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伊斯米尔并没有找到机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前往研究所。实际上,他没有被安排外出,尽管今天本应轮到他。他一大早就被一个退伍的老探索者叫走,叫走似乎还比较文雅,但几个没有任务的士兵都看见他完全是被拽走的。
“你用不着这样对我,该死……。。我自己会走路”伊斯米尔气急败坏的叫道,早上他突然被通知不用去执勤,于是打算把自己的计划提前。在老戴克找他时,伊斯米尔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情愿。“我真的有事,不骗你,快放开我。”然而老探索者不为所动,仍然拽着他不放手。他这样做也有自己的原因,一上来就差点让伊斯米尔跑掉,而他也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念头。
当伊斯米尔被一路拖到军营门口时,他这才发现自己在泥地上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印记,几个新兵在一旁取笑他,别的老兵则不为所动。“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已经跟你讲了,然后你掉头就跑。”说着,老探索者一把将他拽到跟前,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你知道吗,你应该学学怎样尊重老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好了,好了,如果你是要找我喝酒的话,今天不行,我有要事,安德森也知道的。”“是这样吗?如果我告诉你就是安德斯让我来找你,你会不会老实一点?”
“好了,放开他吧”。一个老人从远处走来。
“你真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安德斯。”戴克松了手,但依然瞪着伊斯米尔。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真的有事找我,我……。”
“这里不好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再慢慢说。”安德森的语气仍然不容置辩。伊斯米尔对此也不得不听从。
前往“谈话地”的路上,伊斯米尔渐渐感到了气氛开始有点不对劲了。安德斯和戴克都一言不发,对接下来的谈话只字不提。他有预感接下来一定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不幸的是,他的预感这次准确了。
安德斯在一条小巷里走了很久,最终将他二人带到一座高层的金属棚屋。刚一落座,第四个人就从室内的帷幕后踱出。伊斯米尔看见那人变有点惊慌失措。这个人是个逃犯!他就是那个想要颠覆军事政权的维尔斯?洛克。前远征军最高军事长官,参谋长会议理事。洛克本在政权里顺风顺水,没有人预料到这个高官竟会发起政变。被镇压后,洛克带领少部分人员出逃,甚至有人说他找到了殖民军,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你大概就是伊斯米尔了,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强壮。”
“维尔斯长官?”
那留着胡子的高大军官摆摆手,“现在不是了,叫我洛克就行”,伊斯米尔看见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苦笑,随即又恢复正常,他甚至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你应该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所以我们就直奔主题吧,你们几位赞不赞成?”
戴克和安德斯没有表示反对,而伊斯米尔仍然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我们后天早上就开始斩首行动,我这里人手刚刚足够应付,但你们仍然需要去拉来更多的士兵,越多越好,保证万无一失………。”
伊斯米尔开始头晕眼花了,这是另一场叛变吗?为什么安德斯参与其中?他现在几乎是进退两难,或者,他根本就不相信安德斯这样忠诚的老好人会参与一场革命。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肩上被重重的拍了一掌。
“年轻人,革命要来了。”
“哦,抱歉,我不明白。我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对吧?”伊斯米尔有些恼火,他被当一个儿童一样拖了过来,又被迫参与进了一个如同儿戏的叛变中,而仅仅几十分钟前他还对这些一无所知。“我不想参加什么革命,听着,这不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是每周出去三次,搜索有用的东西,而不是………”“我知道你的感受。”军官又拍了拍他,表示安慰,“你的父亲,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是我的一再坚持,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需要我这样的人做什么?”
“做你最擅长的事情。”留着胡子的中年人笑了笑。
伊斯米尔并没有表示什么,他转向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安德森:“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这东西吗?”语气明显带有某种挑衅的色彩,他料想安德森一定会发飙,但并没有。
“军政府的统治已经不再被需要了。”安德森的语气出奇的缓和,“我们必须恢复殖民地的法律,行政体制,就像一号殖民地那样。”
“我还是不懂,我以为你是忠于军政府的。”
“我只有一个效忠的对象,那就是殖民地。”
伊斯米尔还是第一次听到安德森如此庄重的说一件事情,他一下失去了继续发问的兴趣。“我该走了,这件事我会考虑的。”现在他只想赶紧逃出这个尴尬的场面,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洛克沉默了一下,“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他知道该怎么做。“似乎是宽慰两人,也似乎是在宽慰自己。
伊斯米尔快步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掩面深呼吸了一口。他有种眩晕的感觉,这在城区里还是第一次。这里的二氧化碳浓度比丛林高很多,让人呼吸顺畅,除非那个人刚刚发现自己拥有可怕的力量,并又被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场政变中。
这一切真是可笑至极。一周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居民,一个优秀的士兵,现在他即将变成一个怪物,一个叛国者。他原本打算去找研究所的洛文寻求帮助,现在看来还是算了。这种状态下他甚至无法完整的叙述一件事,他现在只想回军营,好好的睡上一觉,或者去某个酒吧消磨一下午。
“你看上去很糟糕”伊斯米尔听到后将手从脸上拿开,打量着眼前的人,一个殖民地巡逻兵,也有可能是一个宪兵。他没少和这些家伙打过交道。“嘿,你看上去像见了鬼一样。”
伊斯米尔感到这个人的语气里开始透出不信任来,仿佛他已经知道他要参加叛变的事了,他甚至觉得现在自首了反而对他更加轻松。“我很好,只是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如实地说。
“你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宪兵先生,我想没有,我只是出来散散步的。”对方带有顾虑的走开了,伊斯米尔再次恢复了镇定,军政府要求巡逻的人时刻注意神色慌张的人,甚至还为此培训过这些人,他不想再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缠上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他瞬间感到睡意全无。回到营地后,他开始仔细思考一周前的遭遇。他端详着自己的右手长达一个小时,但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又猛地伸手向前推去,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体内的那种力量似乎消失殆尽了。这或许是个好消息,他应该不再深究,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的。
想到这里伊斯米尔一下宽慰了很多,即使没有去成研究所,他也算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情。生活会慢慢恢复平静的,他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