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
容凤曦自重生后便闹着要自个儿搬去锦素阁去住。后来便连守夜也不然碧落红药她们几个在床边的脚踏上守了。董妈妈没办法,只在外面的小套间里设了贵妃榻,守夜的丫鬟们晚上可以睡在这里,里间若是有事,只需唤一声就听得到。今晚上轮到红药值夜,可能是晚上陪着大姑娘玩牌的时候茶点吃得有些咸了,红药只觉着干渴得不行,在服侍容凤曦躺下之后,她看着外间粉彩瓷壶里的茶水还是温的,将就着喝了一杯,也躺下睡了。
容凤曦轻轻起身试探着唤了声红药,见她毫无反应,心知是茶里的药起了作用,就溜下床,推开套间的雕花窗子,将傍晚挂在外面的一盏八角琉璃小灯取下来,往焰心里面投了一枚青丸,那灯盏轻轻发出“噗”的一声,焰心陡然生了约有寸许高,火焰的颜色也从原本的黄光专为悠悠的青碧色,夜晚看来有几分渗人。
凤曦又将那灯挂在窗外面,回到里间,披上外衫,坐在桌边的八宝螺钿红木凳上等着。约十几息的功夫,套间那窗外跳进一个人来。虽是晚上,那人却仍是一身如雪白衣,青丝不乱,神色从容,仿佛刚刚趁夜翻窗跳进人家女娃娃绣楼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他回身关好窗子,走过来也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容凤曦看着他,也是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很久,只不过半个月罢了。”神态语气不作伪装,根本不是一个五岁半的天真孩童应有的模样。
白衣公子顿了一下,几息之后才说了一句:“在你看来只是半月,于我而言,却已过了一个轮回。”
容凤曦微愣一下,忽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不知该如何把话接下去。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之后,容凤曦才问他:“带走冯思云的那个人是你吧?”
白衣公子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点了下头,算是承认。
容凤曦气得恨不得拍着桌子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此时此刻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真这么做。只能压低声音怒气冲冲的问他:“玉行歌,你怎么回事!闲着没事做,不如好好去找你们隐山的圣女,跑来搅乱本姑娘的计划是几个意思?”
对面被称为“玉行歌”的白衣公子此时才抬起头,细长凤眸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注视着容凤曦,看得她一阵心虚,不自在的问他:“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凤曦。”他轻声低叹,转而语气严肃的问她:“你须得认真回答我,若是我今日不带走冯氏,你如何打算她?”
她心里忽然一阵烦乱,揪着外衣的袖子颓然回他:“还能如何?你也说过,九岁以前我不能妄动杀念,除了把她送的远远的让我爹见不到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又低声嘟囔:“也不知我这趟重生回来到底有什么意思。你们把我送到这么小的时候,我做什么都不方便,又不能杀掉那些坏人,还让我怎么改变未来的事情发展嘛。”
玉行歌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仿佛她此刻还真的只是个孩子那般安慰她:“你暂且先忍忍。毕竟送你回来这件事是逆了轮回盘的。天道轮回,你小小的变动一下某些人的生命轨迹倒也无妨。若是直接出手改了生死命盘,被轮回盘察觉到你的存在,很有可能会直接抹杀你。待你过了九岁,上一轮命簿轮回已注定,新一轮的命盘就可以重新排算推演。那时候你行事也就能不受拘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