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西?怎么会是张岩西?众人对于穆听裳的话,通通露出不解的眼神,连钟离皓岳也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确定是?是张岩西?”
“是的。听裳确实是想请张大人帮个忙。”
虽然还是心存疑惑,钟离皓岳终究还是选择相信穆听裳,谁知刚要开口间,唐诗咏便拉着钟离皓岳的衣袖低声说:“皇上,你当真要由着她这么闹下去?”
眉间迅速闪过不耐,钟离皓岳拍拍唐诗咏的手背,道:“放心。”
放心?他让她放心,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唐诗咏面上一冷,只觉心中冰凉一片,还未及再言,耳边就听得钟离皓岳的声音低沉道:“那么岩西,你就去帮个忙吧。”
张岩西领命,快步离座走至穆听裳身后,抱拳问道:“不知要岩西做些什么?”穆听裳却是默声,竟似未听到这话一般,过了一会儿,她才冲着张岩西轻点了一下头,小声说了句,“烦稍后。”便不顾众人眼光,径直走到钟离尚染身边。
缓缓蹲在钟离尚染膝边,穆听裳仰头看着他,轻轻握住钟离尚染端着酒杯的手腕,穆听裳低声道:“阿染,等我。”话落,钟离尚染依旧未言,穆听裳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却在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被钟离尚染猛地抓住了手臂,回头对上钟离尚染的眸,那是穆听裳从未见过的浑浊。
他好像是有许多话想说,以至于看着穆听裳的眼睛里满是复杂。可是,那么多的人在等,她不可以让一切妄失。终于,淡笑着,她还是挣脱开他的手,举步离开。这一步,她迈向的前方,穆听裳那时还不知将是以后无尽的思念,如果那时候,穆听裳想起钟离尚染对她说过的话,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后悔。可是,命定的轨道,需要的,从来就不是如果,就是穆听裳的这一舞。
“不知大人的笛子,可是带在身边?”穆听裳小声问着张岩西,这一句,倒是把张岩西问的一愣。众人不明所以,只看见张岩西眼中茫然,缓缓的从衣袖中抽出一支什么,倒像是笛子?难道,这穆听裳要张岩西帮得是吹奏笛子吗?而她又怎知张岩西会吹笛子呢?
“是带着的。”张岩西将笛子握在手里,犹疑的看着穆听裳。眼前女子似乎是哪里变得不一样了,竟是比以前耀眼太多,道教他有点不敢直视,难道说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吗?
看见张岩西的笛子,穆听裳舒了一口气,她记得钟离尚染那次带她去乌镇路上,她就见过张岩西擦拭这笛子,想来定是对他有什么重大意义,那么便是会随身携带了,如今,果然。
“不知张大人可会吹奏《青誓离殇》?”
“《青誓离殇》吗?会的。”张岩西点点头,低眼爱怜的擦了擦笛管,口中似是自言自语,“她也最爱此曲,总缠着让我吹给她听,我却总是嫌烦……”
“那么,便吹《青誓离殇》吧,这就是听裳想求张大人的事。”
那是东扬国仲显二年,宫宴。这宫宴上要说是让人最记忆深刻的,便是已废谨王侧妃穆氏的那支舞。后来,每当宫里面的老人给新入宫的宫女太监讲述宫廷事事的时候,必会提到当年自己在宫宴伺候时有幸看见的那支舞,不是说舞技多么精湛,只是那种盛况,那种感情,那种身段,再没有人能够超越。而穆听裳也自此成了一种近乎神的存在,她可以让那么多的英雄为她甘为俯首,不是以美貌惑人,也许就是她的身上有那么一种东西,有那么一股气息,清清静静,浓烈芬香,教人欲罢不能。
时间回往,穆听裳抱膝蹲在殿中,墨发肆意披在肩上,胸前,竟将小小的她完全的遮住。她头上的玉白簪子这时候亮的刺眼,只见她背后数步的张岩西将笛子重重握在手中。抬头时,看的是前方的那个娇弱的身影,她为了自己的丈夫,终于将自己变成了两个字,倾城。所以,张岩西的这一眼,极为平静,没有半点亵渎之意。
渐渐地先是很难听清,所以殿中安静,再安静,一点点微弱的笛声响起,便是《青誓离殇》。有人听过这曲,有人没有,可是,共同的,在这种盛大的宫宴上,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演奏。
当笛声渐渐变大,穆听裳动了,一旋身,一回眸,一低腰,一摆动,举手投足间,尽显媚态。那是属于小女人家的青涩之媚,又像是只有历尽沧桑的女子才会有的成熟风韵,总之,众人癫狂了。这样子的穆听裳,没有引起半点的俗欲之情,有的只是浓烈的赏慕。到这时,似乎有人开始明白,穆听裳为什么要选择笛子来做曲,然后付以如此之舞。
因为笛声,张岩西的笛声空灵,而穆听裳此时跳的便是一种空灵的舞姿。她似乎是极为寂寞的,可是又似乎因为什么而满足。这种矛盾的至极,刺得人停不下来观舞的情愫。就连刚刚傲慢不忿的妍雅,也不由得慌了,痴了,她不知道别人,只知身为女子的自己也不得不被穆听裳的舞吸引。
旋转,一直是穆听裳做的做多的舞技,袖袋里飞舞出的那两段丝纱让人眼前一亮,不觉感叹,她还有多少的惊喜。甩动,跳跃,那袭轻罗百合裙波浪滔滔,随着穆听裳展翅,狂傲的飞翔,没有顾忌,不需要顾忌。旋转的速度在增加,快的让人只能抓住她眉间的那颗朱砂,可就因为那颗朱砂,心已经悸悸。
突然,就在穆听裳收起丝纱,伏卧在大理石上,将自己缩成一团时,除却笛声,竟有另一种音色伴随响起。没有不和谐,反而是正合时宜。这种声音不似笛声空灵,它低沉,嚣张,带着一点不可一世,可是细听之下,和笛声相比,这种声音又是孤寂的,落寞的。穆听裳的身体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更加印证了她此刻要表达的。娇小的身躯在颤动中,缓缓伏起。
众人被眼前一幕所惊异,不可思议的向着音色传来的方向看去,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