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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深宫幽怨无人解,哪知险而令人逝。

独孤沧溟出生那年,天降桃花瓣,神官皆算出他乃真命天子。

在独孤皇朝,历代帝皇都由天定,下桃花瓣时,便是掌江山者。

当时的皇帝,也就是独孤沧溟的父皇独孤忍毫不犹豫地下旨,封他为太子。而子凭母贵,他的母妃从卑微的德嫔一夜之间成了后宫之主——皇后。

德皇后以温柔贤惠持宫,皇上颇为满意,后宫一时也相安无事。

那时,德皇后因为太子而受宠,众人皆攀之。

几年后的一天,在后宫中出现一名容貌相同的绝代女子,皆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神情间还带着那股妖艳迷人,她身边还有个年小的妹妹。两姐妹一位随父姓,一位随母性,姐姐名叫迎纤薇,她的妹妹落湘银……

独孤忍一时被美色所迷,立姐姐为迎妃。

同时,迎纤薇还有另一身份,那就是独孤皇朝罕见的女大神官。

独孤沧溟9岁那年,由于皇上偏宠迎妃,而德皇后失宠。在枕边人儿迎妃的耳鬓丝磨下,要求立她自己为后,独孤忍却左右为难,只好把德皇后打入冷宫。

年纪小小的独孤沧溟早已看透了后宫的尔虞我诈,立下了保护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碍于他是天命的太子,今后的皇上,独孤忍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小小年纪,城府极深,也不爱和别人说话,做事阴险、不择手段,为人冷酷无情,一点也不像德皇后那般善良。他小小年纪就有非凡的武艺和法力,让旁人胆却。

而迎妃做事向来决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之所以受宠,当然有自己一套手段,让独孤忍成服于她。她与独孤沧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当上独孤皇朝的女帝……

她本也不愿和独孤沧溟作对,可是他是太子,必须除之。所以迎妃向德皇后,也就是独孤沧溟的母妃下手。

独孤沧溟处处保护自己的母妃,是因为她太善良,根本就不适应后宫尔虞我诈的生活,毕竟养他、育他的都是自己的母妃。当独孤忍把德皇后打入冷宫时,他倒松了一口气,毕竟没人会对一个没有后宫实权的女人下手……

可是……就在那天,他带着心爱的湘银来见母妃,却发现自己的母妃倒在自己面前,面容抽搐扭曲,四肢绞成一团,肚脐口已被不知名的药物腐蚀了一个窟窿,血在窟窿缓缓冒出,四周散开,沿着肚子,沿着大腿往下流着……还带着血液流动的“卜咚卜咚”的声音……

湘银看着眼前这一场景,吓得晕了过去,倒在独孤沧溟怀里。而他既没有惊叫也没有慌张,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母妃,就静静这么地站在那里……他亲眼看着母妃费力地爬到他身下,抓住他衣摆的一角,求他救她……

只有他知道,他的母妃中的,正是他所养的镜之草毒。

镜之草,独孤皇朝的镇国之宝,它每天都要以它所喜之人的鲜血喂之,才能活下去。可是,他人不知道的事就是,镜之草的叶尖含有巨毒,那是天下间最毒的毒,无人能解。

传说镜之草有一个故事:

当年一位大神官爱上了非命定的女子,两人相誓要偕白首。而他也为自己心爱的人,甘愿从青丝变成了银发。可是后来大神官的命定之妻死于非命,所以他觉得对不起死去那女子,就在她墓前忏悔,永世不娶自己的心爱之人,来减轻自己的罪过……

而他的心爱之人在旁偷听到这则消息,终日郁郁寡欢,她最后对那大神官说:元亓,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最后她用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含泪撒手西归……最后一滴泪,滴在地上,缓缓地生长成一株绝情草,也就是后人所说的——镜之草。

大神官把自己心爱之人的尸体冰封住,让她躺在水晶棺里,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隐居,天天陪伴着她……笑着给她看,告诉她,他过得很好;哭着给她听,告诉她,他是真的很想她,很爱他;说着自己的心事,让两人心心相犀。

“水儿,若有一天,你睡醒了,一定要记起我。我是你的元亓呀!不管你醒否,我都陪着你……永远永远。”

那里有个传说,听说这山头住着一个白发,还有一个死去的黑发。白发守了黑发近千年……

那座山,就叫缥缈山,那山头,就叫龙头峰……

镜之草,以情人的眼泪幻化成,其毒无比,堪称罕见的奇毒,无人能解……

他横抱着湘银走出了冷宫,露出了嗜血般的阴毒笑容……很久很久……

一年之后,独孤忍发现了满头银发的迎纤薇站在他面前,让他感到恐惧,他这才想起大神官有自己的命定之人,而这人不是他……

当大神官与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结合后,就不许再恋其他,否则就犯了情劫——银发缠绕。她绝色倾城,一袭飘逸灵动的银发让她增添了神秘的美,银发在独孤皇朝是禁忌,总觉得它是不详之兆。

独孤忍立刻下旨,取消了她迎妃和大神官的身份,把她驱逐出宫,永世不得踏进皇宫半步……

而独孤皇朝的大神官一职,就落在了独孤忍的亲生兄弟独孤盟身上。

公元660年,独孤忍驾崩,17岁的独孤沧溟继位,号封沧溟。独孤皇朝正式步入沧溟年间,走向鼎盛期。

新皇上任,立刻封落湘银为湘妃,对其宠爱有加。而新皇除了宠湘妃之外,就不再近女色,他的明智和果断干脆,与先皇的懦弱、犹豫不绝成了反比,百姓对他爱戴有佳。

“溟,你为什么老是绷着一张脸!来,笑个嘛!”湘银依在独孤沧溟怀里娇嗔埋怨道,“你整天冷若冰霜,我看了就害怕。”

一张与迎纤薇相似的绝色脸庞,若说迎纤薇是妖艳迷人,那她则是娇俏诱人。同样的脸庞,异样的气质。

一袭浅蓝色的及地罗裙,上绣桃花瓣,逼真生动。以银丝穿插,闪亮夺目。发髻轻轻挽起,幽雅宜人,以一支几近透明的白玉簪固定入发。瀑布般垂下的秀发,简单的系上那根五色琉璃玉丝带,明媚动人。

而独孤沧溟应言,浅了一回,却不语,只是紧紧地拥着她。

“溟,你爱我吗?”湘银仰头望着他,“溟,你让我感觉不到你的真心,我也猜不透你内心所想的。”

“爱你,重要吗?宠你不是更好?”他取她一戳发丝在鼻间轻轻摩擦着。

湘银却摇摇头。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一丝无奈和……失望。

“溟,命中注定你爱的人不是我。总有一天,你会懂,你会懂得我口中的爱是什么。”湘银落下了晶莹的泪,一滴一滴,“湘银真的真的爱你,湘银对你爱,是任何人都无法相及的。”

独孤沧溟轻轻试擦着她的眼泪,安慰道,“我懂。我也爱你。”在他们两人之间,他不再用“朕”称自己。

湘银了然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湘银跟随你很多年,从你9岁起,就与你相识,到现在差不多也有17年了吧。若湘银有朝一日离开了你,离开这个世界,许多年后,你会忘了湘银吗?”

独孤沧溟轻轻答道,“我不知道。”

“是吗。”湘银喃喃道。或许你的心真的是冷的。

湘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姐姐曾经告诉她,她只能活到25岁,她相信姐姐的话,只因为姐姐以前是大神官,知晓一切事。可她真的不想死,她怕他忘了她……她怕她以后在黄泉时再也认不出她……

难道红颜真如他人所说一样薄命吗?

他还记得母妃在他9岁的那年死在他面前的样子……那样的惊心悚目……而现在这场景再度出现在他眼前,那般真实。

湘银倒在地上,地面一大片鲜红夺目带着血腥的血色。

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跳离了心脏原本的位子……

湘银蓦然掩住口鼻,一丝血红缓缓从五指缝边滴落,摊开手掌,掌心也已全是,白玉般无暇的玉手,此时却占满了鲜血……她觉得四肢仿佛被人使劲向四周分散撕裂,十指剧烈扭曲了起来。她好想拉住他的衣角,告诉他,她很害怕……可是一开口喉头被源源不绝的腥血梗住,嘴巴鼻管都一样,她没有办法呼吸……

她知道,在10多年前,德皇后临死前就如自己这般样子,排山倒海般的痛楚袭向她……

湘银,就这么倒在了地上……绝色的面容却抽搐着,四肢绞成一团,肚脐口也被镜之草的毒液腐蚀了一个窟窿,血在窟窿缓缓冒出,犹如小小喷泉般洒开,慢慢的,血向四周散开,沿着肚子,沿着大腿往下流着……那声音他永远也不会忘……仍旧是带着血液流动的“卜咚卜咚”的声音……

如同10多年前的那个冷血的少年……

独孤沧溟仍旧站在原地,而被扯住衣摆衣角的手,也无力地松开了……

她停止了挣扎,身体无力地倒地,缓缓地,缓换地……

他懂,她想让他记住她,所以她选择了他母妃的死法……让他生生世世难以忘怀,像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挥散不去……

“湘银,你好自私……”独孤沧溟眼底划过一抹忧伤,一闪即逝。

两个心爱的女人都这样无声地倒在他的面前……

对那个9岁的少年而言,养育自己的亲人倒在地上求他救她,而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她死去,老天对他公平吗?

对26岁的他而言,重复目睹了残忍的死亡,心爱地女人再次倒下,难道说这就是命运?这就是上天安排?

沧溟零九年间(公元669年),独孤沧溟的爱妃落湘银香消玉陨,享年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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