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子肩宽背阔,手脚粗大,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做苦力的,蛮劲大。仲子搓了搓手,嘿嘿笑起来:“待会儿小娃哭可别怨我下手重了,实是你不分轻重。”
伯台见仲子比卫谦高一个头多,身量更是比卫谦大上两倍不止,要是下手狠一点,后果不好说……当下他靠得二人近了些,想到时劝阻一番。
仲子摩拳擦掌,见卫谦小手小脚,脸白生生的,鸡蛋一样白嫩,反而不知道怎么下手了。忽然,他眼睛一花,那白生生的脸已经到了近前,只听周围有人“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小腿肚尖锐地疼起来。
仲子倒在土台上,捂住小腿肚,痛得直哼哼。
卫谦退后两步,捡起地上的漆碗,又送入坛中,又一碗酒下肚,她吐着白气,眉眼在黑夜中十分明亮:“这酒这么好喝,我自然舍不得打败仗了,谁来摸坛子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台下众人均是一惊,再看卫谦,眼中除了惊奇还有迷惑,隐隐还生出一点探究的敬意。只见卫谦小小的人,乌黑的头发用青色缎带绑住,眼睛圆的像三月的杏儿,众人面面相觑,悄声议论这仲子是拖车的马夫,力气也是大的,居然被小娃娃踢了一脚就不行了,顺道猜测是哪里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仍是有人不服气,上来要跟卫谦较量,卫谦如法炮制,守住了自己的酒坛。
卫谦舔舔嘴,见台下没人再上了,就像伯台一拱手:“如果店家说话算数,这坛酒就是……”
“慢着。”
一个声音不急不缓,力量不大不小,却让所有人都听到,让所有人动作都停滞下来,包括卫谦。
卫谦吞下含在嘴里的另外半句话,看向巷子的另一面。
街角,一个紫衣黑发的少年。
一身大氅,极厚的绒毛,看着便觉暖和。夜色深深,坊肆燃起的灯火投下一片光亮在他眼中,沉沉地沉下去,不见一丝波澜。
少年的眼睛落在卫谦身上,一步步从街角踱过来,隔得那么远,卫谦与他四目相对,看清了他眼中一丝不屑,一丝玩味和一丝挑战。少年跨步并不快,每一步却沉而实,踩在青石路上,响起咔吱咔吱细碎的声响。
走近看,却发现这少年年龄不大,身量挺拔,如玉的面庞显然比身量给人的感觉年龄更小。他也并未竖冠,只是单用上好的紫黑色绸缎绾了头发,满头黑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去。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侍从,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同样落在卫谦身上。
少年从土台一旁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抬前,直到卫谦面前。
二人只有离得近,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卫谦隐隐皱了皱眉头,这少年离得近了,原来身量比看起来的还高,足足高了卫谦一个头。少年玉盘一样的脸,肤质像极羊脂玉,只是眉毛入鬓,鼻梁高挺,眼窝也深邃,唇薄而红,下意识抿着,唇角微撇,眼神冷漠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