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天黑的越来越快,医院里,人们还是像白天一眼忙碌着,孙梓没走几步就放慢了速度,身体有点虚弱,只能扶着墙慢慢地往病房走。
包书白在她不远的身后,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两天发生的事,她心里估计比谁都沉重。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力度,孙梓转头,看到包书白搀扶着她,她抬了下手臂抽出来。
“我没事。”孙梓逞强地说。
“我扶你回去。”包书白又搀扶着孙梓,孙梓没说什么,只是又把手臂抽离出来,自个儿往前走。
包书白没再扶她,不知道她在抗拒着什么,又不放心她,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一路。
回到病房,孙梓先进了门,包书白迟一步正要跨进,孙梓已经把门关了。
“孙子。”包书白不明所以地叫了声,她什么意思?
这一刻,犹如插了太久的剑从身体里拔出来,原以为不会再流血,可这最后的血才喷射而出。
孙梓爬上病床,将自己捂在被子里,还没到冬天,这天气真冷,没人可以互相拥抱着取暖。
包书白在病房门口站了许久,回去拿生活用品的周一出电梯口便看到他低着头站着。
“包警官。”周一叫道。
“周一。”
“你过来看望孙子吗?怎么不进去?”周一疑惑地问。
“她怎么了?”
“从警局回来后发了高烧,加上前几天喝了很多酒,胃出血了。”
“你好好照顾她。”
“你不进去吗?”
“不进去了。”包书白提脚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蔡承禧后天火化,他家里人会过来带他回家。”
“好,我会和孙子说的。”
“嗯。”
……
第二天孙梓便出院了,不敢遇上蔡承禧的家人,于是蔡承禧火化那天,她请了半天假,在他们要路过的路口等着,目送他一程。
清水明媚,山风浩荡。
每个人都想在城市立足,想过上更好的生活,有人爬得越来越高,有人不慎离开。
孙梓不禁感叹生活不易,有周一的照顾,她比很多毕业生过得要好,但是也不免为每个月不高的工资,每个月的开支愁苦,没有强大的背景,没有人可以支撑自己,她需要比谁都努力。
与其说,在杭城想谋一份爱,不如说更想谋一份生存。
包书白替孙梓洗清了罪名,却洗不掉她心里的烦忧。
蔡承禧是谁杀的,他们都心知肚明,石青尘又消失不见了,警察都找不到他
的踪迹。
如果说过去的十一月有一件好事,那只有一件,便是周延商和周一在一起了。孙梓替她喜更替她忧,因为周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周一姐,你还不打算和周延商说吗?”孙梓已经第N次问周一。
“最近公司很忙,我们也没有机会单独见面,等过阵子看吧。”
“再过阵子,孩子都大了,到时候你想不要都不行了。”
“我知道了,孙子,我会看着办的。”
周一从未想过会和周延商走到一起,孩子她原本不打算留,她没有那么大的圣母之心,但是现在和周延商在一起,她更加纠结了。
……
快下班的时候,周一进周延商的办公室。
“老板,电影《落日之恋》的拍摄资金上出了点问题,财务部的人下午过来问什么时候可以解决。”
“你让他们先把财务报表做了,我到时候会审批的。”
“好。”
“对了,周一。”周延商抬头看向周一说,“明天跟我回趟家吧。”
“回家?”周一疑惑道。
“我爸妈催我好几次回去,都没回,正好明天不忙,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可是我……”周一想,她和周延商才在一起一个月,约会都没约过,直接见家长会不会太快了点?
“你明天有事吗?”
“那倒没有。”
“好。”
……
下班的时候,周一拖着周延商逛百货商场。
“我说了什么都不用带,我妈她什么都有,我爸他不求这些。”周延商指了指货架上的补品说。
“第一次见面,作为晚辈,还是带点好,心意嘛。”周一笑意盈盈地说。
看着周一挑来挑去纠结的模样,周延商不禁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W市见到你爸爸,我都没给他什么。”
“哈哈,我爸给他什么都没用,不用给。”
“等过阵子,我们去看面爷爷吧?”周延商征求道。
“好啊。”周一开心地应和,正想问她的礼物怎么样,发现周延商的目光在远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程言露和青阅,手里也拿着礼物盒。
程言露和青阅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阿延,周一姐。”
“你们也在逛商场吗?”周一问。
“嗯嗯,”程言露回答,看了看周延商然后挽着青阅的手说,“阿延,我们先走了。”
周延商没有回话,只是抿了抿嘴。
而后挑的礼物,周一都没有再询问周延商是否合适,因为他的目光追寻着程言露,她知趣地沉默。
……
周家二老都不知道周一是周延商的女朋友,更不知道她怀着周家的孙儿,只以为她是周延商的秘书,所以见到她,非常客气温和。
周一想不到的是,今天的家庭聚餐并非只有周家,还有程家,所以程言露和青阅也在场,难怪昨晚程言露在商场挑礼物,周一想。
“大家都坐吧。”周成毅和田厢坐在上头招呼说,大家纷纷落座。
“今天我们两家聚到一起,一是因为很久大家没这样一起吃饭了,二是为了阿延和漏子的婚事。”
周成毅的话音刚刚落地,周一,周延商,程言露,青阅四个人都傻了。周延商原本以为父亲周成毅和母亲田厢许久没提起这事是释怀了,没想到这四个长辈还是自作了主张。
“妈!”程言露站起身不悦地叫了声,“爸!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们不都应允我和阿阅交往了吗?为什么还要逼我和阿延成婚!”
“漏子,周伯田妈都在,这样没礼貌。”程正东呵斥道。
“爸!现在是连你都帮着我妈了吗?你们合伙欺负我!我坚决不嫁给阿延。”说完程言露便要往外跑。
“漏子。”程言露的母亲蓝秀拽住程言露的手,“不准走!”
“妈!”程言露委屈地叫了声,眼里盛着水,“你不能这样,和谁在一起嫁给谁都是我的权利,你怎么可以逼我?从小到大,你都逼迫我服从你的选择,你让我放弃美术读工商,我读了,你让我跟阿延在一起,我同意了,可是现在我们分手了,你怎么还可以这么不要脸的要求我嫁给他!”
“漏子!”蓝秀的巴掌眼看着要打下去,被突然站起身的周延商拦住。
“蓝妈,是我的问题,不关漏子的事,”周延商将程言露拉过,护在自己身后。
“阿延,你再护着她,她都不知道我是她妈了!”蓝秀气愤地说。
“爸,妈,一切都是我的错。”周延商松开程言露揽过周一对周成毅和田厢说,站在一旁的周一不知如何是好。
“阿延。”田厢叫了声,周延商突然跪了下去。
“妈,我知道你很喜欢漏子,但是漏子爱的人不是我,我们不能绑着她。”
看周延商跪了下去,周一也顺势跪在他身边。
“你们要怪就怪我吧,不久后我会和周一成婚的。”
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更震惊的人是周一,她都没来得及理清头绪。
“她是你秘书!”周成毅不可置信地说。
“不管如何,我不会娶漏子。”
“啪!”周成毅一耳光打在了周延商脸上。
“阿延。”周一紧张地叫道,他从没见过那么严肃的父亲。
“对不起。”周延商道歉说,随即拉着周一起身。
“你带漏子先走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周延商对青阅说,青阅应和了一声,向程正东和蓝秀鞠了个躬,然后牵走了程言露。
青阅和程言露走后,客厅安静了许久,周一站在一旁连气都不敢大喘,气氛压抑。
“周秘书先回去吧。”周成毅发话,“今天在周秘书前闹笑话了,下次再单独请周秘书来家里吃饭。”
“好。”周一应和道。
“我送你回去。”周延商说。
“你给我面壁思过去。”周成毅又怒了。
“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想把我关禁闭吗?”周延商也怒了。
“阿延,你爸爸身体不好,别再对着干了,听妈的话,先去楼上吧,妈让几毛钱送周秘书回去。”
“周秘书。”田厢示意了下周一。
“今天打扰了,那我先回去了。”周一向周成毅和田厢欠了欠身,看了周延商一眼,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
……
几毛钱从车镜里看到周一开着车窗吹风,便将车窗关上。
“你现在万事都要小心,晚上凉,吹风容易感冒,对宝宝不好。”
“阿延他,经常被关禁闭吗?”周一问。
“这两年少了很多,毕竟他也大了。”
“以前呢?”
“我跟商老大也没几年,听陈伯说他以前只要不如他爸爸的意愿,就会被关禁闭,最近一次被关禁闭还是他在街上和那个作家打架那次。”
“嗯。对了,宝宝的事你没有和他说吧。”除了孙梓,只有几毛钱知道,周一担忧地问。
“没有,我答应替你保守秘密,一定不会说。”
“谢谢你,几毛钱。”
“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