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理清头绪,珍莉又听到了‘卡啦’一声。这意味着‘防护服’的右手也被德扯了下来。
痛不欲生这个词儿,对于从不说话的‘防护服’来讲,无疑只能靠双腿来表达,因此,它的双腿俨然装了马达,不断呈现出垂死的颤动。
这种活体脱拔肢体,本就是与‘凌迟处死’异曲同功的效果。别说受害者身心剧苦,即便是目击者也同样备受煎熬。
难堪和伤感是必然,但革命尚未成功,珍莉是没有资格谈放弃的。她不敢停步,咬紧牙,动用四肢奋力上爬。然而,关键时刻,手汗却跑出了乱场子,为免下滑,她必须每动一下就往身上擦把手汗,速度相应慢了下来。
不料,随着又两声‘卡啦’响起,‘防护服’的双腿也被粗暴地扯离了身体。这让珍莉惊得心颤胆寒,手脚发抖。
惊措间,珍莉不免反复默念:‘别过来!别过来!就差一点儿了!!!’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总是很骨感’。还没来得及用起子敲凿井盖,她就发现德已经爬到了自己身旁。四目相视的那一刹,她简直是毕生难忘,因为从对方的眼神中,她读出了四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凶狠中带着深藏,躁狂中带着冷峻。这一眼,她被吓得重心后移,直往下倒。
奇怪的是,德竟瞬间用手托住了珍莉的后背,并顺势上推。
经这一手,珍莉又安然地趴回了道壁之上。慌乱下,她急忙用十指紧紧捏住前方凸出的两块半角砖,却弄丢了唯一的工具起子。
“人没事就好。”德忽然开口说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中带半丝温和。
珍莉愣住了,她惊讶地看着德,心想:‘什么情况?恶灵消散了?’望着对方正常的神情,她是又惊又喜。
看出了珍莉的疑惑,德马上用下巴指了指地面,示意对方自寻答案。
在那‘防护服’被分尸的现场,珍莉看见了五条彩色的花蛇,分别对应在‘防护服’被扯下的双手双腿,还有那把巨型起子的位置。这些花蛇的头部均呈三角型,一看就是自带剧毒的货,而且,它们的腰身尺寸还跟韩国艺人金钟国(RunningMan的MC)的手臂相仿。倘若被缠上的话,人类肯定是凶多吉少的,结局嘛,要么就死于毒杀,要么就死于窒息。
“我的天呐!这,这,这是什么鬼?”珍莉忍不住尖声大喊。
见状,德马上用手捂住珍莉的嘴巴,示意对方不要吭声;尔后,他用极其细小的声线向对方说:“说话会传出人味,味道会将蛇引来!”
‘对,是哦!蛇的视觉和听觉都不好,完全靠嗅觉了解环境和捕食,要不是德提醒,像我这样的猪脑袋肯定要变蛇的晚餐了。’珍莉立即点头,并通过甩脸示意德松开捂嘴的手,毕竟单手是很难保持身体平衡的。
望了望那五条花蛇,又看了看‘防护服’的头部和身躯,珍莉实在纳闷,心想:‘为什么头部和身躯没有变化?不会是空壳吧?退一步说,即使真的是空壳,那德是如何看出问题的?’想到此,她已然阵阵后怕,若不是德的暗渡陈仓,估计自己是要栽在那‘防护服’的手上了。半秒后,她转念又想:‘那德是从什么时候清醒的?刚才炸尸的反应是演的还是真的?’越想越糊涂,她的脑袋瞬间扩了半寸。
趁着珍莉胡思乱思之际,德已然捅起了井盖的一侧,逃出下水道不再是梦想。但是,要移动井盖,他就必须使出更多的力量,呼吸必然会更为频繁和深重。这极有可能为五条彩蛇提供更为精准的定位,有鉴于此,他停下了手。
循着气味,那些彩蛇打着S型‘舞步’,迅速‘滑’到了珍莉俩人所在的道壁底端。它们昂头挺身,不断伸吐舌头,大有蠢蠢欲动的架势。
都这份儿上了,珍莉的身体却极度不看眼色,毫无原由,她竟憋出了一个绵长有力的响屁。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放屁是不雅的行为,在外人面前如此洒脱,她也算得是一个女中豪杰了。
有否闻到屁的‘香气’,德没有正面回应,但行为倒是很反常。他直接去摸珍莉的裤兜,耍流氓嘛,他肯定不是,看样子,更像是在找手机。
‘这时间,他找手机做什么?’珍莉相当不解,但又不能随意说话,于是,她唯有干瞪眼。
有野战经验的人,一定懂得声东击西的策略。或许德也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在拿到珍莉的手机后,他用上衣的一段碎布将机子裹实,然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包裹’扔向远端的一处黑暗角落内。
顷刻,五条彩蛇‘嗖嗖搜嗖嗖’地众箭齐发,半弹半飞的方式前拥后挤地奔向手机坠地之处。它们不是听到了坠地声,而是闻到了裹机布的浓重人味。
趁机,德即刻对井盖实施最后一击,顺利捅开了井盖的另一端。借着蛮劲,他一下就把盖子推离了井口位置,并快速作了一记完美的‘引体向上’。
此时,天空的乌云徐徐漂移,月光重回大地,银波再一次直坠下水道,将灰暗的世界照得七彩迷离。
顾着适应月光的亮度,珍莉全然没有发现有几条彩蛇已经折返至了道壁底端。
危机随时一触即发,趴跪在井口边,德看到了真实的全景,遂急忙向珍莉伸出两臂,并说:“快握住我的手臂,我拉你出来!”
‘这…’珍莉有些犹豫,她担心自己的体重会给德造成不小的负担。
抓住了珍莉的心理弱点,彩蛇们加快了攻击的步伐。它们纷纷爬上道壁,开始实施有计划的围攻。
‘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是德现在的真实写照。看到珍莉的‘矫情’,他急了,忙吼:“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快!我拉得住!”
‘好吧,这是你说的,别后悔!’如是想,珍莉本能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位置有点儿偏,遂说:“德,我这位置不好使,需要移一下。”说罢,她就自顾自地,一步一个脚印,仿如乌龟腾挪般移动身体。虽说乌龟的生活节奏慢,但这是有哲理的,慢下来才能让生命更长久,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然而,德终是丢了耐性,他竟厉声呵斥:“只是十公分的距离,别磨蹭!
十公分的距离,对于运动神经好的人来讲,这不算什么,但对于珍莉这种没有运动神经的人来讲,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她可以忍受别人的指责和不理解,却无法说服自己疲惫不堪,而且还伤痕类类的身体超越极限。当看着自己十片指甲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她第一回体验到了心酸的无力。
其实,德也是为了珍莉好,他不想对方受到伤害。
眼看肥肉就要溜掉,彩蛇已经失去了理智。其中一条奋起直上,在珍莉移动的时候,它悄悄爬到了对方的附近,约三十公分距离的地方,伺机一击‘中标’。
这一切,珍莉都不知情。但,未等准备好,她就被德催促着做出了两个动作:伸手和跳。此情此景,她只能惟命是从,反正,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怕的是,珍莉这么一跳,那静候攻击的彩蛇也同时起跳,宛如离玄箭般直接弹向珍莉的脸门!两者会否撞在一块,这就要看命运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