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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乱弹 (8)

说到影视版本,不免多说两句。不知大家有没有看过那个大陆版的《书剑恩仇录》?那时候我还刚读初中吧。唯一的亮点是那首主题歌挺好听的,叫《红花红颜》。我现在还记得前面几句歌词:“红花遇清风,聚散更离别。回首伤情处,正是情太怯。”

现在想来,陈家洛和霍青桐的爱情悲剧,可能正是因为陈公子“情太怯”而造成的。

当俏花旦遇上怨青衣--闲话段正淳的正室以及他的情人们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看《天龙八部》时,每当看到刀白凤缓缓放下长发,曼声说出一句“天龙寺外,菩提树下,花子邋遢,观音长发”时,总觉得这一幕好有画面感,场景生动,人物鲜明。

画中的人物刀白凤,堪称千载之前的行为艺术家,她的这次委身之举,与其说是报复,但不如说是一次即兴的行为艺术。在刀白凤罗带轻分、香囊暗解之际,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戏味。说不定,她隐隐就当这是一场戏,戏中的人物卖力演出,戏外的观众顿足叹惜,她也许潜意识中把段正淳当做了看戏的人。若少了这个观众,演出难免冷清,报复更无从谈起。

不是每个戏中的女子都妖娆妩媚风情万种,像刀白凤这种戏中人,类似于京剧中的青衣,脸上写着的就是哀怨两个字。《白蛇传》里,她是为情所伤的白娘子;《三击掌》里,她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陈世美不认前妻》里,她是苦大仇深的秦香莲。

雅的是青衣,媚的是花旦。俏花旦流连的是风月无边卿卿我我,大青衣奉行的是相夫教子忍辱负重。京剧行家也有叫青衣苦旦的,因为青衣扮演的角色大多命运多舛,不是被遗弃的,就是生活困苦。王宝钏苦守寒窑18载,好不容易盼回了薛平贵,身畔却多了一个玳瓒公主;白娘子为许仙甘心冒险去盗仙草,怯弱的许仙却对她一再生疑;刀白凤贵为大理王妃,空有如花美貌,却守不住丈夫易变的心。

刀白凤是段正淳心爱女子中最早出场的一个。出场的时候,已作道姑打扮,宽袍拂尘,法号玉虚散人。从她和儿子段誉的玩笑话中隐约能看出,这个道姑,没有出家人的冷寂无情,反而是蛮俏皮蛮生动的。后来刀白凤和段正淳同桌而食,却突然一下子板起了脸孔,没一点好脸色对待丈夫,连杯酒也不陪他喝。

重读《天龙》的时候,总有种感觉,觉得刀白凤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点戏剧味,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作秀。对于段正淳的惯性背叛,无能为力的她,只能通过一个又一个极端的行为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委身于段延庆也好,出家为道姑也好,这些行为从表面上来,是一步步远离丈夫,而从实质来看,却是为了引起段正淳的注意。

陷入无望爱情的女子,试图通过自虐和自弃来重新吸引恋人的注意力,这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常见。寻常女子一看男人移情别恋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酒吧买买醉,顺便找个帅哥来气气正牌男友。不过,像刀白凤对自己这么狠的女子,还是很少见的。普通人想找个帅哥,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也许她觉得,这样做的话,不仅能伤害段正淳的感情,更重要的是伤害他的自尊心。潜台词就是,我宁愿跟这种货色,都不愿意跟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我喜欢的男人出轨,我也希望他好歹能找个看得过眼的,不然的话,该男无疑品味狂低。说他品味低,不就是贬低自己吗?刀白凤也可以同理推断。

放在古代,刀白凤已算是个极有个性的人了。毕竟那时代不比现在,动不动就能离婚。刀白凤的报复收到的效果亦不菲,让段正淳替堂哥白养了20年的儿子不说,还让丈夫徒有婚姻之名,却没有婚姻之实。

不过我很怀疑,这种极端的报复,是伤对方更深,还是伤自己更深呢?

电视中,在段正淳自杀后,刀白凤抱着他伤心痛哭,不停地说:“我是爱你的呀,不管你有多少女人,我还是爱你的呀。”可惜,这个时候悔之晚矣,他们原本有过可以好好厮守的时光,却消磨在敌视和妒忌之中,试想,多少个良宵,他们却一个在镇南王府对月长叹,一个在玉虚观临风洒泪,空把良辰美景给辜负了。

如果你爱着的男人出了轨,但结果你发现自己还是爱他爱得无可救药。那么你会怎么做呢?像刀白凤这样表面远离内心牵挂自然是不快乐的,但如果留在他身边,是否就能快乐呢?我们总是说,不如我们重新开始,但谁又能真正忘记曾有的背叛和伤害?

不管是委曲求全还是痛快报复,最伤最痛的那颗心,永远还是那个女人,如刀白凤。

段正淳的几个情人虽着墨甚少,却几乎每个人都个性鲜明,令人过目难忘。也有金迷觉得这些女子处理得太过脸谱化,但想想,就算是脸谱化人物,但各有各的特色,却也胜过了千人一面万众同声。

这几个女子中我比较偏爱秦红棉,可能是因为她女儿木婉清的缘故。秦红棉和木婉清这两个名字,一俗一雅,却各臻其致,各有其妙处,“水木清华婉兮清扬”这个名字自然是十分别致十分灵动,红棉这个名字,又何尝不是够大气够炫目呢?再冠以秦这样别致的姓,就更增加了几分韵味。

秦红棉年轻时的性格,可能较之木婉清更加明快爽朗。毕竟,木婉清出身于单亲家庭,性格难免受到了“怨母”的不良影响。我觉得,金庸在以红棉为秦氏命名时,估计想起了木棉花。

在岭南,木棉是最常见的一种花。物如其地,我们家乡的桃花梨花们娇娇怯怯,即使在阳光下也仍保留着几分江南烟雨的梦幻和韵致;岭南的木棉却如烈焰红唇的比基尼女郎,那种灼灼的红色和尽情盛开的姿态不独是使人惊艳,简直是令人敬畏的了。

据天龙中介绍,段誉出场时是19岁,木婉清则是十七八岁,仅仅小了一岁。想当年,段正淳遇见秦红棉时,和刀白凤尚是新婚燕尔,却对红棉一见钟情,挨了老大的耳刮子,还能低声软语地说出:“修罗刀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见秦红棉的魅力之大。

私底下揣测一下,秦红棉的美,可能就类似于木棉花,灼灼其华,杀伤力极强。而刀白凤的美,按照描述,应该走的是人淡如菊的清丽路线。秦红棉和刀白凤两人人如其名,一艳一清,两相对映。

和木婉清相比,秦红棉还多了几分才华。至少,她可以给自己取个外号叫“幽谷客”,就可以推断出,她必然读过杜甫的诗。再说,能给女儿取那么好一个名字,也隐隐显示了此女腹中大有珠玑。只是,秦红棉的教育方式实在不敢令人恭维,木婉清除了个好名字外,从她妈那得到的纯是负面影响。

我喜欢秦红棉,还因为这个女子够简单,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最不长进的就是城府。受师妹一激,就派出女儿来做杀手。简单的人也许难免有点笨笨的,但总比心机深沉的人让我感到亲切。

段正淳的几个情人中,秦红棉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另嫁他人的一个。性格即命运,红棉这样的烈性女子,想必做不到带着女儿另嫁他人。这样一朵艳丽的木棉花,却长期幽居在深谷之中,纵然骄傲,也难免令人凄恻。

在长期幽居的日子里,除了偶尔练那套五罗轻烟掌时,心胸中能有片刻缠绵外,秦红棉的生活,可以说没有一点亮点。段正淳的罪过,堪与杨过相比了。只不过,秦红棉们好歹还得到了一份情真意切的短暂爱情,程英们却终成了空谷幽兰,在寂寞的光影中静悄悄地开,又静悄悄地谢了。

在京剧诸旦中,如果把刀白凤比做青衣,秦红棉自然是刀马旦,豪迈明快、爽朗可爱。那一对修罗刀,就是她最好的道具。说实话,秦红棉和阿修罗我觉得扯不上什么关系,除了性子暴躁之外,秦红棉这个人,其实杀伤力并不强,更加没有阿修罗一发怒就让天地为之动容的本事。

接下来出场的则是甘宝宝。甘宝宝有个外号叫“俏药叉”,可见和其女钟灵一样,属于天真活泼型的美女。不过,钟灵是浑然天成的璞玉,天真得无邪,其母甘宝宝却在经历了一些沧桑之后,丧失了这种天真和无邪。

甘宝宝是秦红棉的师妹,年龄要更小,但若论心机和城府,红棉却远远不是甘宝宝的敌手。红棉真而甘宝宝假,红棉直而甘宝宝曲。秦红棉多年后重逢情郎,仍不掩对他的一片痴心;甘宝宝表面上以钟夫人自居,令段正淳也不敢亵渎,但私下却一声声低唤着“段郎”,显示出无比缠绵的一方面。

明明是甘宝宝对情敌们恨入骨,她自己却不出手,继续在万仇谷做她养尊处优的钟夫人,而是私下写了封信给秦红棉,挑拨师姐出手。也许外表看起来越是柔弱的女子,内心越有城府,甘宝宝便是一例,而外表看起来很厉害的女子,却大多色厉内荏,嘴毒心软,如秦红棉。

甘宝宝委身于段正淳时,还只有16岁。可以推想,当初她大着肚子急急嫁给钟万仇时,是何等的无助何等的彷徨。

可以推想,盈盈16的甘宝宝,说不定也跟钟灵一样,一派天真烂漫,浑不知世上有伤心烦恼之事。男人和男人是如此不同,好男人能够把一个任性刁蛮的野姑娘化为绕指柔;而坏男人呢,则能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变成一个心机深沉的怨妇。

甘宝宝这个角色,有点类似京剧中的小旦。小旦原是花旦的一种,后特指丫环宫女之类的角色,如西厢中的红娘一角。这类角色的特点是天真活泼,不幸的是,天真活泼的角色,通常只能沦为花旦青衣们的配角。

段正淳虽然说每个情人都是他的心肝宝贝,但细细看来,却并非如此。至少,他对这几个女子的留恋程度就不同,和甘宝宝,很有可能是露水情缘,几度春宵后就开花结果,最后弄得人家只有匆匆嫁人,两人缠绵的时间,估计是不长的。

天真活泼的女子,在武侠小说中似乎总是得不到作者的青睐,往往会沦为配角。如《书剑》中的周绮、《笑傲》中的岳灵珊等。而和金世遗有瓜葛的几个女子,天真活泼的李沁梅也最早被宣判出局,将戏份留给了厉胜男和谷之华。

但这些女子却往往因其亲切动人而受读者的喜爱,风华绝代超凡脱俗的女主们自有男主们爱,而天真活泼的女配角呢,我们还是多给点关注的目光吧,毕竟,生活中这样的女子其实最讨喜、最常见。

再来说王夫人阿萝。

很奇怪,段誉对王语嫣宝贝得不得了,段正淳却并不觉得阿萝有何特殊。可见,王语嫣的绝色容颜,也许纯属段誉YY。

话说段正淳真是毁人不倦,一个个被他临幸过的女子,身上都附了数千年的戾气,长此以往,只怕连美貌都被戾气摧毁得差不多了。

同样是性格暴躁的女子,如果把秦红棉比做茶花中的极品十八学士,那阿萝顶多算是落第秀才。秦红棉只是简单,阿萝却有点蠢头蠢脑,而且手段太过毒辣,是个人都知道,如果当着男人的面把他的情人都杀光了,那么这个男人会回心转意才怪。

阿萝这个人,其实较其他几女出身都要高贵,好歹也算是出身名门了,据推断,她爹应该是逍遥子,她娘应该是李秋水。

从小在琅嬛福地长大的女子,照说应该是被熏陶得兰心蕙质冰雪聪明,可不知怎么的,阿萝的表现,就是有点像被猪油蒙了心,莫非应了贾宝玉那句话:女人一出嫁,就变成了鱼眼珠子?其实应该改一改,女人嫁了不想嫁的男人,从珍珠变成鱼眼珠的过程可能会大大缩短。

如果说女儿都是像母亲的话,那么阿萝年轻的时候,或许也跟王语嫣一样,是个文文静静的闺门旦,含蓄内秀、娇羞脉脉?

反正我觉得这两母女在某些方面是挺像的,特别是猪头猪脑和生性凉薄两方面。王语嫣除了会背背武功秘籍外,我就没看出她有一点聪明人的样子。

接下来要八卦一下阮星竹。

段正淳的五个情人中就有三个的名字和植物挂钩,阮星竹这个名字,就取得极好,阮这个姓柔到了极点,星眸竹腰四个字更是风姿楚楚,惹人遐想。

段正淳这个人对女人的鉴赏能力真是没话说,清丽如刀白凤、明艳如秦红棉、野蛮如阿萝一概照收,而阮星竹这个女子呢,则是集俏皮与爱娇于一身,十分的温婉,十二分的娇俏,活脱脱一个舞台上千伶百俐的俏花旦。

在段正淳的几个情人中,阮星竹的外貌描写也十分出彩:“只见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贴身水靠,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嘴角边似笑非笑,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

金庸笔下“眼睛会说话”的人物,除了黄蓉外,可能就得属阮星竹了。

段正淳显然是极迷恋阮星竹的,毕竟,秦红棉太过简单、阿萝太凶、甘宝宝太不通人事,而阮星竹简直是上佳的情人人选,够情调够风趣够浪漫,吃醋也吃得恰如其分,不像其他女子,“一个个醋汁子拧出来似的”。因为阮星竹无与伦比的魅力,段正淳和她在湖边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什么程度呢,长到连生了两个女儿。

不过我死也想不通,他们当时到底有什么苦衷,要把女儿拿去送人?堂堂大理镇南王,有包二奶的胆子,难道就没有养私生女的胆子?反正我是想不通的,可能是金庸纯粹为了增加戏剧性。

爱着段正淳的几个女子,都是独占性极强的,做正室的自然容不了小三,做小三的也理直气壮想让段正淳弃原配而去,只有阮星竹,包容性很强,只求和段正淳长相厮守,甚至连众女共事一夫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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