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摇她的身体,她好痛,好没力气,全身如灌铅,大脑被麻痹,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却又遥远。
萧婴,你来陪我啊……我什么都不跟你抢,什么都给你……我喊你婴婴妹妹……你来啊……
萧承鸾木然的站在病床前,他的下颚有了青色的胡茬,双颊削瘦,目光里有一层寒冰,如一夜经历了千年,沧桑尽在脸上,她、已昏睡了五天。
“何姨并不知道番红花食用过量会产生这种后果,而太太身体太弱……”
“她喜欢银耳莲子羹,喝了整整六个月。”他艰难的吐出口,心里的责难不言而喻。
他害怕再一次误在食物上,每一道菜,都必须他亲自吃过,才准她吃,却忽略了小小的番红花。
“谁让她加的?”
“法曼丝小姐告诉她这是一剂调味料,这也确实是。或许法曼丝本身也不知道,否则她自己也不会……”
“出去!”一声叱喝。普尔特低下头,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她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就像婴儿一样安然。
窗前的红杜鹃,艳红艳红,床上的人儿,煞白煞白。
她在沉睡,所有人都打扰不了她。他在悔过,所有人都不敢打扰他。
“萧婴,如果你醒来,只要你醒来,什么,什么我都听你的。你要我走,我绝不迟疑……”坐在床边,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快乐过吗?你快乐吗?前十年你一定是快乐过的,你是那么依赖我,我却总是想避开你,想装作不在乎你,想让你一个人好好生活。
你怪我吗?是我不准你独自幸福,把你抢了过来,是我伤害你了。
“鸾哥哥……”她缓缓睁开了眼,看见了他。
“我想起来。”他一直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是在做梦,她不得不再度开口,“扶我下来。”
这才如梦初醒,他条件反射般的站直了身体,嘴角一僵,“萧婴……”
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头一偏,只是没有闭上眼。
她能说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一直不睁开眼吗?她是个胆小鬼,但是她不愿意哭。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结束了。”脸颊靠着软软的棉枕,她甚至不想多动一下。
“好。”他毫不犹豫的答道。他说过,只要她醒,一切都随她。
轻轻扯动嘴角,她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抱我一次,让我永远感谢你。”
她还想说,我的鸾哥哥,你受累了,折腾了那么久,萧婴仍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他拥住了她,用很轻的力气,他怕弄疼她,她就像一只纸鸢,他想要将她永远保护在自己的怀里,却发现这片天空里,没她爱的一草一木。
有湿湿的水珠掉到了病服上,她的心一片暴乱。
“不要哭……不要这样折磨我了,是我,是我总惹你生气,你回去,回去好好爱自己。萧婴从来不知道爱别人……”
泪水早已决堤,她觉得她早已空了,却还是怕他,怕他难过,怕他心碎,以前对他多不好。这个世上谁还能让她肆无忌惮的踢打,谁能帮她擦鼻涕系鞋带,谁愿意为了她不惜放下所有。
他背着她出院了。她说,背我,以后再也不麻烦你,是不是很划算?
从头到尾,洛生樱都没有同萧贞贞讲过一句话。她没有刻意的去看身后的女人,因为她明白,一切都是不必要的了。就像姚嘉说的,人走茶凉。人走茶凉?
她坚持回到了出租屋。就好像中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经历过,她还是洛生樱,只是头发短了,少了一块肉。
晚上,一切都很安静,只是她不习惯了这种安静。她还需要休息两天,才能去上班,这是他最后对她说的话。
才回家不久,便有了敲门声。她疑惑的上前开了门。
“你是来可怜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说话也变得刻薄了起来,原来,还是有很多变化。
姚嘉推开了门,这才看见她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
“还没吃饭,特地来你这儿借火的。”眼睛瞪了她一样,她便走进了厨房。
“你也太明显了。我才出院你就赶来了,真怀疑你是有千里眼。”洛生樱笑了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似乎就在一句话间,一切又变回去了。
“戴大公子特让我来照顾他‘妹妹’,我敢不来吗?”姚嘉一面拿盆接水,一面叹气,“我上辈子准是欠了你,才会辗转反侧的来替你做牛做马。”
原来是他!她笑了笑,有多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原来他一直在看着她。
“我哥还好吗?”
“别问我,要问自己问。”姚嘉佯装生气的关上了厨房门,“你去坐着,待会熟了喊你。”
几乎是同时,就在姚嘉关上门之后,房门响了。
她记得她怀孕的那段时间,谁也没联系,时隔那么久,谁还会来找她。
略犹疑之后,她开了门,事情再一次让她震惊。
“于叔叔!”
于天一点了点头,便走了进来。在她刚昏迷的时候,他便出现过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身体好些了吗?”他径自走到床前坐下,看着她。
她点了点头。“于叔叔是什么人?为什么每一次你出现都会让我吓一跳?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不出你对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一次,她终于很自然的问出了让她纳闷许久的问题。
“想见你妈妈吗?”于天一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