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巧巧就开着她那辆心仪的宝马MINI,把我们从僻静的地方,又送回喧嚣的城市,慧兰简称这叫“进城”,引得我们顿时哄堂大笑,然后慧兰就开始说她在乡下的生活,说什么进趟城,现在也不容易,说得娓娓动听,搞得一路上笑声不断,原本无聊的路途上,就变得富有一点情趣了,归结到一点就是很多人一起无聊就不会无聊了。
回到北京时,已经是傍晚了,天空黯淡得像小孩子哭泣的脸,流露出来的是隐愁,抑郁,还有多多少少的难辞其咎的意思。天空中看不见星星,好像并没有注意星星吧,突然间抬头,却显得好像少了好多东西,心里便空荡荡。
“你们看,北京的天空真的看不见星星。”听到慧兰突然冒出这样的话题,我们霎时感到莫名其妙,而当我们去看天空时,却真的找不到星星的踪迹。“你们知道吗?乡下的天空,有亮闪闪的星星,像一对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遥远的地方,看着我们。”慧兰似乎又回到童年般,欣喜地描述她看见的天空,只是现在城市里的天空,早已被璀璨的霓虹灯无情地占据。
我们只是专心致志地听慧兰,得意洋洋地夸耀她口中的乡下,我们没有话语权,我们一生下来,就住在城市里,安土重迁,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只是当偶尔,心血来潮,我们会去一些北京市区周边的度假村体验生活,仅此而已。
有时候,我们也会羡慕乡下人,虽然我们可以很骄傲地说自己的物质生活比他们详实,但是我们的精神生活就显得不足了。
巧巧把我送回我家,然后就带着慧兰去她家了,众所周知,我家比较小,人口密度却很大,如果慧兰住在我家,肯定会显得拥挤不堪,所以慧兰就理所当然地住到了巧巧的家。巧巧当时提议让我也住在她家,这样明天一大早,三个人就可以集体行动,但是还是被我否了。
虽然说,玮玮已经都长成大姑娘了,不再需要我揪心揪肺地照顾,但是我还是不能离开她。再说,前几天由于我的神经质,和玮玮产生了差点崩溃的矛盾,蒋平也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所以我还是需要多和他们待在一起,然后趁机将功赎罪。
第二天一大早,巧巧就开着车,在我楼下狂按喇叭,当时我还在梦里和蒋平闲庭信步,突然就被巧巧打来的电话吵醒:然后就听见一句:“我现在在你家楼下,赶快下来。”还没等我说话,就听见嘟嘟嘟的声音,我当时很气愤,阻断我和蒋平浪漫,又如此抠门得没等我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我睁开惺忪睡眼时,蒋平还在睡,就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由于前几天都没有睡好,我没有叫醒他,而是很体贴地蹑手蹑脚走出卧室,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就活生生地把蒋平从天堂拖拽到地狱。
我在卫生间开始慢条斯理地化妆,这次可是要出去见人,要是不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一点,就丢人现眼了。巧巧在楼下等得实在是有些崩溃了,然后就气冲冲地跑到我家,然后就狂按门铃,当时我妈送玮玮去学校,我爸则是在这个固定的时间,在小区周围的公园溜达。巧巧见门铃按了好久,依旧没有动静,然后就粗暴地把我家门当成她的排泄物,幸好我家的门质量好,这才在巧巧的摧残下,一如既往的无恙。
我连忙跑去开门,我怕巧巧狗急跳墙,然后就直接踹门了,我开门,巧巧就刻薄地说:“我说茜茜啊,你怎么还磨磨唧唧,大概是更年期提前了吧。”“说什么呢,我妈都还没有到更年期,我能这么不孝,把更年期提早到我妈之前吗。”巧巧二话不说,直接拽着我的衣服,就往外走。
我从巧巧手里挣脱出来,然后就返回去把我家的门锁了,万一有**贼闯入我家,那我家蒋平晚节就不保了。我关上门,然后就急匆匆地跟着巧巧急促的脚步往外跑。我们到巧巧车上时,慧兰处于一种醒着和睡着之间。巧巧在慧兰耳边大吼了一声,慧兰顿时振奋起来。然后抱怨说:“也不知道,巧巧吃错什么药了,今天一大早就把我唤醒,不就是回学校看看吗,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害的我现在还昏昏欲睡。”
巧巧不以为然地发动她的车,紧接着以很快的速度冲了出去,我和慧兰一时没有防备,刹那,我们东倒西歪,不知道有多么狼狈。“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啊?”我和慧兰,愤愤不平地说,“我不是怕你们在我车上睡着吗?现在应该不会睡着了吧。”巧巧洋洋得意地说,好像是报了深仇大恨。
考虑到生命安全,我们没有对巧巧施加暴力,万一巧巧一不留神,掉进沟里,或者是连环大碰撞,我们三个就一命呜呼了。
很快就到我们曾经待了四年的大学,大学没有多大的变化,即使一眨眼,过去了好多年。“这就是我们曾经整整待了四年的大学,这就是我们三姐妹曾经友谊的见证。”巧巧深情脉脉地说。“是啊,是啊。”我连忙回答。
由于是秋天的缘故,香樟树已经大片大片的凋零,满地躺着香樟树叶,悲惨得像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慧兰很有情调地拾起几片树叶,看上去别提有多傻,只是随便过来看看自己的母校,也不必真的就这么触景生情吧。
我们来到了宿舍前的一片空地,那个法国梧桐就这样挺拔地树立在我们面前,当时我们播种它的时候,它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树苗,多年过去,他已经长成了一棵大树了。我们三个顿时有些激动。
知道吗,曾经的四年里,我们像呵护亲生孩子般,照顾这课法国梧桐,每天会准时给它浇水,然后还从外面买回一袋化肥,风雨无阻地给它施肥,盼着它能在我们毕业之前长成一个大树,算是对我们的感激。只是当时,或许是我们照顾得太周到,就是不长,四年过去,当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时,法国梧桐还是那么点大,内心多少有点难以置信。
而现在,这个树立在我们面前挺拔的树,在没有我们的呵护下,居然长得这么大,我们异口同声地骂这棵树不知好歹,然后掩面,嘲笑自己是多么的傻,居然对着一个法国梧桐较劲。
在大学的校园,兜兜转转了好久,因为大学面积大的缘故,等我们把大学都走完之后,才发现已经是下午2点了。
这里的确勾起了我们好多记忆,好多忘记了很久的记忆,而突然想起,便在大脑表层扎根,最后就念念不忘,念念不忘。
在这里,我会记得,我和凯子在哪里第一次轻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听凯子说会永远给我幸福,第一次主动提出我们上床吧,然后第一次,我们跑到学校外面的宾馆开了一间房,而我们也把彼此的第一次给了对方,当时的我们腼腆羞涩地看着对方的脸,两张脸泛起一层若隐若现的红晕。
醒来时,被单上沾染了浓浓的鲜血,凯子连忙收起被单,然后扔进垃圾桶。我躺在凯子的怀里,然后亲吻凯子那张清晰且菱角锋利的脸,我把我的初夜给了凯子,当时的我们又何尝不慌张呢,但是我认为我对凯子的爱,太深,总是需要我做些什么的,凯子抱着我,说一辈子都会给我幸福的,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即使那个晚上之后,我好几天都不能正常地走路,甚至动弹都会感到隐隐地疼痛,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有凯子,他会照顾我的。
从那之后,的确,凯子对我的照顾很周到,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稳重和担当的凯子,而我也更加坚信,凯子就是一辈子值得信赖的人,哪怕我走在路上,双脚是叉开的,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凯子。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抱住我,一瞬间,我发现,自己走神了,那双手温暖的手是慧兰的,其实她最了解我现在心里想的,曾经我把所有的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慧兰,甚至把凯子和我上床时,做了哪些动作都毫无避讳地详细描述,当时,说得慧兰的脸红彤彤的,而且滚烫得像烧开的热水,估计在慧兰脸上打一个鸡蛋,立马能变成荷包蛋来。
“我们去吃饭吧,都不早了。”还是巧巧在关键时刻,打破了这个僵局,虽然在这个曾经待了很久,思绪会变得凌乱,突然浮现出伤感的事,会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自然而然地伤心欲绝。但是我们还是需要克制,这些事已经沉淀在了湖底,就没有必要再次拾起,拾起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过。
“我们去吃饭吧,饿死我了。”我抹了抹眼泪,装出很兴高采烈的模样,我并不想由于我的原因,而影响我姐妹的心情。
很快,我们在巧巧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家比较气派的酒店,我们捋捋肚子,准备大挫一顿,把所有的伤心往事都沉溺于食物之中,这是我们三姐妹一贯以来的宗旨。
很多事,是多么不愿想起,却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想起,然后念念不忘。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仓促地爱,也仓促地得到结果。
可以重来吗?可以重来吗?这样的问题一直念念不忘,念念不忘。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爱,并没有我们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密不透风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