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蓝,年芳二十七,硕士毕业,无业游民。
五年前,她中文系本科毕业,怀揣着梦想,意气奋发地踏上社会。一个月后,她发现针对应届生、文职类的工作实在太少,投出的简历如石沉大海。
两个月后,总算有三家公司邀请她去面试,醉蓝不敢挑剔,兴高采烈地去了,从旭日刚悬到残阳西下,从城东到城西,醉蓝顾不得饥渴顾不上疲惫,整整跑了一天。夜幕时分,却是黑着脸回到了自己租的小屋。
她明明记得自己应聘的是助理类工作,可是到了那几家公司几乎无一例外的让她做文秘这类有花瓶嫌疑的工作。其实做文秘工作也无不可,毕竟职场上也有不少才能出色的,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成为公司大老板得力干将的女秘书。
可是那几家公司的人明显不安好心,看着醉蓝的目光让她头皮发麻,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被捕的猎物一样。不是醉蓝过于敏感,事实上面试最后大老板出现时那种似乎要将她衣服剥光的眼神让醉蓝实在忍无可忍,夺门而出。
这样的事情在家里发生巨变,她需要自己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开始经历了无数次。而每经历一次都会让醉蓝的心疼痛一次。
醉蓝一直知道自己相貌美丽,很多人都说她是小林青霞,却比林青霞少几分英气多一些柔媚的味道。美貌虽然可以加分,但对于一个没什么家庭背景的女子来说,带来更多的是麻烦,有时甚至是危险。
她决定重回校园攻读硕士,增加自己的工作筹码。
三个月前,她工商管理硕士毕业。这次她发现工作机会的确多了不少,可是薪水却和本科毕业的差不多。
醉蓝顿时如当头棒喝,从头晕到脚。她迷迷糊糊的出了人才市场,恍恍惚惚的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夏日的午后,阳光热辣不已。她下意识的捡有绿荫的街道走着……直到一棵巨树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洛阳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而眼前这棵巨树粗大得估计三五个醉蓝也没法抱成一团。它的枝干高而直,有种高耸入云的气势,枝叶繁杂茂盛如一把硕大的天然遮阳伞。阳光穿过绿叶的空隙洒下闪烁的白光,像是大伞上点缀着的圈圈斑纹。
“真凉快!这绝对是一棵千年古树,会不会成精啊?”醉蓝依着巨树心道。
耶,那里有座寺庙?
醉蓝抹着脸上酸酸的臭汗,却突然发现巨树另一侧居然另有乾坤。
“城区怎么还有这么古老的寺庙呢?”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寺庙的木门已经斑驳不堪,轻轻一推就听见嘎吱一声,门开了。庙里除了一座两米多高的观音像什么也没有,当然也没有一个人影。
古寺和巨树就这么安静的坐落在这里,遗世独立、飘逸出尘。
醉蓝看着观音菩萨庄严慈祥的端坐在那,像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心里突然感到阵阵酸楚。只见她一屁股坐到观音像前,诉说着这几年的各种不顺心。末了,她有点沮丧地说:“古时讲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想想真有点道理,那时候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说老公要到结婚当天才能知道相貌,可那时候讲的是门当户对,生活总是不愁的。真是有点羡慕啊……”
醉蓝像是醉了酒似的就这么絮絮叨叨的滔滔不绝的说着,到后来连家里十八代都说到了。最后,她突然感到喉咙干的快要冒烟,这才悻悻的停住了小嘴朝观音菩萨拜了拜,转身离去。
出了古寺,醉蓝再次来到那棵千年巨树旁,她摸着粗糙而坚硬的树皮,感受着巨树身上岁月流逝的沧桑,喃喃自语着,“站在这里千年不能去向远方,你孤独吗,自由吗?”
醉蓝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触摸大树的霎那,一道透明的光柱从古寺的观音像射出,将她整个笼罩其中。几秒钟后,醉蓝,连同千年巨树、古庙一起消失不见……
“姑娘,姑娘!”醉蓝隐约听到一个老妇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她揉着脑袋,迷糊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藏青色裙服的阿婆。只是那衣服款式也太复古了,有点像唐时女子穿的襦裙。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靠着大树睡觉啊?这样太危险啦!虽然这里是菩提寺外面,但还是要小心提防一些胆大包天的宵小啊。”阿婆好心的提醒道。
“谢谢你,阿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感觉到头晕就睡觉了。”醉蓝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眼前是有棵树,但远不如之前见的那棵巨大,看起来也没那么沧桑;前面也是个寺庙,但规模明显要宏大得多,建筑也精美得多。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那寺庙香客络绎不绝,香火旺盛。
而眼前这个阿婆身上的衣服,醉蓝也想起来就是唐朝的襦裙。对,标准的襦裙!
“阿婆,你们这是在拍唐朝的戏吗?可我来时没看到有剧组的人啊!”醉蓝疑惑地看向四周,却没发现任何拍摄器材,以及剧组工作人员。
“祭祖?今天是农历六月十九观音菩萨生日,不是祭祖日啊!”阿婆心挺善,见醉蓝胡说八道也没责怪什么。心里却默念着:阿弥陀佛!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观音菩萨莫怪!莫怪!
“呃,阿婆,你们不是在拍戏吗?”醉蓝感觉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拍戏,什么是拍戏?”阿婆被眼前的小姑娘给弄糊涂了。
“阿婆,您平时就是穿这样的衣服的吗?其他那些人都是吗?”醉蓝指指阿婆的衣服,又指指不时路过的行人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问道。
“姑娘,你没事吧?怎么满嘴胡话啊。不穿这样的衣服穿什么。”阿婆开始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醉蓝不再纠结衣服问题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居然也是一件襦裙,棉麻的材质,灰蓝色。破破旧旧的,胳膊处甚至还有几个补丁。
她终于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她现在到底在哪?还有,她还是她吗?
醉蓝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么荒谬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怎么办?看看自己的打扮,暂且不管现在长什么脸了,处境好像还不太妙的样子。
一时间,醉蓝百感交集,想到即将孤零零的身处一个陌生之地,心中不由一阵惶然一阵凌乱。
阿婆见醉蓝闷不吭声地扯着自己的衣服看来看去的,以为她有什么难处。她平时吃斋念佛,心肠很好。见醉蓝一身破烂心里一软,又和蔼的问道:“姑娘,你是有什么难处吧,能跟老身说说吗?”
此时,醉蓝的眼眸充满着迷茫之色,听到阿婆的声音,好像抓住了一点希望,眼眸一亮,声音居然有点哽咽了,“阿婆,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这是在哪,我是怎么来的。我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阿婆,我该怎么办啊?“醉蓝越说越激动,最后眼眶一红,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了。
“可怜的孩子,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失去记忆了吧。这种病难治啊!你要是没地方去,就暂时跟老身一起住吧。老身平时一个人也挺孤单的,你就陪陪老身。姑娘,你可愿意?”
“阿婆,我愿意,我愿意。谢谢阿婆收留我。”至少暂时有了个落脚的地方,醉蓝终于没那么惊惶了,她抑住恐慌,一路跟着阿婆。
“阿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啊,您能跟我说说吗?”醉蓝迫切的想了解现在的大环境,对一个熟悉历史的中文系尖子生来说,知道在哪朝哪代比什么都重要。
阿婆这会正带着醉蓝往家赶路,听到醉蓝问话就笑笑说:“你叫我林婆婆吧。”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已经是公元700年,早就是武周时代啦!都是天意啊!”
公元700年?果然是唐朝,不过没想到居然来到了武则天的时代。不过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有个女皇帝,女子的日子总要好过点。醉蓝这般想着,这也算是不幸中万幸了吧!不过林婆婆的神情好像不大对啊,有点恍惚惆怅的样子。
醉蓝见林婆婆情绪不大好,就知趣的没有再问。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一盏的功夫,两人便到了一个小村庄。一眼望去都矮矮的平房:有的是泥土砌的,有的是木头和石头混搭的,也有的就是茅草盖的,有些房子外面还围着一圈篱笆。林婆婆带着她走到其中一处土砌的房子前面,微笑道,“就是这儿了,姑娘随我进来吧。”
醉蓝跟着林婆婆绕过篱笆,走近一看,房子还不小,足足有三间。其中一间房的泥墙外面还搭着看起来像是灶台的东西,顶上用茅草挡着。此外房子前除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各式农具外还种了不少蔬菜,绿油油的一片。醉蓝甚至意外地发现篱笆的一角居然还盛开着几株金黄色的向日葵。
“林婆婆,您这里好漂亮啊!这些菜看起来真新鲜!”醉蓝声音甜甜的,透着一丝欢喜。
“姑娘说笑了,穷乡僻壤的哪里来的漂亮。对了,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记得,我叫林醉蓝,跟您一个姓呢。”嗓音依旧清甜蜜,话里却明显带着讨好。都是姓林的,会不会祖上有关系呢,所以我才穿到这里被林婆婆搭救?
“这倒也是有缘。那林姑娘你先进屋坐会,我去准备一下晚膳。”林婆婆把正红漆香篮放回侧房,卷着袖子进了灶房。
“林婆婆,我给您搭把手吧。”醉蓝努力地刷存在感,仿佛只有做着前世从不曾经历的事才能让她确信自己的的确确来到了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不用,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你进屋吧。”林婆婆不了解醉蓝心事,一脸和蓄的拒了醉蓝。
“那好吧,有事您叫我。”醉蓝见拗不过林婆婆便也不勉强,施施然的进了屋。
屋子里的家具很简单,却不是醉蓝想像中的那种席地而坐的榻榻米之类的家具,而是类似于现代的方桌、长凳,式样很朴素,也没刷什么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