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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冰雪公主

“小心行事比多余的勇气更加有价值。”

鲍雷曾经对自己的儿女这么说过。小盖的记性不好,或许早就把这句话给忘记了。然而,作为女儿的夏洛特对于父亲的每一句话都言犹在耳。所以,她从来就是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哥哥和弟弟。

这时,她正小心地拆下避难所客房里面的一根落地灯的柱子,还用它来顶住了自动推拉门的把手。这么一来,外面即便有人也不能轻易地进入房间。她弄完了安保措施,便来到了床边。小迪这时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他从来没有吃过避难所那些丰盛的食物。即便那些饭菜只是用三维聚合成物做出来的,也能让他饱餐一顿。

在夏洛特的心里,其实对这个弟弟还是有点陌生。这小迪从他会说话开始就很懂事。虽然他话不多,总能一针见血,而且总能保持镇定。如果不是他的体型比较小,外人也许会认为这小迪才是大哥。

夏洛特看了一眼熟睡的小迪,用手指摸了摸小迪那稚嫩的脸,又亲了他的前额一下。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夏洛特喃喃地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小书桌前。她所想的并不是哥哥小盖,而是那个在她心中近乎完美的申冀。她侧脸趴在桌子上,心想:“我该不该去求他帮忙呢?他会不会帮忙呢?他没有理由帮我吧。但是如果他帮我,是不是意味着他……”夏洛特想到这里,脸上就冒出了热气。

诚然,夏洛特现在已经把正经事跟儿女情长混为一谈了。她睡不着,只能用手指随便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突然,一个投影屏幕出现在夏洛特的面前。夏洛特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害怕把小迪吵醒才没有叫出声来。

夏洛特不知道这屏幕有什么用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它收起来。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屏幕,还是无从入手。突然,桌子上的一个小喇叭里发出了汉娜的声音:“夏洛特小姐,请问你是否需要帮助呢?”

“帮助?啊,你能聊天吗?”夏洛特托着腮说。

“可以的,除了某些特定问题。”汉娜说。

“嗯,你的回答也真够果断的。正常人应该是这么说的:‘聊天?看看你要聊什么吧。’”

“很可惜,我不是正常人。”

“唔……”夏洛特鼓起了腮,喉咙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她说:“请你重复一下我刚才说的话,而且要用我的语调。”

“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

“你确定人工智能说出那些语调不会让人觉得恶心?”

“我不知道那什么智能,你就说吧。”夏洛特不耐烦地说。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汉娜用圆滑的声线和语调说:“聊天?除了秘密,什么都能聊。”

“呀!这样好多了。”

“真的吗?”汉娜问道。

“当然了。”

“那,那你想聊什么问题。”汉娜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夏洛特沉吟了一下便说:“汉娜,你有试过总是想着一个人,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总是不舒服吗?”

“哦?夏洛特小姐,你太早熟了。”

“嘿!我在问你呢。”夏洛特说着又鼓起了腮。只听到汉娜说:“人类通常这样问的时候。其实是自己有这样的问题吧。”

“噗,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夏洛特说着把下巴搁在桌面上,悠悠地说:“我十二岁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问汉娜:“那你呢?你心里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呢?”

然而,这次汉娜并没有及时回答。结果房间里突然变得冷清。就在夏洛特刚想催促汉娜说话的时候,汉娜便开口了,她说:“有。”

“有!?是谁,是谁!?”夏洛特兴奋地问道。这次汉娜没有犹豫,她说:“我思念的是艾莉小姐、申岭先生,还有……申进先生。”

“哦……父亲也让我们去投靠他们。他们一定都是很好的人了。”

“嗯,他们对我很好。我感觉到他们没有把我当成是AI。虽然,从我口中说出‘感觉’一词并不合适。”汉娜说。

夏洛特吐了口气说:“可惜他们都不在这里了。我真想找到他们啊。”

“如果要找他们的话,我可以帮你。”

“哈?你怎么不早说!?”夏洛特说着差点就想翻桌。谁料汉娜却说:“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只是你没有问。”

“噗!”夏洛特吐了口气,又说:“那好吧。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那我会为你们准备标记了的地图。”

“什么呀?我们一起去嘛。”夏洛特说着兴奋得站了起来。

“我?”

“对啊,你不是想他们吗?既然想,就去找他们啊。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汉娜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夏洛特根据汉娜的指示来到了避难所的下层。下层的通道比上层的更加狭窄和昏暗,而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全是厚实的闸门。与其说这里是避难所,还不如说是哪里的军事基地比较合适。

夏洛特根据汉娜的指示来到了一个房间里。房间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于是,夏洛特便问道:“你要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没什么。想让你帮个忙。”汉娜的声音从广播里传了出来。她紧接着说:“你能看到墙上了一个发出蓝光的开关吗?”

“开关?”虽然夏洛特对“开关”一词并不太熟悉,然而,她还是能看到房间的墙壁上有一块发出蔚蓝色光的滑块。她走到滑块前面问道:“看到了。要怎么做?”

“本来我能控制那个开关。但是那开关被卡住了,维修机器人的手指不够精细……”

夏洛特打断了汉娜的解释,她说道:“我去推动那个开关就好了。”她说着就伸出手指去推滑块。谁料那个滑块果真被卡住了,不能轻易推动。她咬着牙,扎稳了马步,把真气运行到指尖。

“着!”夏洛特发起内力便把开关往上推。谁料那个开关简直就像融合在了墙上,无论夏洛特怎么推它还是纹丝不动。她再试了几次,那个开关还是纹丝不动,气得她差点要用脑袋去撞墙。

就在这时,汉娜又说:“夏洛特小姐,开关上面有个透明的盖子。要把盖子打开才能打开开关。”

“什么!?你不早说!?”夏洛特说着就打开了那个盖子。只听见汉娜说:“我正准备说。被你打断了。”听了汉娜的话,夏洛特伫立在那里,她想了想说:“算了。我还跟弟弟两去好了。”

“什么?请,请您考虑清楚吧。”

夏洛特听到汉娜语气中略带惊惶,便忍不住捂着嘴笑。她没有回答汉娜,只是鼓足了劲往开关推。

“啪!”开关被夏洛特推得裂开来了两边,蓝色的光芒也在瞬间消失了。夏洛特被吓得瞪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身旁的墙壁徐徐升起。夏洛特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墙壁居然是一道暗闸门!

透骨的冷气从闸门的缝隙中倾泻而出。这些冷气就像从地狱中来的一样,能透进人的心肺,让人心寒。

夏洛特哪里见过这能吐冷气的房子?她吓得坐在地上,连逃跑都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闸门的缝隙中迫不及待地爬了出来。

“啊,是汉娜!”夏洛特说着就迎了上去。从来就没有人告诉夏洛特披头散发是可怕的事情,所以她看到有人出来反而高兴了起来。

只见那个人是个身材丰满婀娜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丝不挂的。她抬起头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夏洛特说:“是我。夏洛特小姐。”

汉娜的这个躯体是设计出来的,各种形态比例自然恰到好处,想必无论是那个女人看到都会心生妒忌。然而,夏洛特还没有这种心态,她看到眼前的汉娜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她喃喃地说:“这真是避难所里的公主啊。”

“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你打算就这样走出去吗?”夏洛特说。只听见汉娜平静地说:“我倒是没什么所谓。设计者在设计这个躯体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让它穿衣服。”夏洛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完美的躯体居然是制造出来的。她听得一头雾水,当然没有心思去考究为何设计者的心思。她只是说:“我想你还是穿件衣服比较好。”

“嗯,我很重视同伴的意见。”

于是,姐弟俩和汉娜一起整理了一些行装便动身了。

汉娜没有什么行李,有的只是一个大背包和几个超级罐头。夏洛特认出了这些罐头,便很高兴地把它们放进了行囊,挂在马上。她好奇地问汉娜说:“你那背包里的是什么?”

“是存储装置。我的‘大脑’容量有限。卫星还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卫星没有了。随着我的回忆增长,容量会不够用。估计再过五十年,我便只能选择性失忆。所以,我带上储存装置以便把不要的记忆备份好。”

汉娜说了一大堆让夏洛特不能明白的话,可是夏洛特却知道五十年是个很长的时间,到时候再回来拿也不晚。即便如此,这既然是汉娜的决定,夏洛特也不管了。比起储存回忆什么的,夏洛特对自己不明白的名词更加感兴趣。结果,一路上夏洛特就像对申冀一样,不停地问汉娜问题。汉娜比申冀更加耐心,自然也是有问必答了。

夏洛特和小迪坐在马上,汉娜则在地上牵着马走。很快,一行人下了云尼山。休息的时候,夏洛特打开了地图,想跟汉娜商量一下路线。她当然希望他们所走的路线能经过那些有“回”字标记的联络屋,因为没准还能在那里重遇申冀呢。谁料,汉娜看了地图,便指着西北的一个标注了记号的山谷问:“这里为什么会有标记?”

“哦,那是一个朋友的家。”夏洛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什么!?”

世界上只要有人,便总有惊喜。夏洛特心潮澎湃,脸上有泛起了红云。汉娜看了看夏洛特便说:“分析结果出来了。”

“分析?结果?”夏洛特不解地问。

“是对你的表情的分析。你喜欢的人其实就是给艾莉小姐的家人。嗯,是艾莉小姐的孩子吗?还是申岭先生的孩子?那时可是有两个孩子出生。”

“你,你,你!”夏洛特被说中了心事,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汉娜知道这时应该笑一下。可是她脸部的“肌肉”并不那么发达,只能放过夏洛特,回头去跟小迪玩。谁料小迪突然笑着说:“那个人叫申冀。”

“哦?申冀?那就艾莉小姐的孩子了。我还当过他们的保姆。嗯,申岭先生的女儿叫申瑶。”汉娜说着看了看夏洛特,只见她已经捂着脸不敢看人了。汉娜回头看着小迪,便想起了小雅。她喃喃地说:“小雅小姐还好吗?”

申雅这时可是好得不得了,她作为一个母亲,除了哺乳,什么都不用干。她终日泡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面制造各种各样的玩意儿。

申冀他们所用的信号弹是她弄的。她现在还想弄一个能炸开的焰火球。长辈们看她造出来的东西还有点用,便也不大管她。而在外面回来的申冀和申瑶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裕美和艾尔莎只做家庭主妇,最多也是织一下布。申岭也只是照顾后院的那块田。于是,采集和狩猎的重任便落在他们头上了。

本来,他们只要等云和雨回来后便能再次出动,可是无论怎么等。那两个家伙就是不出现。

这天,那两个新生的孩子满月了。裕美便和艾尔莎一起抱着孩子走到了山洞里让申雅为孩子们取个名字。聚精会神的申雅不耐烦地说:“这种事情艾莉和奶奶自己拿主意就好了。”申雅说完就开始后悔,因为艾尔莎和裕美的怨气直透进她的脊梁。她笑着想了一下,走到小宝宝的面前说:“呜呜,我可爱的孩子啊。叫什么名字好呢?啊,有了。哥哥叫炸弹,弟弟叫射线。如何?”

“噗!”申雅话音刚落便被艾尔莎狠狠敲了一下脑袋,疼得她捂住脑袋,蹲在地上起不来。两个小宝宝看到妈妈滑稽的样子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裕美在一旁也笑了,她说:“想不到就和冀儿商量一下,限你们今天之内想出来。”申雅站了起来,口中还嘶嘶作响。裕美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说:“走吧。”

“走?”申雅疑惑地问。

“对啊。宝宝满月了,该去见过爷爷了。”

“哦,上坟。”

原来,申岭、申冀、申瑶和小晴已经在洞外等着他们了。小晴这天穿了裙子带了草帽,显得特别可爱。于是,一行人拿着鲜花便上了山。

这天多云,太阳光时而从云缝中穿出来洒在了山顶上一字排开的三个墓碑上。

申岭把一束花放在了第一个墓碑边。只见墓碑上写着:“奥斯丁巴拉克与他的香烟长眠于此。”申岭对着巴拉克的墓碑祷告说:“老爷子,我们添了新成员。请你护佑他们吧。”

“奥斯丁!”申雅说着就流出了眼泪,她哽咽着说:“你生前最疼我了。你在的时候都没有人敢欺负我。”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艾尔莎。艾尔莎不管是什么场合,挥手就又敲了申雅的脑袋一下。申雅照例疼得蹲了下来。艾尔莎舒了口气说:“怒气不发泄出来会长皱纹的。”

两个小宝宝看到这一幕又是笑得开怀,引得周围的长辈们一阵哄堂大笑。他们接着来到了申进的墓前。只见申进的墓碑上面刻着:“申进,我们的英雄。他的身躯在这里,但是灵魂一定还在天堂活的很好。”申雅本来又想重施故技,但是她突然想起申进弥留之际的那个模样,不禁真的伤感了起来。

凯特老师是个虔诚的教徒,她的墓志铭就比较正统。也就是蒙主召唤之类的话了。

一家人在山顶上野餐。申瑶照例背对着大家看着山下的景色。她想自我封闭,但是从来没有人让她如愿。这次以申岭为首,他坐在了申瑶的身边,搂着女儿的肩膀笑着说:“这么好的景色,怎么不叫上你爹啊?”

“父亲。”申瑶勉强笑了一笑。

“大家可是很爱你的。”申岭说。

“我知道。”申瑶舒了口气才说:“有时候真不让我不承认。我的确是我妈妈的女儿。她以前就是这样。没想到她走后我也变成像她那样了。”

“你出生前可不是这样。嗯,这是她自己的原因,与你无关。她自觉得很难在这里过,离开也是为了你吧。我想她肯定没想过你会这样吧。”

“天底下没有打不坏的算盘吧。”申瑶苦笑了一下,便把脑袋靠在了申岭的肩膀上。父女俩静静地看这远方,很久都没再说一句话。

“我的姑奶奶,你还是我带大的哦。”申雅突然从后面抱住了申瑶。申瑶吐了口气,说:“但是你还是要叫我姑姑。这无法改变。”

“哎呀,真过分啊。”申雅说着就拿舌头来舔申瑶的脖子,把申摇的脖子弄湿了一片。

“嘿,你还是小狗吗?”申瑶此言一出,才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也有点湿了。她回头看了看申雅,只见她的胸前也湿了两片。她惊叫道:“你这恶心的家伙!把孩子的食物都浪费掉了!”她说着就拿起一根树枝来追打申雅。

这下又引起了在艾尔莎和裕美怀中的两个小宝宝哈哈大笑。艾尔莎跟裕美笑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嘘……”申冀突然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众人安静。他的严肃让众人不免紧张了起来。只见他按住了腰间的匕首,指着山坳的转弯处。申瑶也拔出了佩刀来到了申冀的身旁。只见那转弯处的灌木沙沙作响,看来是有什么野兽躲在那里。他们谁都没有带弓箭,要是真出来一只猛兽,他们也只能肉搏了。

申冀和申瑶对视了一眼,踮着脚就悄悄的接近那片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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