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你我兄弟二人,何须如此客气。”
“二哥说的是,咱们里面谈吧。”说着就将凤翊凌往里面领。
“不知如今水患解决的如何了?”凤翊凌故作关心地问。
“唉,一言难尽。二哥你也知道,如今灾祸横行,自水患之后又来了瘟疫,临水一带颗粒无收,全国各地物价飞涨,加之国库空虚,要想稳定局面都难,谈何治理?”凤翊青半真半假地回答。
“哦,这样啊。不过,国库虽然空虚,可是我朝并未空啊,这些个商旅,能够安心经营,不都是托了吾皇之福么,像他们索要,岂有不给之理。”凤翊凌听了凤翊青的话,不咸不淡的说出对策。
“话是不错,可是,平白无故让他们出钱,谈何容易,况且,他们已经捐了不少了。”
“但若要治水,那也是九牛一毛罢了,若是他们不肯,随便找个罪名,抄了他们的家不就好了。”果然不愧是皇族,冷和狠都是一绝。凤翊青听了他这话有些不高兴,虽说他这个办法朝中不是没有做过,但直觉他是排斥这种做法的,随便找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将人满门抄斩,似乎过于残忍,也不异于杀鸡取卵。
“我朝向来治法严谨,怎可如此胡为。”
“可十六弟下江南已有月余,若情况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他只是笑,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凤翊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江南水患已是父皇的心疾,上位以来就一直想治理好。这次自己主动要求前来,已是冒险,如若情势再如此发展下去,恐怕父皇是要发怒了。
“劳二哥挂心,青自会处理。”
“也是,我只是父皇派来协助你的,还是十六弟拿主意的好。不过,如果十六弟决定采用为兄刚才的做法,为兄定会全力相助。”他一脸得意,“本王旅途劳顿,先去歇息了。”说着往厢房走,优雅的伸了个懒腰。然而似是想起什么,回头,“对了,听说江南最有钱的,莫过于江南第一庄了。”然后神色得意的离去。
剩下凤翊青一人在房间里,愤恨的盯着门口消失的身影,然后疲惫的垂下头,重重地叹息。
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纷争,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主动卷入其中。想着宫中互相倾轧的生活,她该是怎样熬过来的?记得当初,他还可以称作孩子的时候,她是那样美丽温柔,他以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后来发现连她也卷入到那些尔虞我诈之后,忽然觉得,生活如此不真实,原先美好的面孔,竟是有些扭曲了。于是他开始不学无术,流连花丛,放纵自己,堕落。逃离那个笼子,那五年,是他人生里最美好的五年。然而,风筝,似乎永远都是不能飞翔的,就如他永远摆脱不了皇宫一样。
尽力吧!二哥此次来,定是不简单。难道,他真想如他所说,抄家灭族吗?而且,矛头是萧尘山庄?
萧南圳,那样的人物,似乎不是好相与的主。心里某个角落开始发疼。若是没有了萧尘山庄,没有了萧南圳,她的眼里,可会有我的影子?然后又自嘲地笑了笑,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她对自己,从来都是朋友而已。而他,却也只能守着这个朋友的名分,接近她了吧。
若是二哥发现,她的财产,不下于萧尘山庄,会如何?唇亡齿寒,看来,定是要断了二哥心里这个念想。
滢子,这次,你定得帮我了。
萧南圳越来越忙,很多时候,我几乎是几天都没有见到他。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影,心中不疼痛。
“南圳。”我从后面抱着他,紧紧的,声音里有化不开的心疼。这几天他经常外出,或者是和一大群人关在书房里半天,很少能够见面。
“这么晚了,还没睡。”他淡淡地笑着转过头看我。
“你也知道晚了啊!”我叹气。看着眼前憔悴的容颜,深凹下去的显得发青的眼窝,因为消瘦略微突出的颧骨,伸出手,慢慢地覆上那温暖的眼眸。
他没有将我的手摘下来,手抓住我的另一只手,轻轻揉捏。
“就这么忙?”我轻道。这些天一直很忙,几乎每天就睡一两个小时,即使是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啊!
“很快就好了。”他轻轻的说,唇角微微勾起。
“晚了,今天先睡,有事情明天再处理吧。”我劝。
“再过一个时辰就好了,你先去睡。”他固执地说。
我知道如何劝也是没有用的,只得微微叹气,起身出去。
萧南圳没日没夜的忙,我隐约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最近几天燕子楼不知怎么,也没有送任何消息过来。萧南圳的母亲也很是担心,却又不敢来打扰,每天送一大堆的补品过来,跟我说让我多劝劝。我只得叹气,他那样的脾气,岂是我可以劝的了的。
这天一大早,刚起床,准备去书房找点东西,忽然听到里面一声巨响,慌忙冲了进去。结果看到萧南圳仍是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一手支撑头部,一手在找什么东西。旁边的地上,是一只被打翻破碎的茶杯和一方砚台,旁边满是墨迹,就连他月白的衣服上,也是星星点点,整个书房浸满了墨香
“南圳,怎么了?”我跑过去查探他是否受伤。
“没事。”他疲惫地睁眼,眉头微蹙。
“还说没事,昨晚是不是一晚都没睡?”我有些心疼有些生气,声音不自觉有些拔高。
“没事的。”他笑着安慰,脸色蜡黄发青。
“都这样了还死撑!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
“在书房睡了一会儿。”他垂下眼。
这样就表明根本就没睡了,怪不得憔悴成这样。这些天本来就休息不好,现在居然通宵,这个人,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滢滢,你这是做什么?”他慌忙抓住桌角。
“去休息!”我一手轻轻将他抓住桌角的手拉开,继续推着他出书房。
“再等一会可以吗?”他望向我,笑着请求。
“不行!”我坚决回答。
他没有再挣扎,微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停下来,站在走廊上。早晨的风很清爽,微微地吹过。雾气散开了些,远处还有些迷蒙,原本就静极了的远尘居更是寂静。
“生意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身体都不顾。还是,任何事情,你永远都是放在第一位,而你自己,永远都是最后一位呢?心像被一只大手捏住,微微揉捏,我的心也就跟着那个节奏,时轻时重地范疼。
“走吧!”他叹了口气,轻轻握住我的手。
推着他向前走,面上极其沉静,心里却是波涛起伏。南圳,我知道他负担着怎样的责任,而这个责任,似乎注定了他属于萧尘山庄,却永远不属于他自己。任何事情,他总是习惯性的选择将自己放在最后一位,以一副神人的姿态让所有的敬仰,这样的你,是否会觉得累?
将他送到卧房,让素素去端两碗粥,和他一起静静地吃早餐。似乎很久,都不曾这样了。
“去歇一会儿吧。”我说。
“不用,就在这坐一会就可以了。”他清清淡淡地说,吃过早餐之后,气色稍微好了一点。
“不行,必须睡足六个小时!”他疑问地转过头,“啊,就是三个时辰。”我解释。
他有些抗拒,但也只是无奈地笑笑,摇头。我不管不顾的将他推向里间的卧房,将他扶上床,将外衣脱下,让他躺倒里面去。然后自己脱下鞋,也跟着钻进被窝。他讶异的看着我,不明白我的举动。
我笑着贴近他,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装镇定,“怎么了?睡吧!”虽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好,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安心睡觉的,即使是守在房门口,他虽不出房门,也照样能躺在床上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所以想想,还是决定和他一起睡。
他看了我一会儿,眼里有些异样的光芒,然后听话的闭上眼睛,唇角含笑。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温着被子里淡淡的药香,心里忽然间平静下来。向他那边靠过去,倚进他的胸膛,鼻尖盈满了淡淡的馨香,满足地笑了笑。感觉他的身体忽然间僵硬,呼吸被刻意放低,许久之后才平复,身体放松了下来,自然的一手揽住我的腰。仿佛,两人都找到了心里的那份隽永,满足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