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美丽的桐芯,李氏名士忽地笑起,向杨弘说:“看来七郎爱慕的是这样美人。”
杨弘一笑,道:“这便是我和你讲过的桐氏桐芯。”
李氏名士亮眼一闪,他重新朝着桐芯打量了会儿,才收起了视线。
桐芯一出来,便使得两位美少年兴趣而起,此事使众少女内心愤愤,她们往桐芯的方位挤来。片刻功夫,许多颗黑颜色脑袋,还有很多飘飞的起衣纱,加上还横了许多辆车子,它们霸占了桐芯的视野,使得她几乎就看不见杨弘的人。
桐芯收回了视线,钻到马车里。
一进车内,她就从车壁里拿出一个七弦扬琴。
以前的桐芯,在她此般年纪里,的确是位不学好的女子。
可在遇见那位人后,自己为了摘掉自己这个‘庸俗’的名声,此八弦琴夷练就是多年。她也算是个很有天份之人,练习三年后,就已懂得里面三昧真经。而她死时,就凭着这拿手琴艺,她就博得了个智貌两全的美声。
桐芯低下头,将琴就摆在茶几面上,随之,右手已拔动琴弦!
伴着一串串轻扬飘悠的乐声发出,人群里喧嚣声顿时减少。
桐芯没有抬眼。
她右指轻勾慢挑,发出的琴音好像流泉行云,又像天空中的月亮,悄悄而过,寂静而溢,挥尽精华。
吵闹声没有了。
六七十个少男少女,全部转头望向了桐芯。
此时的桐芯,仅是全神贯注地望着茶几面的琴,自己那明艳的面容,在此时宛如平静的流水,在树荫底,绽放出惊艳华丽之光芒。此乃一幅祥和宁静,和艳丽一起编织构成的画。
无声无息中,男子们全望痴迷了,更听痴迷了。
此些华族众人,因为他们自己的出身,所以注重培育了他们之修养。就平日中,此琴艺即使不擅长,基本功一定还是有的。
这时,桐芯的琴声传过来,他等便马上察觉到,此曲琴音和其他的琴音不同。
琴乃尧舜以后就流行盛世,因其音清正美妙,在这种时期,乃最被世人们崇拜之乐器。能够说,此时的士人们,没有不会奏琴的。且不谈别人,杨家七郎杨弘就是个琴艺出类超群的人。
之前初次遇见时,杨弘从桐芯过来的步伐声中,就知道她也乃是个知琴艺的。
但他根本没有料到,桐芯的琴居然弹得这么好!那个十五岁年纪的女郎,这种琴曲,奏得悠扬明快,轻快如风,缓缓悠悠中,像在他耳旁倾诉着离后的思念,再次遇见地快乐。而且,此种思念和快乐,像春风似飘荡,像流泉般清灵,在故意或无意中,都极尽挑逗。
通常来讲,士人名流们奏出的琴音,都以悠扬优雅平静为主。但这个女郎的琴音中,却透着一种和世人都不一样的轻扬。
这样的琴技,其已经不低于他。
无声无息中,全部的人都抬起头,杨弘等人更是关上了眼皮,静静聆听着。
都不知过去多久,这流水一样的琴声逐渐散去,渐渐变为虚有。
桐芯慢慢仰起脸来。
伴着她仰脸,一丝调皮的头发散在那红润的脸蛋上。她双眼一瞟,黑夜似的双眼,静静地瞧向了杨弘。
双目相视。
桐芯望着他,微微羞涩,更有点开心地微笑,随即,她低下双眼,徐徐讲道:“又见郎君,很是欢喜。”
讲完此八个字完,她就掀起了帘子。在车内传来几句小声的,悦耳的嘱咐声后,俞嫂就驾驶马车,朝原地折回。
大家窃窃议论中,桐芯的车子,行回了队伍当中。
在这时,无论是杨家子弟,或者李氏众位,全在向桐芯的所在地瞄去。但无论他们如何顾盼,这马车帘始终都没有掀起。
都不知过去多久,有个杨氏少女喊叫着:“这桐芯,乃是什么时侯学会了此等琴艺?”
众人呆住。
杨五郎也在痴呆里回过魂来,他紧皱额头,摆手讲道:“从未听说过。”
杨氏绿璇傲慢一哼,嗤笑着:“这桐氏桐芯的琴的确弹得好听。但是,只是个支系平女而已。”
她的话音挺高。
话音刚落,就有好多人在点头表示同意。众男子那痴呆的眼神更是清醒了起来,无声无息中,高傲中夹着蔑视的神情,又一次返回他们那面容——琴艺不凡又怎样?长相好看又怎样?一位支族平女的身份,就已经说明了,桐芯永远都将低于他们一等。此种人,没什么好为其倾倒的。
缓过神的各子弟,快速地把望向桐芯的视线收了回去。
此时,一个李姓少女慌忙地喊道:“呀?弘君何在?”
杨弘?
众人同时扭过头找去,找来找去,大家发现杨弘和李志两个人,早已坐进了马车内。她们可看见的,只有那一片摇动的帘子。
车子外,无论是淑清还是俞嫂,全是呆若木鸡,也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淑清才怔怔地讲道:“主人,这,你什么时侯学得这样琴技?”
桐芯沉默。
都不知过去多久,桐芯低声讲道:“我乃在梦里学习的。”
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桐芯声音一提,吩咐道:“此事不能讲出去,之后如有人问到,你们就说我乃父兄离开后开始练琴的。”
淑清和俞嫂你望向我,我望向你。
她们这一生全是住在桐家的,小小之古城里,并无什么世面。桐芯说她在梦中练习的,她们即使不咋相信,但也想不出别的缘由。
不一会,俞嫂的声音响起,“是,主人不必担心。”周围,淑清等人也频频地附和。
在她们不复杂的脑袋中,此时是念着,如果想不通就不想它,女郎此次行为,仿佛神助,或许这琴艺还真是桐芯在梦里所学的。
马车内,桐芯点了下头,嘱咐道:“如果有人寻我,就说我入睡了。”
“遵命。”
此时,队伍再次出发。
两个车队合并后,这队伍真是快绵延至五千米。马蹄所到处,扬起的灰尘缓缓飘落下来,走在里面的都见不到队伍的头尾。
桐芯奏完那首琴曲后,就安静地坐在马车内,从未再露脸。这中间,杨五郎叫人来寻过她,但被俞嫂和淑清敷衍了。
原先,那些杨氏和李氏的女子们,都是憋满了气想与桐芯较量一下,即使琴技比不过她,也能在其他的地方和她较量吧?即使都比不上,也能逼着她将琴棋诗画全展露下吧?要是她露面,他们就能想办法赢回一成。
但她等没有料到,桐芯居然老是睡啥觉,再没露面。
此时,正在行驶中的队伍突然停滞不前。
桐芯掀开帘子,低声讲道:“咋地了?”
俞嫂回道:“咱瞧瞧去。”
三刻钟之后,俞嫂归来了,她跳上驾夫坐的地方,向桐芯讲道:“遇上了王氏的一支支族,好像遇见了什么强盗,其大人全已死亡,只剩一个小君子和仆役脱险。”
俞嫂的声音一落,前面就是一阵吵闹。伴随着,一驾舟车劳顿的马车朝他们驶去。
这马车黑绸红木,能够看出原先的华丽。但是此时候,那缎已破烂不堪,红木里处处布满了刀剑划痕。
坐在驾驶位置里的,乃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那少年疏眉朗目,鼻子高挺,现在他的唇片抿得牢牢的,满脸劳累之色。
即是这样,但这少年依旧腰背笔挺,一身白色衣服十分的洁净,发丝分毫没乱。
在这少年的身边,杨五郎紧皱眉讲道:“王郎君,这驾夫之事就由仆役做吧。假若小郎肯,我立即派几位仆人过来。”
王郎君摇了下头,讲:“不用。”
讲出此三个字完,再没二话。
杨五郎额头皱得愈牢了,他动了动嘴皮,讲:“此乃我府七郎的意,你何必拒人千里?”
这一回,王郎君连一个词也没有应他。
杨五郎得了个自取其辱,也没耐性了,他向着王郎君拱了下手,命令马车往前面驶去。
片刻,少年就来到了桐芯身边。
在和桐芯并列后,他掉转车子头。
队伍又出发了。
此时,车内传出一个嘶哑笨重的话音,“主子,你什么身份,怎能做这驾夫的事?让小人做吧。”说完,一阵支撑身子的响声传过。
王小郎闭紧唇,脑袋也不扭地叫道:“不用。”
他此话一讲,马车内便安静了下来。
队伍又行驶了五千米后,骄阳落下了山。
伴着阵阵呼啸音传来,全部马车都停下来,下人们动手忙着筹备晚饭。
桐芯从马车内走下来,她扭过头,看着那个依旧笔挺笔挺地坐在驾夫位子上的王小郎。灿烂的夕阳中,这少年娇嫩俊帅的脸旁,严肃落寞得仿佛走在荒野中的野狼。这样的孤凄,自己前世的时候,在铜镜中看见过许多次。
这抹孤独,在偶尔传来的嘻笑喧嚷中,显出那么格格不入。
桐芯来到王小郎的身边,讲道:“若想复仇,就要积蓄气力。惟有怯夫,才这样拒绝所有帮助与好意,一直沉浸在难过绝望里面。”
她的话音很沉,也很冰。
王小郎嗖地一声扭过头去,眼神森森地瞧着桐芯。
桐芯却没搭理他,自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桐芯回到帐蓬前,小声嘱咐着:“做好晚餐后,给王小郎送去两份。”
“遵命。”
当最终一缕阳光也沉入地平线时,各家的晚餐都已备好。这回,杨家和李家摆起的食物,已经变成了二排长龙。
桐芯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发现到,杨家和李家都给王小郎送去了饭菜,但王小郎通通拒绝以后,光收下了自己的。
桐芯见此,笑起,摇了下头。
两队一起后,各氏族众人的心都踏实了。即使月升中天,嬉闹声仍不断响起。
借着亮光,桐芯向前面走去。
这次搭营的地方,在一条河水前的土坡前。地势平坦。
月光中,缓缓流淌的流水散发出莹莹的色彩。
行着行着,桐芯听见了一串琴音。
那琴音十分的轻扬空灵,光是听这么一下,桐芯便晓得,那是杨弘所弹。无声无息中,桐芯顺着琴音走去。
刚走了十来步,桐芯的脚步就停住了。在那皎洁明亮的月光里,扶琴弹奏的,可不正是杨弘。可是,他的四周,全是身着华服的漂亮女子们。
看着这些女子,桐芯摇了下头,逐渐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