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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往昔事散逐香尘

是因为,那双眼睛像极了皇后吧?

他暗自揣测着。

可是,竟有奇妙的感觉,微微地触动心底的那一丝温情,便是对着皇后也不曾有的。是那一夜,他与皇后在小园中梨树下时候,心中的那份悸动。

“皇上。”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在画扇身后响起。

连宸祈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久不见皇兄归来,母后担心,朕便出来寻。正好也有些醉了,醒醒酒。”

连煜华只是笑,也不答话,自顾自沿着原路走回去,路过两人身边,他含笑地看了画扇一眼,似有深意。

午后的日光,最是温暖。

今日竟捡了这么个便宜差事,替若如炖补品。冬日里,能躲在火炉旁的差事,可算得上是美差了。

画扇蹲了在小火炉前,手中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昨夜的点点滴滴,竟如梦似幻一般,萦绕在心头不去。他身上淡淡的气味,那样熟悉,是前生便闻到了,才定下此生的罢?那含笑的眼眸,温柔的语调,却犹如银针刺在心口,疼得无以复加。

他再好又有何用,如今,已经是别人的枕边人。

他……

是叫连宸祈吧?

连宸祈,若有一日,你发现若如并不是当初梨树下,与你定下终身的男子;若有一日,你发现这样一个丑陋的女子,才是你的皇后,你待如何……

是不是依然能有当初那般的决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愣愣地蹲了半日,忽地有一个高大的阴影,挡住了她全部的日光。她惊得站起,身子晃了一晃,赶紧用手撑了在灶台上,才站稳了。

她惶恐地抬头。若是让管事的发现,她在干活的时候走了神,怕是要狠狠地骂她一顿的。

却没想到,竟是他。

又是他。

一脸淡然,站了在小厨房的门口。冬日的阳光温柔,也禁不住抚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他的发髻有些乱,怕是刚刚午睡起身,还来不及梳洗。微微逸出的发丝在冬日的暖阳中随风而动,仿若是三月最轻柔的柳絮,轻轻地抚在她的心上。

“你是……昨夜的那名侍女?”见对方愣愣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如此地强烈,心中不由地一动。

这才回过神来,画扇惊慌地低下头去,低低地应道:“奴婢参见皇上,昨夜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为什么又是他!

当她渐渐地说服自己,姑姑才是此生活下去的理由之时,他却偏偏又要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她面前,搅动她原本已经平静的一池春水!

连宸祈笑,倒并未把她的怪异放在心上。小婢女见到他的时候,都是这幅惶恐的样子。便探着脑袋进去,仔细打量了一番,终还是不愿进去着狭小脏乱的地方,淡然道:“朕饿了,找些吃的来……”转头看见小厨房前的院子,一株红梅正放,底下有一张石桌,是丫鬟们平日拣菜剥豆子的时候用的,却也擦得干净,便又道:“送到外面来。”

便不再看画扇,径直踏下石阶。

吴意子那奴才,不知道领着一屋子的侍女跑哪去了,竟要他自个儿到这小厨房来找吃的,简直可恶!

画扇有些微微的发愣。却随即释然而笑。

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她不过是个卑贱的粗使丫头,伺候他用膳,还真是抬举她了呢。眼眶微微发热,她心一凉。

自打姑姑出事之后,她便没了眼泪,每当要哭之时,只是眼眶发热,却始终流不下泪水。

云画扇,你不要为他哭……

他不值得……

他不再是你生命之中的人,从他上马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属于若如的。于你,他不过是个,过客。

于你悲惨的命运里,再添上一笔的过客。

晶莹剔透的冰晶梅子羹,缀上一两片殷红的梅肉脯,玲珑小巧的梨花酥,令人食指大动。

看着眼前的没事,连宸祈不禁颇有些兴致,尝了一口梅子羹,酸甜可口,不禁赞叹了一声好。画扇听他喜欢,莫名地竟是满心的欢喜,嘴角亦不自觉地上扬。

又捏了一块梨花酥。

连宸祈忽地想到,母后是极爱梨花的,随口便能吟出许多有梨花的诗来,一时兴起,不禁对画扇道:“你这点心做得不错。朕倒是要考你一考。”嘴角笑意盎然,画扇一时看走了神,竟半日没有回答。

以为她是怕了,连宸祈笑道:“无妨,简单得很。只要你能说出一句和梨花有关的诗词来……”踟蹰了一会,便解下腰间佩的祥云佩,捏了在手里道,“这个便赏给你。”这东西是母后给的,心中却思忖着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粗使丫头,想来是不会知道的。

画扇却愣了,眼看着那美玉光洁温润,在阳光底下散发着淡淡柔和的白光。竟是强烈地渴望能够得到它!不为它的珍贵,只为它是他曾佩戴之物。

梨花……

她别过脸去。

这时候哪里还有梨花,只有一片的白茫茫罢了。枝头绽放的红梅,那样夺目那样娇艳,仿若生便是要得人赞颂的。淡若梨花,又算得了什么呢……

“梨花落尽春又了,一袭深情,两处相思……”真没用,眼眶又开始发热了,“怎堪无情是君心,空余两泪清涟涟。”

恍若时光倒转,天一下子暗了下来一般。他们不是在这大玥朝的皇宫,而是在淡淡的月色之下,满枝梨花开在了他们身上,倩影绰绰。

她微微低着头,脱口而出那一句:“梨花落,红泪央,连绵愁思连绵伤,如何望断天涯路,锦字鸿书难寻郎。”

他心中是涟漪荡漾,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女子,能把他的词对得这样契合,应和着他的每一分心思。

他深深地望着她,只是一个侧影,却像极了那夜的她。好生奇怪,这种强烈的感觉,便是对着若如本人,亦是再没有的了。本以为是因为换了情境,换了心境,换了身份的关系,可没想到,如今对着一个小小的丫鬟,那感觉再次袭来。

这简直……

太荒谬了!

“皇上?”见他恍惚的表情,她不禁有些慌了。都说皇帝最是喜怒无常,难道是方才的诗冒犯了他?手心中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身子也不禁有些发晃。

若说她不怕死,那是假的!

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讪讪的。该死,大玥朝的皇帝,居然在一个小丫鬟面前失了态!若让若梨那丫头知道了,又得唧唧喳喳笑话他好几天了。

“这诗朕可没听说过,怕是你自个儿杜撰的吧?”心情莫名地好,颇有兴致地打趣道。

画扇也笑,劈手便夺过他举着的玉佩:“除了《四书》,杜撰的何其之多。只许那些文人墨客作词是词,小丫鬟做的便不是词了?”

大胆的举动让连宸祈一愣。

画扇亦是懵了。

一时失神,竟忘记了身份!

“拿去罢了,君无戏言。”心里是没来由的慌张,点心也顾不上吃了,起身便落荒而逃,鹿皮的靴子在雪地上印下深深的脚印。

画扇傻傻地站着。

祥云佩上还有他淡淡的体温,眼底,依然是他的笑。那么温柔的笑。

渐渐地,天空中又飘起了雪,无穷无尽地慢慢飘落,直把地上那深深浅浅的脚印掩埋,仿若从不曾出现过。雪中,画扇捏紧了祥云佩,几乎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有这一块玉佩,才能证明他的确是来过的,方才的一切,并不是她的梦。

转眼间,已经是十一月底。

天气是一天天地冷了,雪是每日必下的,铺天盖地的犹如是谁的手扯破了天上的云一般。满园的亭台楼榭宛若是冰雕雪造的一般,晶莹剔透。只是这美妙的雪景是给尊贵的主子欣赏的,像画扇这样得婢女,实在是无福消受。

早上起来,依然是一碗薄粥。自上次皇后罚了她之后,宫里的人都晓得了她虽是皇后的陪嫁,却并不得宠,便也开始没有好脸色。碗里得粥是一天比一天稀薄,小屋的窗纸破了一月有余,她拉下脸去讨了几次,亦没有好声气。

“宫里的纱绢是有,不过是给皇后娘娘用的。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操贱役的三等宫女,还指望有新窗纱?”

便也不再去要。

要也是要不来的。她的一切都被若如夺取了,如今还巴巴地去要一卷窗纱?便是不要也罢了。后来,冻着冻着,也便习惯了。只是可怜了姑姑。

长廊下,有几朵不知名得小花,迎着凛冽得寒风盛开着。画扇蹲了在廊上,用小小的帚子将落在长廊上得雪一点点地拂去。天冷,雪积了一个晚上有些冻成了冰,扫起来颇为吃力。

不过倒是习惯了。她的手冻得麻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前头未好得冻疮,如今又发作了,痒得她心里直哆嗦,却不敢停下捂一捂。若是在皇后醒来之前干不完,怕又是要被责罚的。

正想着,便听见屋里有了响声。接着便是廊上得小铃叮铃作响。画扇便知道,那位尊贵的皇后娘娘是醒来了。

便有一群侍女,穿着粉色夹袄,手中端着银盆,茶碗,捧着锦缎娟子从侧边得小室中出来,身姿袅娜,踩着小小的碎步,优美若脚底生莲,从画扇身边而过,撩起一阵香风。侍女们进了屋,为皇后娘娘梳洗打扮。

画扇呆呆地愣了一会,嘴角扯出一个安慰自己的笑,便又转过身去,将注意力集中在积雪之上。却冷不防地听到“砰”地一声,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得声音,接着便是皇后娘娘得声音,尖锐而恼怒:“该死得东西,你是要了本宫的命吗?”

接着又是一个害怕得啜泣的声音:“奴婢该死……娘娘息怒……”话音未落,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如细小得银针一般,刺进了画扇的心里。她惊得腾地站起,却冷不防背后撞上了什么,回头看时,却是一名女子,有漂亮精致的眉眼,此时一对娥眉微蹙,倒有几分冷然。只是……

长得和他倒是极为相似的。

“她常这样吗?”她眼睛一动不动地,似在侧耳倾听,像是在问画扇,又像是自言自语。

画扇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傻傻地点点头。

“拖出去。”又是若如的声音,带了些许的得意,“你该知道怎么做的。”有喜儿的声音:“娘娘放心,奴婢知道。”

说着,门便吱呀一声打开,只见喜儿拖着一名侍女出来,那侍女低声地嚎哭着,双手捂着脸,指间不断渗出得殷红得鲜血,触目惊心。

见到画扇身边得女子,喜儿是一愣,随即急忙恭敬地:“奴婢参加公主。”随即冲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领会,急忙跑回屋子里去通报。

原来她是公主,那应该是他的妹妹吧?难怪长得如此想象。画扇呆呆地想着,贪恋地盯着她的脸看着,似要在她的脸上找到他的影子。

见她如此,若梨不禁皱了眉。好大胆的丫头,竟敢这样盯着主子看!又是奇怪得很,竟用纱绢遮住了脸,皇后宫里得奴婢还真是好生奇怪!只是心里只想着皇后的事,一时也顾不上追究。

只问喜儿:“这侍女犯了什么错,皇后娘娘要如此罚她?”她在这宫里也算是刁蛮任性的了,却没见过这样狠毒的,生生地刮花了这女子的脸!

喜儿尴尬地笑:“这该死的贱婢,不知是在哪丢了魂,伤了皇后娘娘……娘娘自小娇养,一时冲动才出手重了些。”喜儿倒是个聪明得丫头,知道为主子辩驳。

“那她要你带她下去,又要做什么?”若梨没好气地。

“娘娘让奴婢带她下去,敷上药……”喜儿机灵地回道。若梨似是信了,便不再问,正好那进去通传得侍女亦出来请了,便进去了。

画扇却是知道,若如要喜儿带这姑娘下去,不是敷药,而是敷盐。在伤口上洒上盐巴,是若如惩治宫女最常用的手段,在大兴的时候便是。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干活!”喜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又推着那可怜的侍女走了。画扇叹口气,继续手上的活。

都是命。

她忽然想,若如今她是皇后,那境况该多么的不同。只是想归想,她终究是没勇气去争取——或者说她是怕,怕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平白地害了别的人,如姑姑。

若梨到了门前,便有侍女打起厚重的布帘,若梨只觉得热气拂来,夹杂着红梅香的暖意,似是春日。

只是这香难免重了些,她抽了抽鼻子,颇有些不习惯。她素来和母后一般,喜的是清幽的香料。这皇后得寝宫,她并不是不熟。当年贤淑德杨皇后去了之后,父皇便册封了母亲为后,虽然母后不甚喜这中宫,不常住,但也碍着宫中规矩,每月都要在这住几日。

侍女引着她进入暖阁前,轻轻地撩开了帘子。帘子微动,有清脆悦耳的声音,映带着点点银光。若梨仔细看去,那厚重得帘子竟都是珍珠串成的,且是前年里南边海国进贡的上好鲛珠,传说是鲛人的眼泪化成,每一颗都是一般的浑圆大小,淡淡的珠辉流转,竟好似有滴滴湛蓝色的海水萦绕。

心中不免嫉妒了。

皇兄宠着皇后,还真是不得了。当日海国进贡了这珍珠,她亦红了眼想要,他却小气地藏着掖着,一颗也不肯给,没想到如今悉数赏了给她!

转过一柄屏风,便见到她的那位嫂嫂一袭红装,头顶上的凤飞髻几乎要冲了天去,纯金得彩凤步摇流光溢彩,闪得她眼花缭乱。

派头倒是大得很!

她一向是骄纵惯了的,心事全写了在脸上,自然拉下了脸,却也不坏了礼节,恭敬道:“若梨给皇后请安。”

话音刚落,便被笑靥如花得若如拉住了手,亲热地道:“公主怎么和本宫如此客气!这是在宫里,才分了皇后公主,若是在寻常人家,我可就是公主的嫂嫂,公主无其他姐妹,咱们是再亲也不过的。”

若梨心中无端厌恶,一张脸臭臭的。

“既然皇后娘娘知道是在宫里,还是分得皇后和公主的好,没得坏了规矩,惹的皇兄气恼。”

若如心里一惊,知道这公主是恼她了,却只知道是方才那贱婢得事,只得赔笑道:“公主是怪嫂嫂心狠,竟如此责罚一个宫女吧?”说着一边暗了神色,“只是公主却不知道,那宫女是叶贵妃的人,暗地里不知给本宫下了多少绊子……本宫是心里气,却又不忍责罚,不过也是个可怜的人儿,今日是恼极了,才禁不住动了手。”说着,竟两眼泪光涟涟。

被她这么一哭,若梨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宫里得妃嫔们明争暗斗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那宫女到底是否是叶贵妃的人,她却不知。只见皇后哭得伤心,便有也有些心软了,面色渐渐缓和了些。

若如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又道:“不知是不是若如福薄,虽幸得皇上宠爱,奈何太后却……才进了宫,便为皇上选了妃,又规定了皇上一个月之内,只能有十天歇在我这……若如想着,太后也是真爱过的人,怎么就……”

一想起来便恨得牙痒痒,想到每个月皇帝有二十天要睡在别得女人身边,她就不禁怒火中烧。她晓得皇帝是爱她的,虽然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忽然地就派了使臣来求亲,又对她无端地宠得紧。

不过她倒是享受得很。如此眉目如画的夫君,更是天朝上国的皇帝,她简直觉得自己是前辈子修了福,才得了这样得便宜。

说到这里,若梨倒有些来了兴趣:“听说皇后与皇兄的相识,是有些故事的。本宫缠着皇兄问,他硬是不说!不如皇后娘娘给若梨讲一讲?”

若如闻言是一愣。

什么相识,什么故事?

见若如一副不解的样子,若梨以为是她羞涩不肯说,不禁皱了眉,撅嘴道:“真是小气。你们两个还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得一双!”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若如勉强扯出一个笑,小心地:“公主莫要生气,并不是本宫不想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才是……”

若梨立刻来了精神,道:“便从‘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说起罢”看若如愣了一愣,她没好气地,“当初皇兄问你姓名,你不是这样答的吗?”这也是听母后说的,皇兄回来之后,翻了大兴国的谱子,便找到了她,大兴国的六公主,云若如。

脑子中是“嗡”的一声,若如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她喃喃地,似是没了灵魂,眼神空洞无物。严冬淡淡得日影透过烟霞色得窗纱,映在她的脸上,丝毫没有暖意,淡的如梦一般,伸手不能触及。

她知道这句词,她知道母妃当年与姨娘得约定,她知道这词里大兴国公主不是只有她一个,还有另外一个……

云画扇!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会莫名其妙地派了使臣来求亲,难怪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有说不出得温柔与熟悉,她一直不解,为何他会待她那样好,好似是前辈子就认定了她……

原来是这样,他要娶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云画扇!

口中渗出一丝腥甜,她得手在桌子地下握紧了拳,长而尖锐得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肉里,她才得到一丝得清醒。

“皇后娘娘?”见皇后的脸色忽地惨白,若梨不禁有些惶然。该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她恼了吧?虽然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若梨,可是一想到皇兄凶巴巴的样子,还是有些犯怵。

经她一呼唤,若如才回过神来,连忙扬起一个若无其事得笑:“时候也不早了,该去梨香宫拜见太上皇与太后了。”

若梨这才想起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是催皇后赶紧去的。不禁吐了吐舌头,也起了身。

两人坐了轿子,往梨香宫去了。

梨香宫。

辟嶙殿。

华清站了在长廊上,廊下是溪水,只是结了冰,并不见流动,只听见底下有细微的颤颤声。溪上是一株梨树,此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满枝的雪,似冰雕的一般。她伸出手去,抓了一把雪在手里,细细地揉开。

得了她手心的温度,雪慢慢地融开,化作清冽的雪水。

有一只手,干净而修长,从她身后伸出来,轻轻握住她的。

连锦年从身后环住她,将她的手握紧两手间,心疼地:“玩什么不好,别冻伤了手。”谁是责怪的语气,却是含笑讲的,是满满的宠溺。

华清撇嘴。心中是暖的,却一把推开了他,瞪眼嗔道:“你心里倒还有我……还有孩子们……”自顾自进了屋,霎时间暖和起来,她拣了靠窗的一张小榻倚了,从旁的青花瓷瓶中抽出一直红梅,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祈儿大婚,大玥朝上下多少双眼睛看着,册封皇后,是何等的大事!你这个太上皇却不知所踪……”

连锦年自知理亏,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转开话题道:“皇后怕是要到了,还不快起来理一理,披头散发的如何有太后的样子。”

见他提起皇后,华清心中更是不悦。她曾想过千万次,将来祈儿的皇后,梨儿的驸马是什么样子的。如今的这个云若如,虽然是生的娇丽容颜,可总让她心里别扭,喜欢不起来。便又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是祈儿喜欢的,总是依了他才好。

连锦年见她缓了脸色,便知道她已经不气了。拉了她起来到妆台前坐下,含笑道:“让我来替你梳一梳头罢。”她心中是欢喜的,并不说话,却满脸的红霞掩不住笑意。连锦年拿了檀木梳子,慢慢地替她梳着一头青丝。那发丝乌黑油亮,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心中便想起当年在夜清宫外,初见之时,她便是披了一头发丝,站在盈盈湖水之间,清风撩起她的衣袂,宛若湖中出现的仙子。

这时绿萝推门进来,见此情景,不禁打趣道:“哟,看来奴婢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说着便要退出去。

华清急忙喊住她:“嗳!”一边轻轻地推了连锦年一把,劈手从他手中夺下那梳子,笑道:“若是让你梳,怕是到了晚上还见不得人!”

连锦年无奈地求救似地望着绿萝。

绿萝噗嗤一笑,便关了门,过来接过华清手中的梳子,细细地梳了起来,一边口中问道:“梳个什么髻好?”

华清眼中寂寥:“平淡些的就好。”

唉,转眼,竟已经老了,不再是青葱岁月的少女,竟已做了太后。时间,还真是可怕的东西。这些年来的生活,虽是甜蜜温馨,却是平淡。回想起来,记忆里竟都是十几年前,与宫中女子争斗的日子。

还有素儿……

外头响起内侍刘洋的声音:“启禀太上皇,启禀太后,皇上与皇后已经到了。”

绿萝从梳妆盒子里拿出一支翡翠镶金步摇,长长细密的璎珞,轻轻一摇便琮瑢作响,也不问华清,知道她是喜欢这支的,便径直插了进云鬓,笑道:“这便好了。”

前殿,皇帝携了皇后,已在殿中端坐了。叶贵妃陪在一边,只闲闲地吃着茶,嘴角是淡淡得体的笑,并无吃醋嫉妒的神色。倒是一个淑妃陈氏,直盯盯地盯住谈笑的两人,直把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傻,真是傻。

叶素儿心中笑道。这样把心中所想的都挂在脸上,在后宫注定是活不长久的,不过,倒是一颗好棋子。

有内侍的尖嗓子响起:“太上皇驾到,太后驾到……”声音悠远而深长,隔了门前厚厚的帘子传进来,显得有些沉闷。

话音刚落,便有人从外头掀了帘子,先进来的便是连锦年。换下了玄黑色的龙袍之后,便总是穿着月白色的便装,若非是眉目之间依存的霸气,真真是让人想不到这名嘴角含笑,淡若梨花的男子竟做过皇帝。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皇帝急忙上前,恭敬地。身边三名女眷亦款款行礼,口中齐呼万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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