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没有驾崩,陛下没有驾崩。”见胡亥坐了起来,不知哪位大臣激动的喊出声来。
接连经历了几波惊心动魄的变故之后,大臣们惴惴不安的心绪终于平息下来,个个拍打着胸口,趁机呼出几口闷气。
然而,朝堂上的人哪里知道,眼前的胡亥已算不得真正的胡亥,他不过是一具驱壳,他的灵魂属于两千多年后的一个银行小职员安然。
安然悠悠转醒,只觉头昏目眩,不由轻握拳头,揉了揉太阳穴。揉了几次,症状稍有好转,他缓缓地睁开酸涩的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殿。
这座大殿金碧辉煌,到处金光灿灿,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它比一个足球场还大,每一处都装饰得富丽堂皇,连柱子都雕龙画凤。木质的地板亮蹭蹭的泛着微光,左手边一排巨大的编钟排列有致……
看到这里,安然吃惊的张着嘴,将目光投到大殿上。
空旷的大殿上,整齐的跪着数十个衣着打扮十分怪异的人,这些人的中间瘫坐着一个同样衣着打扮的人,不过服饰更为华丽。所有人的眼中都透着疑惑,死死的盯着安然,好像要从安然的脸上寻找出未解之谜的答案。尤为显眼的是大殿上的铁笼子,里面装着一只长角梅花鹿。
安然心下一惊,再一看,连自己也穿着同样怪异的服饰,只是尤为华丽,可以的清晰的看到绣在衣服上的五爪金龙。
这还了得?
安然顿时从皇座上弹了起来,还未站直,只觉脚下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这才觉得浑身乏力,想动一步都是不能,不过他还算机敏,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扶着皇座,趁机歇了口气,才勉力撑着身子,一步一晃的走下台阶。
“你,你们……”
安然刚想开口说话,但觉喉咙干涸,好半天才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声音一出口,安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捂着嘴,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陛下!”
刚才,大臣们如坠入云里梦里,眼见安然下了台阶,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持笏而拜。
安然退得半步,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了大殿上。他扭头回看大殿上的皇座,心中疑窦丛生。这个皇座非同寻常,全身精雕细琢,隐隐浮现九龙图案,像是通身用黄金打造,然后再镶嵌上珠宝,威严而不失典雅。
安然眉头紧皱,慢慢的爬了起来,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摄像机,应该不是拍电影,安然越看越觉诧异,暗想:“莫非是‘私人订制’?这难道是我们单位的新福利?刚出发旅游时,领导就说会有惊喜,这就是传说中的惊喜吗?领导一直强调要换位思考,所以弄了这么一出?不过这么大的场面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安然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认定了这就是“私人订制”,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巨大的铁笼子很快引起了安然的注意,他原本呆滞的目光瞬间多了些光彩。安然围着铁笼子转了一圈,兴奋的脱口说道:“好漂亮的鹿!”这句话说得顺畅了许多,不过还是夹杂着丝丝沙哑。
赵高何等聪明的人,见安然围着铁笼子转圈,立即跟在他的身后,提醒道:“陛下,这是马,不是鹿。”
安然转身飞起一脚,正好踢在赵高的臀部,戏谑的说:“你妹啊!你当我眼瞎,连鹿和马都分辨不清楚吗?”
从小养成的痞子气使得他随性惯了,稍有不顺就动手动脚的坏毛病一直改不掉。这一脚踢出去,连他自己都有些懵了,想不出为什么会踢了那么一脚。
文武百官眼见这一幕,都惊呆了,暗暗的为胡亥捏了一把冷汗。
“鹿,马,陛下……”安然突然愣住了,思忖道:“难道排的是指鹿为马的典故?”这样想着,他瞥了一眼赵高,又瞥了一眼跪着的大臣,再看自己的打扮,从刚才的台词以及现场的布置来看,是指鹿为马无疑了。
安然停顿了一会儿,飞快的扫视了一眼整个大殿,想道:“道具做得如此逼真,演员也十分敬业,这家公司还真挺专业,我得好好表现,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一番心意。”
“我演秦二世!我是皇帝!”想到这里,安然莫名的兴奋起来,不怀好意的斜眼看向赵高。
赵高向来喜形不露于色,无端被踢了一脚,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臀部,继续说道:“陛下,这真的是马,千里马,老臣专门让人从匈奴那里寻来,特地献给陛下。”
安然闻言,痞子气又上来了,走过去揪着赵高的耳朵,把他拉到铁笼子前,说:“你好好看看,这是马吗?是吗?”
文武百官脸色大变,担心胡亥惹怒赵高,从而引来杀身之祸,纷纷说道:“陛下,丞相说得没错,这是马啊!”
“陛下,这真是马,大臣们可以作证啊!”赵高憋得满脸通红,近乎哀嚎的道。
安然已经进入了角色,冷笑一声,揪着赵高耳朵的手愈发用力了,厉声道:“赵高,你再给我,不,给朕说一遍,这是马,还是鹿?”
“陛下,这不是鹿,是马啊!”大臣们吓得脸色俱白,惊恐的低下头,高声道。他们倒不是巴结赵高,完全是为了胡亥的安全考虑。此时的赵高已今非昔比,他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以胡亥现在的实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赵高的耳朵被揪得生疼,脸已经红到了脖子处,看这架势安然是下了死手。赵高已经十分恼怒,奈何不能当场发作,毕竟胡亥还是皇帝。
“如果现在与这厮闹翻,那可是逆上,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要杀他,也不是现在,当着众大臣的面弑君,如何服众,此事还需隐忍下来,另选时机才是上策。”
好汉不吃眼前亏,赵高权衡之后,为了避免受罪,狡黠的说道:“陛下说鹿就是鹿。”
安然勃然大怒,一脚踹开赵高,呵斥道:“什么朕说是鹿就是鹿,这分明就是鹿。好你个赵高,你当朕死了吗?竟敢在朕的面前搞指鹿为马这样的把戏。”
到了这种局面,群臣再不敢直视,又用起了装聋作哑的方法,一个个瑟瑟发抖的伏跪在地上,深深的埋着头。
安然这一脚十分用力,赵高退了几步,还是站立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陛下,老臣知错,请陛下责罚。”赵高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罪。此时,赵高已暗下定决心,如果熬过今天,一定要让胡亥生不如死。
大臣们的额头上冷汗不停的往外冒,胆战心惊之余,不免生出疑惑。起死回生后的胡亥似乎不同于往常,以前的他对赵高言听计从,现在居然一反常态,似乎恨透了赵高,想要把他玩死。
看着赵高的狼狈样,安然嗤之以鼻,冷冷的道:“狗奴才,朕恨不得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赵高闻言,脸色骤然大变,最后的耐性已不复存在,一股杀意霎时从他的眼神中折射出来。危机关头,哪还顾及许多,保命要紧。
“这厮翅膀硬了,想要卸磨杀驴,与其被这厮玩死,倒不如我抢先动手,大殿上的侍卫多是我的心腹,杀了这厮,我反而能全身而退。”
有了打算,赵高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的说道:“陛下饶命,老臣知错了,老臣知错了。”他一边迷惑安然,一边跪着爬过去,右手缓缓的伸进左袖里。
这些年他做了不少坏事,结下不少仇家,为防不测,他的长袖里无时无刻不藏着短剑。
“陛下,不可呀,赵丞相乃是大秦的支柱,这些年他为了大秦兢兢业业,陛下切不可因为一时之怒而铸成大错啊!”有大臣按耐不住,持笏跪拜,极力劝阻。。
“是啊,陛下!”其他大臣纷纷附和。
眼见众大臣突然求情,赵高脸色稍异,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大臣们心里都很清楚,杀赵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把他逼急了,谁杀谁可说不好;大殿上的侍卫大多只听赵高的命令,就算胡亥下了命令,侍卫也不一定遵从。大臣之所以为赵高求情,多数人是为了保全胡亥,当然也有一部分赵高的跟班趁机摇尾乞功。
安然全然不知,一时恼羞成怒,转身走到一众大臣旁边,喝道:“你们这帮大臣,吃朕的,穿朕的,用朕的,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连鹿和马都分辨不清楚,还有脸在这为赵高这个阉人求情,真是气死朕了。”
他入戏太深,台词脱口而出,哪知危险正一步一步逼近。
赵高气得头上冒烟,脸色发紫,咬得牙齿“吱吱”作响,若不是安然已经走开,此时恐怕已胸前开花,横尸在大殿上了。
安然痛骂了一通,心中十分畅快,颇为得意的转身去看赵高,却发现赵高正咬牙切齿、面怒凶光的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安然不由得浑身一震,心中暗想:“这些演员果然非常专业,表情到位,投入真情实感,演得恰到好处。”
赵高迅速移开目光,右手飞快的从左袖里抽了出来。他的动作十分敏捷,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没有人看出破绽。
“赵高,念在你颇有些功劳,大臣们又都为你求情,朕就饶你不死,你自己掌嘴十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安然把这当成一场戏,心里知道就算下令杀赵高也不会真杀,还不如让他自己打自己几个耳光来得实在。
赵高哼了几声,“嗽”的站了起来,他何曾受过如此大辱,瞬间便失去了理智,目光中的杀意已然咄咄逼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高杀心已决,只见他一步一步逼近安然,突然一个健步扑了上去。就在扑出去的一刹那,他的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柄短剑,直直刺向安然的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