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还是预兆?抑或平行时空中真的发生了相同的凶险?
珍莉不得而知。在接二连三的‘梦魇’中惊醒,即使面前的活人言行举止一如往日,她也还是分不清真伪和虚实!
本来,对于右臂的伤患,以及身上的各式轻微擦伤和瘀伤,珍莉还抱有侥幸的心态,一直在暗地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与梦没有关系,然而,当听到德提出‘车罩’一词时,她仿佛看到了所有的期盼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等一下,我们就罩着它冲出去,皮肤的损伤会减少。”德边说边撑开罩子,全然没有看到珍莉的表情。
想起那幕被刀挑筋的最后影像,珍莉感到了可怕的寒意,遂不安地说:“有了它,我们可以外出行走。可是,车外红霾如此猖獗,我们根本看不到消防局在哪里,出去就等于迷失!”
“消防局?什么消防局?”德突兀地问。
‘咝…瞧我这记性……,他已经说过,我们是在路上被迫停车的,所以,根本不可能见到消防局。惨了惨了,真是说多错多。’珍莉煞是慌乱,但,她还是急中生智地想出了弥补的措词,道:“哦,你看我,被那恶梦弄得记忆错乱。在梦中,我确实看到过消防局,不知道附近是不是真的有。”
“哦?消防局?”愣了愣,德表现出了一丝兴奋,眼内还闪出了灵光。
望着德的眼睛,珍莉的后背不免阵阵发毛,她明白,面对这个聪明的男人,别说撒谎了,即便是故意隐瞒也不容易。为免一错再错,她唯有凝神定视对方。
语毕,德便从后排的搁脚暗落取出一样东西,并举在珍莉面前,那是一瓶车用的灭火器。尔后,他皎洁地笑了笑,柔声道:“下车后,用这个可以找到出路!停车前,我看到前方三米处有一块井盖被掀起,我们走下水道的话估计可以避开那些粉霾。”
点点头,珍莉微微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她心想:‘看到灭火器会如此兴奋,那证明他根本没有提出用干冰对抗红霾的方案,也就是说,从停车场逃出,中途休整开始,我们就掉入了循环式的噩梦之中。如此一来,停车场就是一个陷阱。’想出个所以然,她似乎没有之前害怕了,反倒有种释然。
趁着德在倒腾车罩之际,珍莉悄悄把车头锁别在了后背的裤腰内,已然作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心理准备。
果然,事情按着最后一次的梦境重复上演。德先是示意珍莉到后排座上等候,然后他就带着整理好的车罩钻入后座,并把罩子套在自己和对方的身上。所有的动作分毫不差,这让珍莉越发地无奈。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德与珍莉是带着灭火器下车的。当然,灭火器驱散红霾的效果还不错,所以,德俩人争取到了十多秒前冲的时间。
揪着德的衣角,珍莉侧身紧跟对方身后,并尽力配合对方的行动;同时,她还把车头锁握在手中,时刻注视周遭的变动。
没有变化的还有车外的温度。室外的热度俨然焚化炉的可怕,以人类的脆弱躯体,能熬过五分钟已是不易,时间一长,更有可能自熔。幸好,珍莉与德皆是拯救者,他们都是X系联盟改造后的产物,身体的坚韧性比一般人类高几个层次,因此,在遇到这样的恶劣环境,他们才得以苟延残喘。
好不容易前行了2米多的距离,珍莉却突然感到左脚踝一紧,而且紧实处还伴随着一阵冰冷而沉重的力量,当即,她被硬生地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这样熟悉的情形,让她心沉谷底。
发现了情况,德马上撑起车罩看向珍莉。当意识到对方无法前行时,他立刻蹲下身,仔细检查对方脚踝上的状况。
此时,一条三指宽的粗壮黑色铁链紧紧地捆住了珍莉的左脚脚腕,而且,它还是破地而出,俨然多年前已经埋好一样。
诧异间,德扯了扯黑链,但,这引发了更为倒霉的事情!
见过含羞草的人都知道,这草若是被触碰的话,它会自行收缩;越是反复轻触,它则越收越紧,最终完全闭合。眼下,那黑链也是如此,在德的触碰下,它开始缓缓紧缩,将珍莉的脚踝肌肉和骨头挤得红肿扭曲。
“啊~~”没忍住骨头被挤压的痛楚,珍莉揪心地喊了一声。
见状,德马上放下黑链,伸手为珍莉拭去额头的冷汗,眼中尽是感同身受的焦虑。
不愿意重复梦中的相爱相杀,珍莉只好作出快速的应变,顶住剧痛,她艰难地说:“德,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是,你能为我做件事吗?”
“好,你说!”德握住珍莉的手,眼睛却放在了那根黑链之上。
珍莉苦笑道:“前面再走几步估计就是那个无盖井口了,你能到下水道内找一些可用的工具吗?”
德没有应答,仍是自顾自地研究那条链子。不过,透过瞳孔的闪动,他是不想作答罢了。
“你看,我现在走不了了,你就帮帮我吧!当然,也请你把车罩留下来,这样,我也能争取点时间。”珍莉边说边轻挫德的三角肌,示意对方表个态。
随着时间的消逝,罩外的温度越发地闷热,已然不适合人类的生存。从额上出汗,直至毛孔扩张,珍莉感受到了最严重的脱水症状,不仅汗液干枯竭尽,而且皮肤也变得异常‘紧致’,甚至下塌,俨然也门的难民常态。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成了!当我求你了,好吗?”咬咬牙,珍莉声撕力竭地大吼,并用车头锁轻轻推打德的肩膀,直到对方下意识地闪躲。
德没有说话,脸上却带着五味杂阵的表情。
最终,各自的坚持化成了无奈的僵持。四目相对,德与珍莉同时看到了对方的用心,不是诧异,不是愤恨,而是成全!
良久,德选择了让步,他面带微笑,哽咽地说:“我走,但是你要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救你!”
‘其实,有你这句话,我已心满意足了。’珍莉露出了嫣然一笑。
匆匆半秒的对视,德便迅速窜出车罩。
透过车罩后视镜的透明胶片,珍莉看到了德成功跳入下水道的情形,内心甚是安慰。
‘接下来,是时候自保了。’如是想,珍莉便从打底衣内撕下一条布条,并塞入嘴巴;然后,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好,她就开始用车头锁猛烈敲击黑链的薄弱之处。每响起一声‘咣当’,她就痛得在心中暗暗问候一次野兽星人的祖宗。
车锁与铁链相碰,密度硬者胜。很快,胜负有了盼头,因为,在被反复的击打下,黑链的薄弱处逐渐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看到了希望,珍莉肯定是更为卖力了,只是,她忽略了缺氧这件事情带来的麻烦。虽说胜利在望,可是她也尝到了头晕脑涨,心悸心闷的不适。
正埋头苦干,突然,珍莉感觉身上的车罩正渐渐收缩,而且还有被拉扯腾挪的趋势,遂想:‘点儿背也不能这么背啊!’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她很是担忧,毕竟,在铁链没有砸烂前,车罩就被挪走的话,她就要彻头彻尾暴露在红霾包围下,届时,被烤熟或烤化则是必然结局。
焦头烂额之际,珍莉已无力思考。即便身体还在作无谓的抗争,她的脑海中也不断在回闪‘放弃’这个念头。也是,命运面前,人类的一切挣扎都是徒然。
猛然,罩外一阵骚动,还传来了‘嗞嗞嗞嗞’的乱响。投眼外望,珍莉看见一个身着消防员防护服的‘人’,手举一个大号灭火器,正向自己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