还是那件事嘛。弟兄朋友们要热闹，缠着我不放。娜娜，实在对不起，过几天吧，好不好？过几天我请你，给你赔礼道歉。”
温娜说：“那就算了。”
孙为民说：“我们昨天刚刚在一起，怎么？就想我了？”
“讨厌！”温娜说，“人家有急事。你太忙，还是算了吧。”
“什么事这么急？”孙为民知道温娜从不故意作弄他，她说有急事，就一定是真的有急事。
“唉，”温娜叹了口气，“没什么，你忙你的吧，等你有空了再说。”
孙为民急切地问：“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呀！”
温娜说：“还是昨天的事。那个混蛋肖凯良，我让他取钱，结果他跑了！”
“钱呢？”孙为民问。
温娜说：“人都找不到了，钱当然也就不见了！”
“多少钱？”孙为民问道。
“两万多。”温娜说，“钱倒是不多，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两万多还不多？我几年的工资呢！”孙为民说，“娜娜，别着急，这个事好办。我下午抽空来一下，你等着我。”
温娜说：“为民，你一定要来呀。”
孙为民说：“这个肖凯良到底是个什么人？你怎么这么信任他？”
温娜迟疑了一下，说：“他是我的男朋友，只不过早就名存实亡了。”
孙为民“哦”了一声：“就是他用烟头烫的你吧？”
温娜“嗯”了一声。孙为民说：“我饶不了这个混蛋！”
下午三点十分，孙为民匆匆来到美丽休闲屋。有两个客人打完炮还舍不得走，坐在沙发上和小姐们打情骂俏。他们看见警察来了，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想溜走。小豆说：“没事，孙警官是找娜姐的。”客人将信将疑，目不转睛地看着孙为民，生怕他过来盘问自己。
孙为民见了温娜，说：“我只有十分钟时间，马上要去别的地方。你说，你想怎么办？是抓人，是让他还钱，还是打一顿了事？”
温娜怕抓人会引火烧身，问：“你找得到他吗？”
“这个简单。”孙为民说，“发个内部通缉令就行了。”
“不行，不能发通缉令。”温娜说。
“那就让他还钱？”孙为民说，“这样的人，恐怕没有钱还你。”
“肯定没有钱了！”温娜说，“我了解他的为人，他在我这里躲这么久，一定是外面欠了钱，有债主逼他，他不敢见人！他现在有了钱，要么还一部分钱给别人，要么自己去花天酒地，快乐逍遥。反正不会有多少钱剩下来。”
孙为民想了想：“那就这样，我私下跟朋友说说，把肖凯良的外貌特征告诉他们，你要是有他的照片就更好了。（温娜摇头说没有）没有就算了，一样找得到他！找到他以后，安排几个哥们，也不穿警服，就一般老百姓打扮，把肖凯良臭打一顿，就算是给你解气了。娜娜，你说这样行不行？”
温娜说：“可千万不要出人命哪。”
孙为民笑了：“打人打出皮肉伤，那是街头混混的水平。我们打人，伤骨不伤肉，伤筋不破皮。娜娜，你放心，交给我好了。我还有事，要走了。”
温娜说：“为民，你也要注意安全。”
“谁敢动我？”孙为民笑了，他扫视一圈，“有人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吗？”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两个客人悄悄地问小豆：“孙警官刚才说的是什么？”
小豆说：“你们是来玩的，不是来打听事的。他说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管那么多干嘛？”
一个客人拧了一下小豆的脸：“丫头！伶牙俐嘴，和下面的工夫一样好！”
“呸！”小豆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过了一个月，孙为民打电话给温娜说：“那件事已经搞定了！肖凯良那个王八蛋住院了，估计没有两个月，他别想下地！”
温娜听了，长长地吐一口气：“好！活该！”
开心过后，温娜又没精神了。因为最近来美丽休闲屋的客人一下子少了很多。温娜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后来总算是弄清楚了，原来是客人们嫌老板娘老是不换小姐，腻了，不愿意来了。
温娜没办法，只好和姐妹们商量看怎么办。大家也都不愿意看到门庭冷落的情况。温娜说：“男人要的是新鲜感。你们也换换地方，以你们的本事，不怕男人不上身。”
温娜把准备换人的事跟孙为民说了。孙为民说：“正好上面要组织一次扫黄打非，你把门关了，避避风头，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
温娜想了想：“也好，我正好也想把门面改成玻璃门，里面也要重新装修一下。”
孙为民说：“这样最好，两不耽误。”
温娜主意已定，就带姐妹们去皇朝大酒店狂欢，喝酒、桑拿、打麻将，从下午开始，一直闹腾到第二天早上。期间，小丽说让叫几个鸭子来给大家服务。一问价格，最简单的服务也要五百块钱。小豆说：“怎么这么贵呀？”
小花说：“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我们就那么低价？不行，以后我也要涨价！”
温娜笑着说：“不一样！你一个晚上可以接多少客人？他一个晚上撑死也就两个！再多就会要他命。”
小琴说：“三个就会要命？不会吧？”
温娜说：“怎么不会？天天这样，他还能保住命吗？”
大家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酒店吃过早饭，回到休闲屋，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温娜把姐妹们一个一个送上的士，看她们消失在车流和人流之中，才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没过几天，一场声势浩大的扫黄打非运动，果然席卷了全市各个可疑的地方。清水街大名鼎鼎，当然不可能成为漏网之鱼。在一个月内，正装和便装的警察几次出其不意地进入到清水街各个娱乐场所，搜查违法犯罪人员。一天夜里，警察在附一巷的发廊抓住两对野鸳鸯，一对刚刚脱下衣服，一对干得正欢。警察把他们连同发廊老板娘一起带上警车。当时有幸没被查到的发廊，以为风声已过，既然抓了人，警察就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十天后，警察又来了，又抓住一对，还查到两个正在讨价还价，趁机揩小姐油的。警察把他们一并带走了。
杜小豹的歌厅也被警察搜查了一遍。杜小豹有内线，警察没有发现现场****嫖娼的现象或者迹象，但是存在有偿陪伺的情况。警察对小姐罚了款，限令她们各回各家。这几个小姐回家没几天，又一个个回到了杜小豹这里，结果后来又被警察撵回家了。直到运动结束，这些人才又被杜小豹找了回来，还继续干她们的老本行。
温娜这个时候正在请人拆自家大门，搞装修，家里乱糟糟的。温娜早就把美丽休闲屋的招牌收起来了。警察到了附二巷，找不到美丽休闲屋。有人指着温娜的家，说那里就是。警察进去看了看，问是什么时候关张的，温娜说，休闲屋太正规，没有客人上门，只好关门了。警察四下打量了一下，没说什么就走了。
扫黄之后的清水街，生意多少受了一点影响。十里香的影响不大，张来凤每天还是忙忙碌碌的。她在闲下来的时候，想起在扶风中学读书的儿子喜来，心里就有点烦。
喜来在扶风中学，没有了父母的约束，经常和几个同学去打游戏机。老师知道喜来的家庭条件好，以后必定是靠父母生活，不需要指望读书读出黄金屋来的人，因此也拿他没有办法。
比张来凤更烦的是夏莲。文化用品公司要私有化，让大家买断工龄，重新竞聘上岗。全部工作要求在九六年年底之前完成。夏莲一方面厌烦了售货员的工作，一方面又担心一旦没有了工作，就没有了生活来源。靠万仕民那点工资，要养一家三口，大概只能顿顿吃咸菜。
夏莲知道，买断工龄以后，说是竞聘上岗，实际上她们这些老资格的售货员，没有几个能留得下来。私人企业用工制度灵活，它首先考虑的是经济效益。谁要的钱少，它就聘谁。可是，钱太少，夏莲不会干，其他的人多数也不会干。果然，改制完成后，原来的几个经理把公司买了下来，他们拟定的用工人数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给员工开出的每个人的月工资，也只是过去的三分之二。夏莲想，这么几个钱就把人捆得死死的，还不如饿死算了。
夏莲和万仕民商量，想开服装店卖衣服。万仕民问她到什么地方开店。夏莲想了想，人民路百货大楼周边她是绝对不会去了，只有在和平路和友谊路一带开店，生意会比较好。
万仕民知道夏莲是个有魄力的女人，能干成大事，就说：“阿莲，我支持你。”
“光是口头支持有什么用？”夏莲说，“钱呢？到那个地方开店，启动资金就是一大笔钱。”
“你知道我每个月就那么一点点钱，开店是万万不够的。”万仕民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你家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