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进到柜台里面，把夏莲拖出来，挥拳就打。
说来凑巧，今天春凡轮休，这时候刚好来给侄女买书包和文具盒。他侄女九月份就要读一年级了，就赖着叔叔要新书包和有小动物图案的新文具盒。本来小姑娘也要一起来的，春凡嫌太远，就没有带她来。
春凡来到文化用品商店门口，看见门口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人，也没有在意。他迈步进门，就听得“哐啷”一声巨响，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男人一拳打碎了柜台玻璃。紧接着，这个男人冲进柜台，把一个女售货员拖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打。
春凡当过兵，满脑子都是拥政爱民和爱护公物的思想，看有人砸柜台，明摆着就不是好人。又看见男人打女人，更是生气，立刻有了打抱不平的念头。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力把男人扯开，用身体挡住女售货员，厉声对阿强说：“干什么呢？好好的打人干什么？”
阿强刚打了几下夏莲，心里还没有解气，就被一个愣小子阻拦开了，十分恼火。他拨开春凡，春凡却不让步。阿强火了：“找死呢？给老子滚开！”
春凡说：“你一个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挨打的女售货员，“你躲开点。”
夏莲点点头，刚要走开，春凡认出是夏莲，惊讶地说：“阿莲，是你？”夏莲顾不得羞耻，慌乱地点点头。
阿强指着春凡：“小子，识相点，给老子闪开！不然的话，今天连你一起收拾了！”
邱枫敬和林伟在门口听得一声巨响，接着又听见阿强和人争吵，连忙走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阿强对春凡说：“滚开！这里没你的事！想英雄救美？你也要看看时候！再不滚开，老子就不客气了！”
林伟上来，双手用力一推春凡：“滚开！”春凡微微一侧身，顺手一带，林伟没防备，朝前扑出去，差一点摔一跤。
林伟恼羞成怒，他回转身，双拳紧握，大吼一声：“******！敢跟老子动手？”扑上来挥拳就打。
春凡后撤一步，躲过林伟的拳头，大声喝道：“慢！”
林伟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怎么？******害怕了？小子，跪下叫爷爷，老子就饶了你！”
春凡冷笑一声：“害怕？害怕就不是男人！”
阿强说：“有种！老子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手，过瘾！你不是想当英雄吗？老子今天把你打成狗熊！让你爬着回家！”
春凡回头看了一眼夏莲，夏莲已经躲到靠墙的柜台里面，和几个同事在一起。春凡对阿强说：“我未婚妻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打她？”
“什么？你说什么？！”阿强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未婚妻？她？夏莲？这个臭婊、子是你的未婚妻？哈哈哈哈～～”阿强一阵狂笑。邱枫敬和林伟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许你侮辱我的未婚妻！”春凡大声说。
“哈哈哈哈，”阿强大笑不止，“这个臭婊、子，一个月前还和我在一张床上睡觉，怎么就成了你的未婚妻？哈哈哈哈，婊、子就是婊、子，几天没有男人，就受不了了！”
夏莲在同事们复杂的目光中羞愧难当，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放屁！”春凡怒不可遏，“你这个痞子，不许你侮辱她！”
阿强仰天大笑，笑完了，他指着夏莲，对春凡说：“你不信？你可以问呀！问问那个臭婊、子，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你的未婚妻？这么说，你就是她的未婚夫了？哈哈哈哈！”
“狗杂、种！”春凡大吼一声，扑向阿强。林伟一把抱住春凡，邱枫敬连忙过来帮忙，阿强冲上来，手脚并用，专打要害部位。春凡用力甩开林伟的扭抱，左挡右击，几个人打在了一处。
阿强他们人多势众，而且心狠手辣，打起来却并不占上风。他们没有想到对手是武警出身，虽然当兵时间不长，也曾经学过一些基本的擒拿格斗的技法，尽管不熟练，施展开来还是很难对付的。
春凡怕再把商店的东西打坏，就边打边往门外退。到了外面，春凡放开了手脚，打得阿强捂着胸口喘气。林伟的脸也被打肿了，嘴角流着血。邱枫敬偷偷从旁边捡了一根木棍，对着春凡一棍子打过去。木棍有点朽烂了，棍子断成三截。
夏莲怕春凡吃亏，不顾同事们的劝阻，跑到门口，对打得热闹的几个人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阿强发狠道：“打死这个臭小子！今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林伟从腰间拔出一把西瓜刀，嘴里呀呀怪叫，朝春凡刺过来。春凡正和阿强对打，没防备后面，被林伟刺中后背。春凡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林伟拔出刀来，在春凡的身上又刺了几刀。春凡忍着痛，转身扑向林伟。林伟举刀还要再刺，阿强喊道：“快跑！”三个人朝旁边的小巷里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林伟举刀刺春凡的时候，夏莲吓坏了。直到阿强喊“快跑”，夏莲才清醒过来，对着围观的人大声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店长跑了出来，三十左右的女店员也跑了过来。他们看见春凡痛苦的坐在地上，夏莲蹲在他的旁边，手忙脚乱地帮着止血。旁边有人说：“快送医院，送医院。”
夏莲要背春凡，店长说：“你不行，我来。”一面把春凡扶起来，然后蹲下身子去背。背起来后，女店员对旁边的人说：“哪位好心的大哥大姐，快去派出所报警！”
三医院离文化用品商店很近，一路小跑，两分钟就到了。他们来到急诊室，医生一看，连忙安排手术，一面又问怎么会这样。夏莲心里记挂着春凡，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情绪激动，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店长说：“几个地痞到店里闹事，这个同志挺身而出，结果被他们捅了几刀。”
医生点点头：“是个好人咯。”
男同事身上满是血迹，夏莲帮他把上衣脱下来。店长光着膀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好家伙，流了这么多血！”
春凡挨的几刀，都在背上。林伟下手狠，好在都被骨头挡住，刀口不深。
清创、止血、消炎，手术完后，春凡住进了一间三人病房。里面已经住了两个病号。见新病号来了，病房里的人就问是怎么了？夏莲没心思说话，她的同事替她回答说是因为救人，被坏人打伤了。
几个陪护的人过来看了看春凡被绷带包扎的部位，问伤口深不深。大家夸奖了春凡几句，又感叹世道不太平，到处都是坏人。
把春凡安顿好，夏莲的同事要回去。夏莲感激地把他们送到楼梯口。
夏莲回到病房，围在春凡周围的人陆续散了。夏莲看着春凡，春凡也看着夏莲。夏莲因为紧张和后怕，脸色一直是苍白的。春凡则因为失了血，脸色也是惨白的。
春凡看夏莲精神紧张的样子，就笑笑说：“本来我是给我侄女买书包和文具盒去的，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
夏莲鼓起勇气，凑到春凡跟前，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春凡刚要回答，门口进来两个民警，护士在旁边陪着。春凡住了嘴。民警走过来，问谁是在文化用品商店门口打架的人，春凡举手示意他就是。
民警询问了斗殴的起因和经过，做了笔录，然后又让夏莲跟着他们去派出所作进一步的讯问。夏莲看了看挂在输液架上的玻璃瓶，犹豫了一下。春凡说：“去吧，没关系的，还有这么多病友呢，输完了，他们会告诉护士来换药的。”
夏莲想了想，对春凡说：“我要先去跟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到医院来。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人照料不行。”
春凡说：“阿莲，跟我家里人说就行了，不要告诉你家里人。”
夏莲没接春凡的话，她对民警说：“等我回来了，我再跟你们走。”
民警面有疑色。夏莲说：“你们放心，我不会跑的，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两个民警嘀咕了一阵，还是不放心。他们决定让其中的一个跟着夏莲去，另外一个先回学院西路派出所。
阿强和林伟、邱枫敬三个人在小巷里七拐八拐，跑了很远，一直跑到河边的芦苇丛里，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看看后面没有人追来，他们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喘了一阵气，阿强说：“好兄弟，今天你们干得好！我阿强没看错人！”说着，对林伟和邱枫敬竖起大拇指。
林伟说：“强哥，你言重了。我们兄弟之间，套用一句老话，叫做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邱枫敬埋怨林伟：“打人就打人，拔刀干什么？”
林伟眼一瞪：“怕死你就滚蛋！那个混蛋，竟然敢说强哥的女朋友是他的未婚妻，摆明了是不想活了。这样的人，捅死活该！我还后悔下手太轻，便宜了那个小子！”
邱枫敬说：“打人不动刀，打死也只是过失杀人，你一动刀，性质就变了，就是故意杀人了。”
“什么过失杀人？故意杀人？”林伟说，“我看你小子是害怕了！”
“我什么时候害怕过？”邱枫敬说，“强哥，只要是你的事，你一声令下，兄弟我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阿强说：“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先躲几天。记住，千万不能回家。到亲戚家去，就说做生意赔了钱，被人追债，特地来躲债的，住几天就走。”
林伟站起来，用力一挥，把刀扔进河里。阿强看着水中的波纹一圈圈扩大，再扩大，然后消失在水流中。阿强说：“走吧，分头行动。十天以后，在人民公园烈士纪念碑的北侧杉木亭见面。”
林伟和邱枫敬答应一声，三个人分开走了。
他们都以为，这次也和往常一样，躲几天就会没事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全国上下正在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的严打运动，目标正是阿强他们这样的各类刑事犯罪分子。他们只躲了五天，没有在人民公园见面，而是在拘留所里见面了。他们发现，拘留所里黑压压的挤满了人。都不是好人。他们中间，有强、奸犯，抢劫犯，小偷，也有阿强他们认识的靠打架和欺行霸市为生的街头混混。拘留所关不了这么多人，有不少人关到了少管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