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简柳不自觉地上前拉住了卫谦的手,但卫谦丝毫不觉。
“投奔的亲戚……”彭生不想卫谦忽然提出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也仔细思索了片刻,“我去太尉府之前,也有所打探,没听说有什么太尉的亲戚入住太尉府的,怎么,小家伙有认识的人在太尉府?”
“卫谦?”简柳一眼便见,卫谦脸上的泪痕。
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里面不断有晶莹的液体凝聚、滚落,就像黄河水决堤了一般。
“小家伙真有亲戚在太尉府?”彭生一见到卫谦的眼泪就心叫不好,一个头两个大,“不会在太尉府里做侍卫吧?”彭生头痛起来,为了从太尉府逃出来,侍卫倒是杀了几个。彭生心里隐隐又觉得事情不像这么简单。
“彭生,”卫谦转过身来,缓步走到他面前,眼睛里闪烁着哀痛又倔强的光,黑眸被泪水洗刷过像雨后的空山,但却看不到一点灵气,浓浓的哀恸和仇恨正在里面一点一点地发酵、蔓延,她忽然直直跪地,朝彭生垂下那颗一向执拗的脑袋,彭生诧异地望着那颗黑漆漆的小脑袋,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卫谦,愿做彭生徒弟。”
*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白天,卫谦跟着逍遥子下棋看书,听他论天下之道,午后,跟着彭生练习拳法、击剑和射箭。简柳每天也跟着卫谦一同看书锻炼,逍遥子没说什么,对简柳每日来千仞山看书算是默认了。而彭生则收了一个便宜徒弟。
这期间,彭生在千仞山东面的山脚下修葺了自己的木屋,离田家庄不远,屋前有小溪环流。四周落英缤纷,采光极好,竟然又是一种风味。卫谦没想到彭生竟是要在这里长住下去。
三个月后,房屋正式落成,三间主屋,两大一小,屋外用竹子搭建成一个高脚亭台,那是彭生日夜从林子里砍下竹子,一根根破开,捆绑、搭建,最终才形成长三丈,宽两丈的亭台。光看看就觉得绿色悠凉。
亭台下面便是潺潺溪水。亭台也修葺好时,彭生要出门了。
“彭二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卫谦知道彭生收自己为徒有着另一层意思:逍遥子的徒弟也是自己的徒弟,那是极有脸面的事,所以她就故意叫彭生为二师父来讨彭生开心。
“不定,这段时间你跟简家小子好好练,他拳法、剑法不如你,你射箭不如他,两个小家伙好好互相学习。”
彭生交代了卫谦和简柳几句,就独自从大道离开了。
卫谦看着夕阳下彭生宽阔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心里忽然现出不舍来。而这一点不舍被她身旁的简柳看在眼里。
三个月前,卫谦第一次在他眼前流泪。
第一个月,他看到她眼中时而怀念时而悲痛时而深深的仇恨,第二个月,那些散放的感情渐渐平和但绝没有消散,只是被她压制到更深的地方去了,第三个月,卫谦笑靥如初。
但他知道,那些深深的来自于对某个人的感情被她下放到内心深处,她不说,他也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