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对不起。”他复又低下头,露出愧疚自责的神情。
“怎么回事?”我警觉地放低音量,“南圳真的出事了?”声音有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流风歉疚地抬起头,正想说什么,门忽然间被打开,另一个黑影专了进来。
我警觉的拉住流风,浑身散发着紧张冰冷的气势。直到他走到我们近前,拉下脸上的蒙面黑布,看清来人时,我才放松下来。
“追云,你也来了?外面怎样?”我问。
“我暂时点了他们的穴道,用了一些迷魂散,不过我们要尽快离开。”追云说。
“好。”我跑回床边穿好衣服,来到他们身前。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们带着我从窗跃下,悄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追云和流风带着我,连夜出了洛亚,一直往西去。直到次日中午,距离洛亚已经很远了,我们才放慢速度。
“追云,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我说。
“滢子,我和钦雪在凤京听说你出事,便立刻赶回来,结果还是晚了。”追云懊恼地说。
“先不要说这些了,现在情况怎么样?”我着急地问。
“本来一切都在我们控制中的。前些日子路家生意大受打击,萧晋岩气不过,便出动所有冥阳阁的杀手以及他这些年积攒的势力,打算玉石俱焚。那时萧庄主已经出了曲州,正准备北上。而此时收到你在连邑的消息,便想只身前往,结果一路被追杀,于是他引开贼人,让玄野去了连邑。萧晋岩找不到萧南圳的行踪,生意也一落千丈,于是他便趁着萧尘山庄防守薄弱,名人强攻,经过两天终于如愿。而且放出消息若萧庄主五日内不现身,便要杀尽庄内所有人。萧庄主听说后自是着急,明知他们这是诱敌的戏码,但依然不顾前往。结果在青山遇了埋伏,被围困在青山崖口三日三夜,萧晋岩不见有人回报,怕再度失手,再派人登山山顶的时,上面只一地的尸体,和萧庄主的一只钱袋。”
“什么……”我酿跄地后退几步。这么说,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路雪阳没有骗我,南圳……真的……
“不……不会的,没有看到尸体,就不能说人已经死了,对吗?”我希冀的望着追云和流风,等待他们的认同。
他们两个都沉默着。
“可,青山崖口高百余丈,且崖下多毒蛇猛兽毒化毒草,至今没有人敢下去过,据说百年前,凤朝初建,便是将叛军赶至崖上,无一生还。”
我不再出声,只是傀儡一般地跟着他们走。
一路上变得很安静,只有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还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我和流风共乘一骑,他在后面紧张地用手环着我的腰,一手握着缰绳,尽量让马平稳些。我因为不会骑马,出门多是坐车,这次逃命自然是选了马匹。
“姐,对不起。”耳边传来流风轻叹道歉。
我们有心情去理他,犹自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他轻叹了叹,专心赶路。
为了避开路雪阳的眼线,追云决定一路往西,取道西土坡往东,再直奔曲州。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我们终于暂时安全了。晚上没有客栈,宿在一片林子里。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我们并没有生火,而是随便吃了点干粮充饥。
一天一夜的精神紧绷,三个人都很累了。追云和流风虽然是有武功在身,但是因为要照顾我,所以比较辛苦,而我一路精神恍惚,让他们很担心。但是这时,静谧的山林没有任何人声,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虫鸣。天空被一片密密的林子挡住,看不到半点繁星,只是凭着月光的余韵大致看到一些树木的黑影。
没有人说话,大概是考虑到我的心情,或许是白天流风和追云试图引起我的注意变成徒劳,都静默地在一旁歇憩。
“流风,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我打破沉默。
“处理好了。”流风轻声回答,没有抬头看我,“皇上已经为父亲洗脱了冤屈,惩治了奸人,并且欲封我为一品带刀侍卫。”
一品带刀侍卫啊!好像地位很高啊。“以后流风就是高官了呢!”我说。
“我拒绝了。”他淡淡地说。
“拒绝?你不是一直要洗清冤屈、光耀门楣的吗?”这可是他这些年念念不忘的事啊!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唉!他内心也一定是在挣扎吧。快意江湖还是重回官场?一边是坚持多年的梦想,一边是相处多年的朋友,。
“我不想回去了。”许久,如蚊蝇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我问。
“我……”
“不会后悔吗?”其实我是不想让他回去的,官场政治,是一滩永远都漂不干净的水,流风还只是一个孩子,那么小酒妖卷入那些权势争斗,不是我想看到的,而从心底里,我也鄙视皇权,那些整天无所事事拿别人性命来开玩笑的上位者。
“我只是流风。”他抬起头了看着我,语气坚定,也有些孩子气。夜很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似乎能够感觉,他的眼睛很亮,也很坚定。
“恩,你是流风,只是流风。”我安慰地笑笑。只是流风啊。
“好好休息吧,天亮我们就出发。”追云说。
“恩。”我回答,“现在到哪里了?”我问。
“离土家坡还有三百里,如果一直赶路的话,后天能够到达。”追云冷静地说。
“距离青山有多远?”我问。
“约有四百里,你要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说。
“不行!”
“追云,你不用阻止我,我已经决定了。”是的,我一定要去看看,去找你,南圳。
“我们不能在路上拖延过久。”他说。
我知道他的意思,萧尘山庄的人都在萧晋岩手里,我们必须尽快回去。
“你们先回去,明天我会将部署写好带回去,那边的事情,就先拜托你和钦雪了。”我不容拒绝地说。
“我们和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行,我会尽快回去的。”
“不可以,要么去青山,要么去曲州,你选。”
“追云,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明天一早,流风与你去青山,我回曲州。”他下决定。
我叹了口气,真的只是想一个人的旅程啊!又不是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过。
“好吧。”我妥协。如果不让流风跟着,他们是不会放心的吧。
经过三天的时间,我和流风到达了青山镇。
流风一路上很沉默,虽然他平素话不多,但是愉悦和沉重的心情我还是能够分的出来的。我也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越是接近青山,就愈是害怕。
据追云说,南圳自从上了青山之后便没有再下来过,而青山崖口上也是一大堆尸体和南圳的遗物。那么高的悬崖,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潜意识里,我不相信南圳已经离开的事实。所以这些天,我能够平静地赶路,平静到,一如心死。
南圳,你一定还活着的吧。拜托你,一定要活着,即使环境多么险恶,不管你有多么痛苦,请你,为我而活。
望着巍峨的山峰,心底的空气愈加浑浊和沉重,仿佛是被外力加上数倍的压强般,不停地下沉。
流风陪着我一路往上。山路很崎岖陡峭,是樵夫们砍柴或打猎时开辟出来的。平时缺少锻炼,体质并不好,上到一小半的时候,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姐,我背你。”他抓着我的手,作势要蹲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往上攀爬。
他不再做声,默默地在后面跟着,在我偶尔脚滑的时候推我一把。
终于到了山顶,远远的可以看到崖口平坦的位置。
“我想自己过去,你在这里等我。”我跟身后的人说,然后蹒跚地往前移。
人说近乡情更怯,到了这里,我却如何也不敢向前。原先的坚持和幻想,怕在面对事实面前变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