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颖川身躯一震，眨眼再去看的时候，那里除了花坛什么也没有，他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苦笑。一系列的动作，幅度不大，司机正好在视后镜里看到，车子还未开出就刹住，“林总，有事？”
林颖川摇摇头，交叠的双腿换了一下，朝车窗外的夜色吐出一口烟雾，“开车。”
司机心下狐疑着，林总是个时时处处严谨严肃的男人，刚才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是——激动？不！一定是眼花看错了！
一条绿化带之隔，舒缓蹲在地上系好鞋带，站起身时一辆银色路虎揽胜从眼前开了过去。
时光跃过五年，只用一秒钟，她就认出了后座上的男人。
是他！匆匆一道剪影，不偏不倚的戳中了她心里最痛最柔软的地方。舒缓怔怔的，手里的购物袋哗啦落地！
泪眼模糊中，周围的一切穿梭回了十几年前两人初见——
她七岁，是被林家收养的第二个年头，家里孙子辈的人都比她小，她日子比较好过，尤其是奶奶对她很好。
那天，她坐在家门口台阶上扔石头玩，一辆车停下，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长得可真好看，舒缓看着他，吞了吞口水。
管家爷爷出来迎接，悄声叮嘱她，这是‘二奶奶’，这是‘三叔’，让她叫人，她开口叫了，可两人压根不看她，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家门。舒缓被林家的人忽视惯了，撇撇嘴，并不在意。
晚上，舒缓怀揣着睡前故事书来到奶奶房间，听到奶奶在哭。
她少不更事，小脑袋瓜子想起了晚餐桌上的一幕，爷爷左手边是奶奶，右手边是‘二奶奶’，想了很久，明白了——爷爷是奶奶的东西，现在被人抢了一半出去。奶奶被人欺负了！
舒缓在学校里也经常被人欺负，她胆子小，总是不敢欺负回去，但是奶奶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能看奶奶被人欺负！
她捏着小拳头来到景苑报仇，溜着墙根走，躲在矮灌木丛里，看向客厅，爷爷和二奶奶在亲嘴，她向来怕爷爷，猫着腰溜走，又不死心，她决定去找那个少年，他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她爬到那颗歪脖子桂花树上，朝二楼窗口扔石头，扔得手酸，终于把窗户砸了一个小窟窿。
窗户被人打开，少年冷漠着脸站在窗前，一大一小，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瞪着眼睛底气不足，半晌，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他生气的时候不会表现在脸上，但比凶巴巴的爷爷还让舒缓害怕，她吓得手忙脚乱的爬下树，太急了，快到地面时一脚踩空摔了下去，屁股痛了一晚上。
———
奶奶生病了。这是舒缓五年后回国的一个重要原因。五年，对于她来说，从18岁过渡到23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可是奶奶却走在人生最后阶段，舒缓不想留下太多遗憾，她要见奶奶！
奶奶住在林家设在郊区的疗养院里。
舒缓回国第二天，就提着礼物过来了，门卫却不放她进去，理由是非林家亲属不能入内。她姓舒，随奶奶姓氏，没人知道她是林家收养的孙女。况且，她离家多年，怕是早已被林家遗弃。
她索性守在了院门口，希望碰到一个亲戚，或者可以带她进去。
一等，就是傍晚。夕阳下，银色的路虎揽胜裹着一层金边飞驰而来，停稳在路边，两个身量同样挺拔的男人一前一后下车。
“林少，陆少，下午好。”
门卫恭敬的鞠躬问好，林颖川单手插裤袋，头也不抬的往里走，陆清行待人向来随和，朝门卫笑了笑，门卫趁机对他说，“那个小女孩在这儿等了好几个小时，说是要进去看望林老太太，我没让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