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你竟然从没告诉过我你会弹钢琴!我们可是从初一开始就是同桌了,真不够意思。”
“她会弹琴关你什么事,是朋友就都得事事汇报啊?不过朱玲,你都考上了苏城音乐学院附中了,为什么不去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朱玲她准备去德国学琴了,这儿的附中能比得上国外吗?”
“德国?听说齐弘也去了德国,你们不会在同一个城市吧?”
……
朱玲提前考上了高中,让班里的其他同学都羡慕不已,但自始至终朱玲没有接过话,依然是她一贯的高傲。
除了楼月,没有人会在意欣歆,这个整天去音乐教室弹琴却艺考落榜的人。从这天开始,钢琴彻底地和欣歆分开了,她再也没踏进过音乐教室,不知道弹琴还有什么意义,黑色沉闷的钢琴只会让她再次尝到记忆的痛苦,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睛已经变得比钢琴的颜色还要深了。
林颸被苏城音乐学院附中录取了,可既然欣歆不会再出现在这所学校里,他便选择了姑妈给他提供的机会,去意大利留学。
告别是让人最为难的,为难在告别的方式,林颸不愿像齐弘那样一走了之,他每天晚饭后都在音乐教室等,可欣歆从没有来过。
他第一次打开音乐教室这架琴,按出《天鹅》的音符,这首曲子他和欣歆还从没有正式合奏过呢。
“咦?我还以为是欣歆呢,你是,小提琴拉得特别厉害的林颸?”教室门突然被打开,抱着一叠书的朱玲走进来,“我是……”
“朱玲。”林颸打断她。
朱玲疑惑地看着林颸。
“买走了齐弘家的三角钢琴,是你吧?”林颸继续说。
“不,这只是巧合罢了,你也知道齐弘的父亲,他……”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考上苏城音乐附中。”林颸合上琴盖。
“谢谢,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好好听。”
“这首曲子恐怕不适合你。”林颸走出了教室。
朱玲原本想向林颸打听他堂哥齐弘在德国哪个城市,却没想到谈话会这样让她觉得自己的自尊被无视。母亲总是告诉她只有默默努力,做出自己的成绩来,别人自然就会刮目相看。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的努力,不管在任何方面都要比欣歆高出很多很多,可齐弘、林颸,他们却把她看成只是个再普通、再一般不过的人罢了。
朱玲有她的不明白,其实欣歆也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失去的总比得到的多,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拿到苏城音乐学院附中的录取通知书,竟还能非常不屑地丢弃,去追寻更高的学府。
“出生那刻是舒适还是凄凉,都不足以呵护或笼罩一生。”欣歆一直非常相信伊迪斯?皮亚芙的这句话,可是,人从一出生开始,慢慢,慢慢,失去童真的快乐,失去年华中的青春,失去看似长久的感情,失去亲人,失去健康,失去生命……这样一个渐强符号般的失去模式在欣歆身上算是真实体现了,在她念高中的时候,母亲和父亲一样离开了她和欣念,楼月一家搬离了她们从小到大一直住的贴水平房。欣念一直想去日本学漫画,欣歆同意了,她已经不怕再失去什么了,她没有念大学,而是选择在舅舅开的餐厅里上班给弟弟提供支持,她突然觉得支持别人的梦想要比自己去追寻梦想简单容易得多,弟弟天赋极高,拿了好多奖,欣歆比弟弟感受到更大的快乐,每一张奖状、每一件作品、每一篇相关的报道,欣歆都小心地收着,觉得这好像就是她自己的收获一样。
第一卷插曲《昼夜》:
青灰色湖的那一头马上会被初升的太阳染红
快把船驶向西方
去追赶那还在西沉的落日
若是早了一些
西方夜的黑会把我们吞噬
若是迟了一点
刺眼的白昼会把我们灼伤
我们幸运地刚刚好
刚好和美丽的晚霞在同一刻抵达
我的眼里只有霞光的柔软色彩
你和色彩一样在我的瞳仁里慢慢褪去
分不清方向
不知道你是去了白昼还是黑夜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