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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刘真来了(3)

这事弄得俩人撕破了脸,刘真不但赶走了医生,还要辞职不干了。社区主任去找杜文静,杜文静在忙着办去往加拿大的签证。听半天也没听明白。社区主任如实反映上来的情况是,杜老太太反映刘真不安心本职工作,在做保姆的同时开始下海经商。家变成了她的中转仓库。保姆的职业变成了兼职。刘真反映的问题是站在人类思想高度上的,刘真认为,猫的天性是不能泯灭的,杜老太太为了自己不闹心,强行劁猫是变态的。自己不能干那事也就罢了,还不准许猫们恋爱。杜文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感觉到胎动了,母性的温情叫她现在变得温暖无限,她旗帜鲜明地支持刘真。跟社区主任说,你说我妈是不是变态?事你看着办,钱不会差了,你费心的事情我们当儿女的也心里有数。

杜老太太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刘真还真有本事,不但能够搞定一群猫,能够搞定卖豆腐的,搞得自己的女儿都不向着自己,搞得代表党和政府的社区主任都明显有了偏向。更可气的是这死丫头卖母求荣,签订不平等条约。因为刘真找到了新的致富事业,她想出去专心卖小杂粮。杜文静感觉能够找到一个长期跟母亲相处的保姆不容易,其他的保姆都没有干时间长的,刘真一晃来了小半年了。上次偷偷回家看了眼杜老太太,都胖了,脸蛋上红扑扑的,走路也精神不少。杜文静就主动加薪,一个月两千管吃管住。还有,伙食费方面,每月要补助一千块钱给刘真。就是说,买菜的时候尽量顺着杜老太太,这一千块钱是额外的。你刘真要是不想花掉,就按月到社区主任那领,没有任何监督你花钱的去向。

杜老太太屡败屡战,不服软。因为斗争,叫杜老太太吃睡都香,倍精神。刘真就把事情真相捅给了杜老太太。杜老太太劁猫计划破产,因为这件事情,那群猫们全部倒戈。现在的情况是,每天晚上杜老太太打开房间门,发现依然裸睡的刘真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自由的猫。杜老太太的眼镜出溜到鼻梁上,眼睛从眼镜框上面无力地滑出来,想看清楚这纷纷扰扰的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这群猫们就移情别恋喜欢上刘真了呢?

一晃秋天就到了,外面水果摊上摆满了新下来的葡萄。杜老太太穿上毛衣,叫刘真跟着自己去市场买葡萄。刘真现在很忙,那群猫们的待遇大大提高,吃得好,跟刘真的感情也好。刘真根据自己的喜好,给猫们起了不同的名字。叫什么的都有,“肉蛋”“大脑门”“小狐狸”叫谁谁就喵喵地答应。杜老太太气得拿拐杖揍猫,猫们躲刘真身后。前有大树好乘凉,一人得道群猫升天。杜老太太点头,说,成成,你们这群白眼猫。现在这是什么世道啊,本来我一个人吃饭,现在却要为社会管理一群猫。我凭什么啊,一个人的饭,变成了集体大食堂。我家这也不是慈善机构。

葡萄买回来,杜老太太不打车,叫刘真拉着两箱葡萄回来。回来也不消停,叫刘真拿淀粉泡葡萄。十分钟以后叫刘真淘洗葡萄。十分钟以后叫刘真晾晒葡萄。再十分钟以后叫刘真摘葡萄粒。杜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捧着冰糖,监督刘真往玻璃瓶里摘葡萄粒。摘一层往上撒一层冰糖。一丝不苟地看着刘真。

刘真累得腰酸腿疼,几次说老太太你弄这么多葡萄酒干吗?杜老太太说,喂猫。不然这群没良心的猫非得造反不可。

刘真强忍着把两箱子葡萄弄完。杜老太太很满意,笑盈盈地跟刘真说,累吧?刘真顶她一句,说不累。杜老太太早都预料到刘真会这样说。用拐杖点着那葡萄箱说,俩葡萄箱,一个一块钱押金。送回去。

刘真在外面磨蹭了一天回来,其实她去卖小杂粮了。晚上进门,看怒目的杜老太太,想起来葡萄箱的事情,赶紧掏出两块钱,说真不凑巧,卖葡萄的换市场了,我追城南市场才找到他。这是两块钱的押金。杜老太太听完很开心,转念一想不对,就问一句,你咋去的城南市场。

刘真得意地掏出两张打车票,说,太远了,不好找。我就打车去打车回来的。一共花了五十块,中午还吃了碗面条,没要来发票,算我自己搭钱了。

杜老太太瞅着打车票脸色很难看。两块钱的葡萄箱子押金,花了五十块打车的钱。这叫杜老太太接受不了。其实刘真没有打车,她就是走着去的,边走边骂,到那退了葡萄箱押金。就去卖小杂粮了。车票是要的,就是为了治治老太太。

杜老太太为了五十块钱很上火,觉得自己再不能忍受了。给杜文静打电话,杜文静接了,杜老太太还没说话,杜文静就明确表态:妈,我求你了,别再闹了。是不是有要辞掉保姆,刘真哪里不好了。你上哪再去找比她强的。妈,你就叫我省省心吧,我马上就要到外国生宝宝了,你整天这么闹对得起谁啊?你女儿也要做妈妈了,你就给我们做做榜样吧。妈,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啊?是我亲妈就别总事妈行吗?你过去那荣誉是真的吗?你看你现在吃得都双下颌了,还埋怨人家刘真不好。

……

杜老太太一句话没说上,闹了一肚子气。

杜老太太趁刘真不在家,关上房门,关上窗子。拿好了拖布把,盯着家里一群为所欲为的猫。杜老太太说,别怪我下毒手了。咱们都说好好的了,一起对付刘真这个妇女。你们吃里爬外,我真不客气了。

杜老太太追打猫,突然发现卫生间里有动静。推开门一看,杜老太太愣住了。一只母猫生了四个猫宝宝。小家伙一个个肉嘟嘟地拱。杜老太太把眼镜腿拽到耳朵上,说:我的乖乖,别怕,奶奶是跟你们闹着玩藏猫猫的。

杜老太太跟刘真谈判,这窝猫宝宝由猫和刘真以及杜老太太共同抚养。原因是最初这群猫是跟着杜老太太的。刘真说无所谓,我这人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其实我也没有打车花你钱,就是气气你。

杜老太太很感动,说,刘真,你别计较,明天咱们家还吃猪头肉,不,吃猪蹄子,给猫下奶。我舍得花钱。还有,葡萄酒都酿好了,为了这窝小猫,咱们喝点。

刘真不爱喝,说啥味啊这是。杜老太太话里明显带出来鄙视,说,这酒得品,味道多醇正。酒劲大着呢。刘真不信,“咕咚”一下子就干掉一碗。收拾完碗筷就感觉脑袋犯困,跟杜老太太找药,说可能要感冒。杜老太太冷笑,说,你是喝多了。

猫的结局因为母猫的生产变得皆大欢喜。

有了这几只猫宝宝,杜老太太开心不少。逐渐地,她也跟着刘真一起叫那群猫的绰号。一大家子人和猫过得其乐融融。

不久以后,小区外面的大酒店里面,来了一伙人。不卖东西,就每天早上租用酒店一楼大厅讲课。免费讲课,免费发放纪念品。到了上午八点半,准时撤退。杜老太太也去听了一次课。听得眼泪稀里哗啦地流,回来说太感动了。人家讲那玩意就是中听,哪像我的这群儿女们。养也白养,还不如一群猫呢。猫再是奸臣,也不离开家。

怕杜老太太摔着碰着,刘真心里不乐意也得跟着去听课。刘真发现听课的人太多了。基本都是老年人。刘真听不进去,老人们听得津津有味,鼓掌的,掉泪的。刘真几次打呼噜。声音太大,叫杜老太太感觉脸上挂不住火。扒拉刘真,刘真换个姿势继续睡。不一会儿还打呼噜。气得杜老太太站起来宣布,我不认识她。你们别瞅我。

回家以后,杜老太太严厉批评了刘真不认真听讲,公开打呼噜,而且坐着都能够睡着,素质太差。刘真不屑,说,狗屁素质,我看就是骗人的。世界上哪有那样好的事情。哪有包治百病的药。老太太,你就是爱占小便宜。

那伙讲课的人不但能够深入人心,还有小恩小惠。每天两小时的课程,听完以后给发纪念品。东西不再多少,心情是叫人感动的。而且发送的纪念品每次都不一样,今天早上是七个鸡蛋,明天早上是两斤挂面,后天早上就换成了小袋的洗衣粉。人家说了,人太多,我们也送不过来,半月的课程讲下来,我们也赔钱不少。我们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赚钱的公司,就是想回馈社会。我们经理的经历就很坎坷,过去家庭困难,父母供他上学。后来他在都市打拼,成就了事业。想回报父母恩情的时候,父母却都相继因病离世。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再座的各位朋友,所以尽孝需尽早,听听我们的课程,接受一次心灵的洗礼。

刘真不爱接受洗礼,她觉得这都是蒙人的。杜老太太连续去了一周,到底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还是有些吃不消。吃不消却不愿意放弃,挺着起来。刘真给杜文静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情,说杜老太太上当受骗是迟早的事情。杜文静签证出现了一点小麻烦,正在解决。顾不得这边的事情,就跟刘真说,你随便糊弄一下我妈吧,不行你辛苦些,这半月我再给您加钱。我一会儿就给社区那边打电话,你亲戚会给你准备一千五百块钱,你去代替我妈听课。

刘真拿着电话嘟哝,一有事就拿钱解决,一有事就拿钱解决。你们城里人真是过分。放下电话琢磨一下,已经完成一周,还有八天时间,自己去就去呗。无利不起早,人家一早上给一百块钱干嘛不去。从此以后,刘真就每天早上起早代替杜老太太去听课。杜老太太的眼睛里是揉不了沙子的,糊弄不了,回来要讲给她听。刘真就只好认真听讲,不敢睡觉打呼噜。每次自然往家里带七个鸡蛋,或者二斤挂面。杜老太太听刘真绘声绘色地复述,时而眉开眼笑,时而热泪盈眶。全家气氛得到空前的活跃和快乐。刘真因为每天早上额外收获一百块钱,干起事情来也非常认真。

半月课程结束,杜老太太仔细数了下战利品,发现收获颇丰。自己坚持一周,加上刘真的全勤,家里的鸡蛋挂面积攒的不少。杜老太太笑眯眯地瞅着刘真说,你说他们真是好人啊。

刘真也点头,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达成了空前的默契。晚上有人敲门,刘真打开门,发现是讲课的两位年轻老师。热情地让进屋,杜老太太很高兴,直劲道歉,说后来的八天自己没去听课,损失不少,要求补课。讲课的人很礼貌地说,过些日子还要讲课,希望杜老太太参加。可以考虑在前排就座,杜老太太满口答应下来。两位老师是做回馈调查,还填了两份调查问卷。杜老太太连说,你们这样的活动组织的好,开展的好,有利于和谐社会的建设。以后建议要多搞,勤搞。

讲课的人跟杜老太太亲切合影留念,要走的时候,掏出一份合同来。跟刘真说,大姐,你买的药,吃着怎么样?杜老太太不知道药的事情,看刘真。眼神分明是气愤,觉得刘真隐瞒了这个环节,肯定是有便宜。刘真说吃了两粒,就是感觉身子有点热。讲课的人说,见效了。我们为你高兴。这样,今天我们想把款结了,你看是刷卡还是现金?

刘真说我给现钱,我不会刷卡。

讲课的人就笑眯眯地说,那好吧,一共是一万二。

刘真的脸就变白了,说不是说一千五吗?讲课在最后三天的时候,主办方开始卖药。买药的老人很多,前期的讲课深入人心,赢得了老人们的信任。这药很神奇的,不管什么毛病都能够医治。刘真也相信了,听说这药给孩子吃了,能考上名牌大学。妈妈吃了,也能够祝孩子一臂之力。因为母子是有感应的。刘真信了,心想反正一千五是杜文静额外给的,自己买了药也不错。谁想到后续这个那个的费用要一万二。合同是糊里糊涂签的,刘真不认识字。

讲课的人不走,打电话给公安局,不一会儿真来俩警察。询问刘真怎么回事,问刘真有暂住证吗?刘真吓得腿软了,回房间拿钱。杜老太太使眼色给刘真,刘真多了心眼,拿了六千块钱出来。警察问讲课的这事怎么办。讲课的说,差得太多,我们也为难。一万二最少也得给一万。一万都不挣钱,就是个成本价。逼着叫刘真再张罗张罗。派出所的警察对杜老太太和刘真说,钱不给凑一万,我们公安局就要带人了。

杜老太太看事情不好收场,说,我给我闺女打电话,叫她给送来四千。

杜老太太回房间打电话,不大一会儿出来。说,你们先稍等,我女儿家离这不远,但是她怀孕了,不是很方便,需要先去银行提款,然后才能开车过来。

来的人就在杜老太太家等。不一会儿外面就有了车辆开进来,不一会儿特警把杜老太太家包围了。外面警灯闪烁,屋子里的四个人傻眼了。进来个警察,屋里的警察撑不住了,说局长我们错了。来人不搭理警察,直接给杜老太太敬礼,说阿姨,我们来晚了,你老人家受惊了吧。

因为这件事情,刘真开始对杜老太太刮目相看。这么一个刁老太太,怎么就能够叫公安局长对她毕恭毕敬呢。刘真这次事件的教训一辈子也不会忘,本来是怕杜老太太上当受骗,没有想到刘真自己却先陷了进去。这几个骗子有些来历,那俩警察也是派出所的真警察,可见骗子的后台还是很硬的。问题是他们的后台再硬也没硬过杜老太太,一个电话就能够搬来特警和公安局长,帮助刘真解围,把骗子绳之以法。

杜老太太很得意,刘真弄得很狼狈。杜老太太给刘真普及科学知识,讲得云山雾罩的,刘真听不明白,但是也不好反驳。杜老太太讲半宿,刘真很礼貌地打了好几个盹。

往后的日子就相对来说平静了,大吵没有了,小吵也偶尔。吵完俩人也不记仇。这期间,杜文静来告别,签证好事多磨还是有了好的结果。怀着别人的孩子去加拿大,杜老太太左右不了。也不参加意见了,只是跟刘真叹息一声,说革命的光荣传统算是继承不下去了。

杜文静过来请客,一是告别,二是把杜老太太托付给刘真。三是刘真的工资再次长了。这对刘真来说是好事,照这样下去,儿子上大学的钱就不愁了。杜文静叫杜老太太和刘真选饭店,她付款。杜老太太觉得跟杜文静不对付,开始忸怩着不想去,架不住刘真不断做工作。俩人就一起出来了。

先是去了一家酒店,大厅是散台,楼上有包房。杜老太太和刘真站在大厅里不落座,服务员递过来菜谱,刘真不看。刘真看不懂菜名。直接就问,有锅包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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