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莫迟并没有像父亲提过想学西洋舞,相反,他本来就十分擅长跳这种西式舞蹈。毕竟这种舞蹈在上流社会十分盛行,作为裴家以后的继承人,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裴老爷曾特地请了老师回来教授。
对于父亲的说法,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裴莫迟聪明的选择了默认。
牵着华佩瑜一同在舞池翩翩起舞,心里却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戏台上的郑卿云——那般倾人之姿,精湛的技艺和柔润的嗓音,让人过眼难忘。
“你在想什么?”感受到裴莫迟的不专心,华佩瑜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裴莫迟回神,脚下步子一乱,险些踩到华佩瑜的脚,堪堪避了过去,十分抱歉的说道:“对不住,我……”
“不用道歉,其实我也不想跳……”华佩瑜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裴莫迟想到之前华佩瑜好几次都拿着筷子发呆,看起来精神恍惚。
华佩瑜轻轻点了点头,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也不算什么……只是,知道自己无心之中给别人添了麻烦,还害的对方受伤,所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之前在谭毅嘴中,终于知道了风四娘话里的意思,也明白正是自己一意孤行害的郑卿云摊上牢狱之灾,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裴莫迟禁不住对华佩瑜打量一番——齐耳短发,卷翘的发尾趁的她形容娇俏,眉目疏朗,犹显英姿煞爽,没想到这位看似天真活泼的富家小姐,心地却还如此善良,倒教他刮目相看。
“你放心,若是你无心之举,对方便不会怪罪于你的!”
“她是不曾怪我,只是……”
“若是心里愧疚,不妨当面给她道歉,请求原谅!”
华佩瑜看了一眼裴莫迟,他言语极尽温和,脸上带着合宜的礼貌微笑,对自己也没有丝毫不耐——比之萧离,好过一万分。
想及此,华佩瑜悄悄垂了眸,耳垂稍稍发烫,嘴角也忍不住高高翘起。
二人不过跳了半首曲子,便十分合拍,到好似练了许久的舞伴,默契十足,再加上二人俊男靓女,十分打眼,一时间舞池中所有的宾客都看向二人,眼中盛满了赞赏。
就连惯常对裴莫迟不甚满意的裴老爷,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裴莫迟的确非常出色,心中也生出一丝得意,这毕竟是他的儿子不是吗?
见到裴莫迟与华佩瑜详谈甚欢,甚至彼此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裴老爷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扩大,心里也暗自做下了决定。
裴玉滢在一旁拍手,笑嘻嘻对身旁的姐妹耳语:“这华小姐长得漂亮,人又好,与大哥真是郎才女貌!”
裴玉凌皱眉,看了一眼华佩瑜,想起之前她答应将照相机借给裴玉滢玩时,裴玉滢那番喜形于色的表现,不置可否。
倒是唐慕言,在裴莫迟与华佩瑜二人滑入舞池之时,脸色就不甚好看,如今听了这番言语,脸色更加白若宣纸,眼眶微微泛红,浑身轻轻的抖颤着,许久,才抬头看了一眼舞池中看似亲密的二人,眼中尽数是委屈和怨恨。
裴玉滢无知无觉,见二人都无人理会她,用手肘撞了撞唐慕言,“你说是不是嘛?”却不想唐慕言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倒吓了自己一跳,刚想责问对方,却见她忽然冲出了客厅。
“怎么回事呀?无缘无故的发小姐脾气!”裴玉滢不爽的白了一眼唐慕言的背影,转而看向自己的姐姐,翘着嘴巴撒娇,“姐姐,你说唐姐姐是怎么回事啊?动不动就发脾气,到好似她才是咱们裴家的小姐!”
正在走神的裴玉凌收回目光,低下头,“许是不舒服吧,你不要乱想了!”
“什么嘛,无端端的甩我脸子……”
见裴玉滢还要说,裴玉凌却率先没了耐性,起身对她点了点头,“我乏了,先回去了。”
说完也走了。
扔下裴玉滢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瞠目结舌,许久才嘟囔着没意思,瞥见裴莫迟和华佩瑜已经出了舞池子,向着宴席这边走过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跑过去,抓着华佩瑜笑嘻嘻的说道:“华姐姐,说好了要将你的照相机借给我的玩几天,可不要忘了!”
“自然不会,”华佩瑜经过裴莫迟的开导,心绪稍宁,露出笑容,“明日我给你送过来好了!”
“玉滢,你又胡闹?华小姐的照相机十分贵重,万一弄坏了可好?”
这个时候的照相机,并不常见,即便是见过,也断然是买不起的,华佩瑜因着在国外留学,认识一位朋友正是从事这一行当,所以才得了这么个最新款的照相机,便是梧城这样大的城市,也是十分罕有珍贵的。
若是弄坏了,不是赔不起,而是有钱也难买到罢了。
华佩瑜却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她惯常并不重视钱财之物,十分慷慨的笑着道:“只需将照过的相片多洗出一份给我便好!”
裴玉滢登时笑逐颜开,甩了得意的眼色给裴莫迟,“我就说华姐姐大方!”又望着华佩瑜,“一定得,到时候洗照片我还不得找你教我么?”
华佩瑜“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今日之事,又叮嘱了裴玉滢切莫乱拍他人隐私,等到她点头应下了,心里这才稍稍放心。
想起白日见郑卿云面色苍白,心里依然有些惴惴不安,又怕自己一个人去被风四娘教训,于是望着裴莫迟,抿唇道:“裴少爷……你明日有空么?”
“怎么了?”
裴莫迟迟疑了一下,明日需要与周裕民一同前去查看新进的布料,但是想起华佩瑜之前眼角带泪的可怜模样,他也不忍心直接拒绝。
“我想去看一看郑老板……她……”
“她怎么了?”裴莫迟心内一惊,忙问。
华佩瑜没有注意到裴莫迟的反常,只是自顾自的将谭毅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之前谭毅告诉她的时候,本就是拣了不要紧的说,且对于吴老爷子的死,也是一语带过,并没有说郑卿云曾嫁与人为妾,所以此时她也不过是以为郑卿云被人冤枉了。
裴莫迟听了她的话,心里免不了一阵担忧,那样一个纯净清澈的女子,却被人冤枉陷害,还经受了牢狱之苦,他简直不敢想象郑卿云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