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讲,之所以急于找电锯,珍莉是为了确认德身上的鲜血不是电锯造成的,毕竟,若对方真被锯片所伤,那很可能会引起破伤风等传统的感染症状,届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举起手机,围着德的身体,珍莉开始认真地探摸周遭的地面。忽地,在一处湿滑的角落,她发现了目标。借光一看,她煞是高兴,因为,那锯片上毫无血迹,异常干净。
‘呼!万幸啊!万幸!’如是想,珍莉又跑回德的身边,起手去轻探对方的脉搏。很快,她就感到了一股微弱的‘扑通’颤动,而且,她还测了测对方的鼻息以及骨骼,发现对方生命体征平稳,身体没有明显外伤,遂暗想:‘咝…没有骨折,脉搏却略显无力,脸部还有积血,该不会是内伤吧?’
这内伤可不是外行人能看得出的,但,除了专业人士外,最快得知真相的方法就是让病人自行开口,不然,珍莉压根没有法子去确认德的病情。于是,她决定守在一旁,静待对方清醒,顺便自己也眯会儿眼。
不料,井口却在此时发生了异动,车罩正以扭曲的造型转动着‘躯体’,似乎受到了外力的揉捏,俨然凌乱的被子。这意味着地面的红霾将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一看情况不对,珍莉刷地站起身,边轻推德的手臂,边细声说:“德!德!快醒醒!快醒醒!”
半响,德没有任何反应,俨然被施了魔法的‘睡美人’。
然而,折腾了好几分钟,珍莉没等到德的苏醒,却等来了一串诡异的响声!
在幽闭的黑暗静寂下,那‘啪嗒啪嗒’的声效尤为突出,让人心神不安。
虽然内心焦虑,但珍莉还是听出了声音的来缘,她断定,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左手边逐渐靠近。当然,她不认为‘来者’是人,毕竟,在这样一个可怕的密闭空间内,只要是人,情绪总会波动,肯定会发出微弱的呼吸或喘息,可对方却没有,除了整齐划一的前进声外,她听不出任何人的气息。
凡事总有例外,珍莉明白这个道理,但,凭借声响,她却无能为力地联想起了停车场内的红霾人。
随着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远处竟泛出一晕光亮。
为免引蛇出动,珍莉率先关掉手机照明,卷缩着身躯靠在德的旁边,并尽量压制自己的呼吸声。此时此刻,她仿佛就是恐怖片中的女主,紧捂心脏,在阵阵头皮发麻的惊恐中等待命运的安排!
突然,那响声在珍莉半米之外的地方噶然而止了。光亮尤在,却死寂阵阵,那氛围俨然置身于空荡的鬼城。
‘是福不是祸,是祸肯定躲不过!不管了,如果一直这么耗下去,万一上面的红霾攻下来,那就真是死无全尸啊!’如此一想,珍莉打算豁出去,反正嘛,未到山穷水尽,她也不想轻言丢命。
正当珍莉抬头瞥望‘来者’之际,井口却传来了巨响。只见,车罩被强攻的红霾粗暴地撕扯拉裂,瞬间,它就被‘肢解’成千万块的碎片,随热浪俯冲而下,四处飘散。
或许前有豺狼后有虎,说的就是这种状况吧!
珍莉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德的头部,以免热浪和碎片侵袭对方。凌乱间,她发现半米外的光亮竟围在了自己的身边,而且还是寓意温和的黄色光晕,遂侧脸抬望。原来,‘来者’就是那个救过自己的‘防护服’。
‘怪不得什么声音都没有,确实,这家伙没有嘴。’看见‘熟人’,珍莉没了之前的慌乱,反而主动迎上前交流,她说:“你好!还认得我吗?”
‘防护服’迅速点点头。
“很高兴再见到你,刚才谢谢了。”珍莉微笑应对,尔后,她指指地上的德又道:“这是我的朋友,他受了伤,走不了。希望你能再帮我一次,告诉我附近可以藏身的地方,可以吗?”语毕,她瞄了瞄井口的情况,神色有些焦急。
‘防护服’再次点头。未等珍莉接续,它就把小黄灯递给对方;然后,它猫下身,举起德就放在自己肩上;最后,它朝珍莉招招手,示意对方跟自己走。
事情实在过于顺利,珍莉有点儿应接不暇,大脑暂时短路。见‘防护服’扛着德前行,她只好快步跟上。然而,刚奔出百米,她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的巨响,同时,她的后背和臀部还被喷涌的气浪狠狠地揩了一把油。顷刻,她感到了一股揪心的热辣痒痛。
面对赶尽杀绝的红霾,以及半途出现的救兵,珍莉不敢掉以轻心,在获得爱莉的最新提示前,她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既要保护好自己,也要守护好德。有时,一切看似顺利和幸运,那未必是真的,背叛和倒戈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珍莉没有料到,‘防护服’的步速竟超越了自行车的最大速度,仅是跟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已疲惫不堪,双腿发麻。一路上,她不仅要防这防那,步步为营,而且还要费神去认路和记路。不过,事与愿违,或许是精神高度紧张,又或许是路线太过繁杂,她发现自己根本记不清完整的逃跑路线,转了多少道拐角,途经了多少个四叉口,上窜下跳了多少回,这一切都像氧气般吸入后呼出,作着无用功的循环。
不晓得过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一面高大的道壁,这趟逃亡才算是结束了。
蹲在地上,珍莉大口大口地呼吸,别说心脏有多颤动,光是两条小粗腿就已然石化,再也迈不出一步。见情况稍为缓和,她便说:“这里……嗬嗬嗬…….没路了。咱们…嗬嗬…歇歇吧!”
顿了顿,‘防护服’扭头折返,它轻轻拍打珍莉的肩膀,似乎有话要说。
望向‘防护服’,珍莉看见对方正用手往头顶指,遂顺势看去。此时,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井盖。
这个井盖位于2米高的地方,它不像其他井盖那样,在黑暗中与黑夜混为一体。它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可以被快速发现,这源于其硕大的舒气孔。恰巧,几缕微弱的光亮从天而降,经由那些三指粗细的孔洞透入黝黑的下水道。
那光亮洁白,冷峻,又有几分温柔,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特别的光亮只属于月亮。
‘太好了,终于盼得出头天。能够再见月亮的光芒,活着真好!’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珍莉感慨地仰视落在自己掌心内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