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络伐喝了一口茶，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又拍了拍屁股底下的真皮沙发，说：“不错，有点品位。小龙，你到底是在广东干过这一行，比那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做得好。花了不少钱了吧？”
“要想面上光，不花钱怎么可能？”杜小龙说，“该花的，一点也不能省。”
毛络伐点点头：“这就是观念问题！有的人老是抠抠索索，门面不像个门面，里面也是抹点仿瓷涂料拉倒。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吸引到顾客？就算是有人去，也是那些档次不高、没有什么消费能力的人，价格起不来。”
杜小龙说：“定位是件很麻烦的事。档次低了，就成了澡堂子，五块钱一个人随便洗。档次太高，来的人太少，太冷清了，小姐们呆不住，也不行。所以，高中低档都得有。这样一来，就要下功夫了。既要吸引客人来，又要让有身份的客人来了不觉得掉份，这个时候往往就要在装修上面吃点亏。必须多花点钱，搞得漂亮一点，否则人家不买账。”
毛络伐不停地点头：“小龙有头脑！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最好还是把高档的和中低档的分开，不要搞在一起。”
杜小龙说：“毛哥，我这是刚刚起步。以后资金宽裕了，请毛哥在市内帮我找个地方，办个高档会所。”
毛络伐一拍胸脯：“小龙，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合适的话，我毛络伐也想趟趟你这趟浑水。不知道小龙是不是看得上我？”
杜小龙哈哈大笑：“毛哥愿意和我合作干这个，我杜小龙三生有幸，求之不得！”
毛络伐伸出手来，握住杜小龙的手：“一言为定！”
杜小龙用力握了一下：“一言为定！”
快十一点的时候，贵宾们陆续下来了。他们没有停留，直接就上了车。毛络伐临走前说：“小龙，你这里别的都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门口的灯光太亮了。”
杜小龙说：“我也发现了。本来是刚好的，主要是大路上的灯光照过来，加在一起，就太亮了。明天就让人改。”
送走客人，杜小龙看银铃还守在吧台，就说：“银铃，你看，我这里一闹腾，耽误你开店了。”
银铃说：“大哥，你说哪里去了？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杜小龙看着站在大门口杜小豹，对银铃说：“小豹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有时候太任性。爸妈的年纪大了，住得也远。我呢，自己的事也很忙。小豹那里，你多管管他。要是小豹做错了什么事，你多担待点，不要跟他计较。”
银铃说：“大哥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小豹性格耿直，是个炮筒子，我不惹他就是了。”
杜小龙笑着说：“想不到小豹这么个浑小子，会有这样的福气！银铃，早点要个孩子，小豹的心就不会野了。”
银铃点点头：“我知道，大哥。”
温娜坐在美丽休闲屋里面，听学院路那面东方雨林门前传来的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还夹杂着焰火的呼啸，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美丽休闲屋虽然有特色，但是和东方雨林比起来，条件就简陋多了。小姐们没有事后清洗身体的习惯，也没这个条件，因为电热水器的热水供不上。这让客人们老是担心小姐身上不干净。虽然她们每接一个客人之后，都会局部擦洗一下，但是一天下来，接的客人多了以后，身上难免会有汗味。遇到挑剔的客人，就会嫌恶小姐，常常要求换人，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温娜想来想去，决定对小姐们提出要求，每接一个客人之后，一定要洗澡，还要喷上香水，把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漂漂亮亮的，来吸引更多的客人。为了方便小姐们洗澡，温娜特地把卫生间里原来的电热水器改成了燃气热水器。
这一招果然管用。虽然东方雨林门前车水马龙，美丽休闲屋生意也很不错，甚至比以前更好。这得益于清水街人气旺。特别是从九九年高校扩招以后，清水街的人气更旺了。各个店铺门前，总是熙熙攘攘。夏莲的钟点房也因此涨了价，从以前的每两小时二十块钱涨到三十块钱了。
二零零一年的夏天，开来高中毕了业，要参加高考了。张来凤为了小儿子的高考，****不少的心。她给开来买了不少的营养品，让孩子的爷爷骑摩托送过去。高考那几天，张来凤每次都陪着开来，把他送进考场，嘱咐他考试的时候不要慌。开来也算是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只比一本分数线差了几分，被省交通学院内燃机专业录取了。
张来凤打电话给大儿子喜来，告诉他开来考上了大学。喜来很高兴，说了些祝贺的话。他现在不跟舅舅张春海干了，他在扶风镇跟着别人学修汽车。
张来凤说家里准备在八月上旬在酒店订几桌酒席，自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喜来听了，不冷不热地说：“我忙着呢，到时候不一定有时间来参加。”
酒席定在八月六日晚上。张富贵、郎淑萍和苏蕙茵、陈兰花、张春海两口子，还有几个小孩子都来了。夏家的亲戚也来了两桌。
喜来果真没有来。张来凤脸色铁青，张春海说：“姐，我专门去找过喜来，他真的很忙。”
张来凤说：“我打个电话看看。”
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过了不久，张来凤又把电话打过去，还是没人接。夏天说：“太不像话！下次回来，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第二天早上，喜来骑着摩托车回来了。他向爷爷奶奶问了好，跟父母亲打了招呼，然后塞给开来一个红包，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开来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我是修汽车的，你以后是造汽车的，我们也算是同行了。”
张来凤本来想训斥儿子几句的，她看见喜来指甲缝里都是黑乎乎的油污，心就软了。夏天说：“喜来，你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怎么不回来吃饭？”
喜来说：“昨天刚好有个人车坏在路上了，我们赶了二十多里路去给人家修车。后来又把车开到修理部，又换了几样零件，就把时间耽误了。”
夏天说：“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接呢？”
喜来不吭声。
夏天还要训话，田美华说：“好了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见次面，吵吵闹闹的干什么？喜来，坐下喝水。你看你，又黑又瘦，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饱饭？”
喜来说：“奶奶，我每天都吃得饱饱的。修车要力气，吃再多也胖不了。”
田美华说：“那就是修理部的饭菜没有营养！油少，肉少，是不是？”
喜来说：“少吃肉对身体有好处。”
夏大林说：“傻孩子，老年人少吃肉对身体有好处。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肉！”
喜来说：“知道了，以后一定多吃肉。”
田美华说：“喜来，平时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特别是感冒发烧了，一定要去看病吃药，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硬扛着。”
“我知道。”喜来说完，说了句：“我走了，他们还等着我呢。”就发动摩托车要走。张来凤拦住他说：“喜来，我还有话要说。”
喜来看着妈妈：“什么事？你说吧。”
张来凤忍住气说：“我们知道这几年因为蓝印户口的事，你对我们意见很大。我和你爸爸，还有爷爷奶奶都商量好了，准备以你的名义买一套房子，这样就可以把你的户口也办过来了。喜来，你说，你想要什么地方的房子？”
喜来说：“买房子可以，什么地方的都行。办户口？我不办。”
夏天说：“就是为给你办户口才买房子的。要不然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喜来没好气地说：“那就别买了！”
夏天气得说：“你——”
喜来一踩摩托车，“嗡嗡”地骑走了。
张来凤一直等到看不见喜来的身影了，才转过身来，对开来说：“你哥给你多少钱？”
开来打开红包数了数，说：“五百。”
夏天说：“看起来，你哥只是对我们有意见，对你这个弟弟，他还是记在心上的。”
夏天想起张来凤的蓝印户口已经够了三年的考核期，可以转为正式户口了。夏天就问张来凤，准备什么时候去转。张来凤说：“我早就知道到期了！你看，现在开来已经是城市户口了，要转户口的，就只有我自己了。喜来还在乡下，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撇下喜来不管呢？”
夏天说：“早知道开来能考上大学，当初就该写喜来的名字，也省得他跟我们仇人似的。”
张来凤说：“谁长了前后眼呢？几年以后的事也看得出来！我又不是算命的，哪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开来插话说：“我也悬呢。要不是扩招，我估计我也考不上。”
张来凤叹气说：“就是这个命！怨不得谁。当初写上喜来的名字，说不定当年他也就考上了，还是白花钱。”
夏天说：“房子还买不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