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君睿此时此刻一定很生气,君君和墨零被抓,肯定也凶多吉少,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想救他们。
微微蜷缩的手指被冰凉握住,紧了紧,是在给予勇气的力量,抬头间便落入了墨色深渊里,君崇对我微微一笑。
“放心,我会尽全力去救他们的,你待在这里修养。你受了伤,加之鬼胎出生,耗费很多体力,经不起折腾,所以好好的待在这个地方等我回来。”
“我没有不舒服,我想跟着你一起去。”
除了胸口那一剑刺穿的疼痛外,我是真的没有任何不舒服,顶多有些疲乏罢了,但君崇不相信,他大拇指摩挲着我的脸颊,浓郁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你瘦了不少,也憔悴了很多,这次的事就都交给我吧!安心,你要相信我,一定可以完好的带回他们两个,乃至凤翎。”
“凤翎。”我盯着他,“凤翎只有冥王妃才可以得到,你要怎么办?”
“这些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君崇拍拍我的手,将我搂在怀中,大手摸着我的脸颊,微凉的感觉很是舒服,“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嗯,我相信你,不管任何事都相信。”
我抿了抿嘴,没有再问什么,依偎在君崇怀里的这份感觉,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让人觉得无比的安心,觉得可以放下所有的重担,躲在他的麾下,赢得他的庇佑,而他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生生世世。
没多久,外头就传来响亮的鞭炮声,带着喜悦的气氛逐渐靠近,止水出去看了看回来说,“吉时到了。”
君崇一凝脸色,对着他说,“我知道了。”
我有些紧张的抓着他的衣襟,手微微颤抖,明明不想却不能阻止,君崇将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在我唇瓣上落下一吻,声线柔和,是对我独有的温柔,而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安心,等我。”
“嗯。”
君崇起身,天缘也从一边跳了跳身体,“安心,我也去帮忙,你就等我们成功回来吧!”
“会的,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一定不能再有伤亡了。
我看着止水眼底的落寞,心被狠狠的刺痛。尽管他脸上一派淡然,如樱花瓣淡色的微笑挂在脸上,但我看得出来,那只是伪装。
而他的心正在滴血。
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在重新得到后,又从天上瞬间摔在地上的痛楚。一落千丈,那种落差,即便可以痊愈,也需要时间的游走。
止水一直活着,是因为他相信茫茫人海中一定可以再次见到简柔,他们的确再次相遇。可若这份相遇是彻底分开的契机,那么我宁愿他们没有相遇,至少心底还有一份可以骗骗自己的期盼。
可如今,那份期盼也碎了。
我不知道他的心底还剩下什么,若是墨零也出事,这份内疚的罪孽,我想他会背负永生,直到死亡。
“止水,其实,当时——”
“我知道她是自愿的,没有人逼迫。”止水停下脚步,听着我没有说下去的话,挺直了背脊,君崇和天缘没有停留率先走了出去。
我看着那道孤傲落寞的背影,鼻子发酸,再多的安慰也只能化作一句“对不起”。
“安心,你没有对不起。你愿意牺牲自己的孩子去救他们,凭这点你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是你不觉得我这么做其实是有私心的?我只是不想自己死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么金麒麟也不会出世了。”
止水回头,如同黑曜石的双瞳盈盈闪着水波,他抬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真正的爱,即便分开,即便死亡,也是不会抹灭,因为它已经融入了这里。”
止水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露出欢喜的微笑,同时,眼眶里有晶莹抖落,陪着那纯美的笑容,让人心更疼了。
“安心,不要怨恨世道不公,失去的,只是不属于你的,而真正属于我的已经全部在这里了,这颗心直到停止,也断不会忘却那份曾经的心动。虽然有时候微笑很难,但不笑怎么对得起那个付出生命的人?”
“止水——”
我咬着牙,双手紧握着被子,拼命想忍住眼泪落下,止水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是羽毛拂面般温和。
他笑着说出这番话,是花了多大的勇气?
仅是一夜的时间就想明白那么多?
即便能明白,真正做到也很难。
可我为他的那份勇气佩服,因为若是换了我,怕是宁愿跟着一起去,也不愿意苟活于世,因为对我来说失去君崇,就等于失去了生命。
我不知道止水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孩子的哭声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转头就看到那个白衣男子拍着襁褓中的婴儿,很有耐心的哄着,似乎很喜欢。
“心心。”我掀开被子下去,快速来到他们面前,然后伸出了手,男子头也不抬地说,“你若想要她痛苦,可以试试。”
手在半空中僵持,我不信邪的伸了过去,男子也没有阻止,但当我的手碰到君心脸颊的时候,她脸上的曼珠沙华顿时发红,滚烫的热流让我猛地缩手,指尖被烫的发疼,而君心身上通体发红,哭闹不止,一双眼睛泛着诡异的红色,面目扭曲在一起,让那红色的气流逐渐反黑,燃起地狱的黑暗。
我脚往后一退,不敢再靠近,而她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但还是在哭,一抽一抽的,眼泪婆娑,让人十分心疼。
“瞧见了?”
他没有生气,继续哄拍着君心。
我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他人抱着,自己却不得触碰半分,还会给她带去伤害,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夺走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因为刚才的事,君心哭了很久,我被她的哭声折磨的心里一阵阵抽搐,却只能坐在一边干着急,因为我无论做什么,即便只是拿杯水过去,君心喝下也会哭闹不止。
无论做什么都是错,无论做什么都是对她的一种伤害,我尴尬的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的女儿依偎在陌生男子怀中,连一眼都没有朝我这边看来。
“鬼胎为鬼胎时,可开窍,聆听八方,释放鬼胎之力,但鬼胎一旦出生,一开始和普通小孩无疑,直到再次开窍才会想起之前的过往。”
“这个需要多久?”
没有一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记得自己。
男子抬眼,突然冲我微笑,那笑容明明很美丽,却叫我不寒而栗,他低头亲了亲君心,笑着说,“看我心情。”
“……”
“我心情好,就多给她一些灵力,心情不好,就少给一些,反正她都必须跟着我。”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男人,他的气质和他说的话完全给人不同的感觉,怪不得天缘之前会说他脾气不好,看来不是没道理的。
我没有做声,安静的盯着君心,直到她慢慢睡去,一颗心才稍稍平定。
长久的沉默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你们为我取鬼胎,和三者之力,但我还是喝下了冥王的心头血,为什么没有中毒或者发狂?”
他闻言,眉头一扬,“谁说你不会发狂的?只是时间没到而已。”
我再次沉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的话,倒是他心情不错的继续说,“反正发狂早晚都会有,不如让它早点出来?”
“什么?”
我还没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他朝我走来,因为不敢离君心太近,所以我往床上缩了缩,但还是被他隔空一抓,给拎下了床,“跟我走。”
“去哪里?”
“让你发狂的地方。”
我明明不想跟着他走,可是双脚控制不住,跟在他身后出了门。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好奇的问,“为什么迟早会发狂?”
“等你发狂结束后不就知道了?”
我再次被噎了一句,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跟在他身后。
男子大摇大摆的抱着君心带着我走在大街上,一路朝着冥王宫走去,我发现周围的鬼还有那些死神都看不到我们。
这个男人太过于神秘,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但看在他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下,我也没有多问,隐约之间,倒是看到在我们周围有一个很大的几乎接近透明的光圈,但看不真切,我有些好奇的伸手一碰,像是碰到了薄膜。
“嘿。”前头传来一阵笑声,“倒是我小瞧了你,连这个都能看得见。安心,你这副灵魂当真不错,或许不一定会发狂,可以相互抵消。”
“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好奇才问的,可他想怎样回答都凭心情所致,“不告诉你。”
“小气。”
我瘪瘪嘴,跟着他往前走,没一会儿就被眼前的红艳给震撼到了。
冥王的婚礼当真不是一般的,整个冥王殿都被红色掩盖,喜气洋洋的热闹是许久不见的繁华盛景,来来往往的下人死神们都规规矩矩的,各忙各的,而迎娶冥王妃的轿子已经到了殿前,掀开帘子,红色新娘服的女子缓缓下轿,一步步走进冥王殿。
我四周都没看到止水和君崇的身影,倒是看到殿前有一个很大的石雕,明明记得之前是没有的。
正在纳闷的时候,男子步伐一快,我也跟着一起快步进去,站在了冥王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七守护者皆到位,还有很多其他颜色的死神,冥王坐在高座上看着走进来的女人,微微一笑。
“安心,你终于来了。”
我一怔,抬头望去,发现凤冠霞帔的女子有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