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上午,我实地查看了九洲体育馆后,找了一辆电动三轮车,让三轮车夫带我去位于普明的总装备部绵阳八一帐篷学校(又叫827学校,即北川小学生就读学校),因哨兵需要绵阳市委宣传部证件,因而我未能进入学校,但我和几个小学生见到了面,还拍了照。
8岁的陈小川是总装备部绵阳八一帐篷学校一年级学生,原是邓家刘汉希望小学学前班学生,有个妹妹。父亲杨飞才,母亲陈邦蓉。“那天我刚睡午觉,有个同学说请客,给我办五角钱的招待。他就带我去买玩具,刚上学校的台子,就地震了……”
这孩子还没说完,跟几个同学飞也似的进了学校,不理我了,随后我跟43岁的三轮车夫黄邦武聊了起来,地震中他死里逃生的经历也让人感慨万千。
5月12日地震发生时,曲山镇茅坝村村民黄邦武正在街头蹬人力三轮拉运客人。上午生意不错,拉了10多个客人。中午他在家和妻子吃完饭后,就继续拉客。
14点28分左右,他拉着一客人正从大桥头上朝茅坝蹬去,地震来了,大地、桥、车都晃动起来,他使劲按刹车可是始终刹不住,客人吓得跳下车,跑了。
“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老婆,就往家跑。这里离家两三百米远,可站不稳,地下轰隆隆的响。跑回家时地震过了,只见老婆跑出来了,家里一楼一底的小青瓦楼房已经塌了,她又跑到她哥哥朱云昆家……”
朱云菊脚被砸伤,不能走动,黄邦武让她呆在路边,与上千幸存者一起。他又准备去任家坪看孩子,这时听到妻舅朱云昆在呼救。朱云昆上午担粪水浇玉米地,地震时正在房子里午睡,客厅塌了,好在卧室没塌。他被砖和椽子压住了。黄邦武和胡斌用了个把小时把他掏出来。“我们把大块的砖混墙敲烂,这是没有钢筋的二四墙,容易砸一些,然后把椽子移开,把他救了出来。但我们两人无法把他弄下楼,因为没有楼梯……”
他们把朱云昆放在门板上,因为他从头到脚全被埋,快断气了。有人喊:“不要动他!太危险,不要弄他!”晚上8点左右,余震不断,朱云昆没有声音了,黄邦武去看了看,心揪紧了。“当天我们都只穿短衣短裤。那晚我一直守着老婆,妻舅遗体只好放在原地。旁边6层楼的种子站没塌,但无人敢上去。余震中房子还在摇,还在裂口,幸好那儿没人。”
13日上午10点左右,部队来了。解放军战士用担架把我妻子送到任家坪。后来我妻子被部队送到绵阳富临医院,又转到绵阳中心医院,最后转到重钢医院。”
妻子朱云菊送进医院后,黄邦武自己留在任家坪,逢人就打听15岁儿子黄川的消息,他在北川中学初三?二班。“看见解放军在废墟上救人,就就去看有无我孩子,守了两天,但无消息。”
5月15日,黄邦武一个人坐车来到绵阳九洲体育馆。在这里,他打听到北川中学已经转移到长虹培训中心。“我就赶到长虹培训中心,没想到竟然见到了儿子黄川,很激动,父子俩抱头痛哭。孩子问,妈妈呢?大伯呢?舅舅呢?我告诉他,舅舅没了,大伯死了,姐姐也死了。我安慰他,妈妈在,叫他注意安全,放心。”
然后黄邦武又到各医院找妻子,在富临医院没找到,说转到中心医院了,又到中心医院还是没有。“我身上没有一分钱,只好又回北川。”黄邦武记得自己的钱包在家中沙发上,于是17****又返回曲山家中,在废墟上掏起来。“我家是小青瓦房,砖木结构,好掏一点,终于把钱包找出来,是捆在腰上的那种钱袋子,有500多元现金,还有身份证,这下心里稍微安慰了点。”
一位战士过来制止他,说不让掏,这里危险。“我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还要找妻子,还不知在哪个医院。我说这里是我家的房子,这个小战士就没说什么了。”
那晚黄邦武住在任家坪的帐篷里,这时手机响了,是受伤的妻子借护士的电话打来的,说要转院。“我说我在北川,她说当晚要走,希望陪护。我说没车,只好后面来,你安顿好在哪个医院就给我来个电话。她第二天上午就转去重庆了。”
5月18日,黄邦武从绵阳赶长途车到了重庆重钢医院。“那边生活很好,是医院、重钢和政府补贴的,我只出了140多元路费。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月,出院后回来时,专车把我们又送回九洲体育馆。”
朱云菊一批共7个伤员,出院时他们集体给重钢医院写了封感谢信,送了锦旗。“大家慰问我们,还送我们被子,设宴欢送,真是感激不尽。”
朱云菊的双腿严重挤伤,回绵阳后还一直都是淤的。“现在痊愈了,地震后她的记忆力严重衰退,住在板房里稍微安全一些。”黄邦武说。
黄邦武说,陪妻子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事情做,没有收入。“后来政府给每户发了5000元的赈灾救助资金,有了创业的希望。我就决意再买一辆三轮充电摩托,继续载客,拉板房区灾民和客人上街。”
2008年9月10日,黄邦武买下了三轮充电摩托车,平均每天可挣40-50元,多的时候可挣60元。板房区可以免费充电,这样每个月就有1500元-1800元的收入。
“孩子的学杂费生活费、住宿费全免。从10月到今年4月底,7个月来,家里有一些积累了,就添置了一些东西,如电视、冰箱、洗衣机都买了。”黄邦武笑着说,“现在正在修新县城,媳妇的伤也痊愈了,一家人有了希望,心情也好多了。”
黄邦武说,永兴板房区很少有人打麻将玩,很多人都在社区组织下想办法挣钱。“卖菜的、卖吃的、网吧、理发店都恢复起来,很多人都重操旧业。一靠自己,二靠政府。修房子要依靠政府,但挣生活费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