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罡门的一员，我希望你们能够……”
偌大的礼堂中坐满了学生，校长张云天正站在台上发言，其他教师站在校长的身后。
“当你们离开学校……你们将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但是永远不要忘记，你是从天罡门走出去的，学校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讲话好长啊……”天凌悄悄地对身边的白思语说着，后者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等着吧……听说后面还有各个分院长、学生会长、新生代表的讲话呢……”坐在天凌前面的霍振瑛的声音飘了过来。霍振瑛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大多是一些淤血。而且在现场也得到了秦顾影和冯平蛮的紧急处理，回校之后在领了一点外敷药，很快就好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过，那个银色头发的男生究竟是哪个班的？”霍振瑛的声音透过校长老迈的声音传过来，“有机会的话我想要郑重地跟他道谢……”
“不知道耶……那天也没来得及问……不过学姐们好像都知道的样子？”贝琪也加入了进来，因为校长的讲话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学生们没有几个听的，都在跟身边的人聊天。
“好像秦顾影学姐和那个男生蛮熟的……”天凌回忆起当时秦顾影露出的骄傲的神情，似乎她十分熟悉印慎恒，“他们应该是认识一段时间了吧……”
“应该是这样，一会儿找学姐去问一下吧。”教导主任快要绕过来了，坐在前面的霍振瑛和贝琪赶紧回过头去不再说话。
…………
“各位同学，我是破武院的院长冯平蛮，同时也是魔剑——‘恶魔领主的邪心’的使用者，可能有些人已经听说过我了……”冯平蛮手扶讲台，看着台下的学生们，学生们一听魔剑两个字也都抬头看着冯平蛮，“虽然各位已经听烦了，但是在此，我希望对各位再次提出几点，首先，需要强调的是，凡是进入天罡门的学生，没有任何身份的优劣之分。我们不希望个别学生因为某些个人无能为力的先天问题而受到任何形式的歧视。第二点，近年来，随着大战记忆的淡化，恶魔的势力有所抬头，像漆黑圣典这样信奉恶魔的组织也呈现出上升的趋势。而由于十多年前发生的震惊世界的活死人的复苏一事，人们的神经重新绷紧，而且太紧了。以至于对那些从各种诅咒中醒觉过来的受害者们都不会施予同情和原谅，反而一味地抵制他们，试图消灭他们。更有甚者，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号，却在伤害着本应被保护的人民……”
冯平蛮说到这里，顿了顿，环顾在座的学生，大家都对冯平蛮本次的发言感到十分诧异，尤其是老生们，在开学典礼上，冯平蛮一般鲜有发言，即使发言也不过没有任何营养的三言两语。然而此次却如此正式地提出了一个议题，也难怪学生们会惊讶。
“我很清楚，你们这些人中也有所谓的正义之士。我想说的是，你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懦夫，一群胆小鬼。”冯平蛮居高临下地看着学生们，气势油然而生，“从你们那愚蠢的定义出发，我冯平蛮作为’恶魔领主的邪心’的使用者，不正应该是最大的恶魔势力之一吗？”
“…………”学生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一些学生或许是被冯平蛮说中心事，面面相觑地看看对方。有几位教师似乎也被冯平蛮的发言吓了一跳，用略带惊讶的眼光看着他。
“然而事实又是什么样的？”冯平蛮举起右手，用单纯的魔力在手中汇聚出“基恩，背叛者的肋骨”的模型，“从我拿起这被诅咒的双剑到现在，没有任何一名正义之士前来讨伐我，这是为什么？”
冯平蛮的眼神变的略微阴冷，扫视着下面的学生。同时右手中的“基恩，背叛者的肋骨”逐渐消失，转而出现的是巨大的“厄拉斯，远古梦魇”，但这巨剑却不是模型，而是真真切切的魔剑。剑身中部的漆黑宝珠在灯光下发出诡异的光芒，里面是深沉的黑暗。按照传说，过久的凝视将带给凝视者“远古的恐怖梦魇”，这梦魇究竟是什么，没人清楚，所有挑战者最终都无一例外地陷入了疯狂。
“冯院长生气了……”白思语的声音传到天凌等人的耳中，“千万不要去看那魔剑，闭上眼！”
闻言，天凌几人赶紧闭上眼，而没有闭眼的学生们，眼神逐渐变的散涣，散涣之后就是恐惧，不知他们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抑或是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单调的黑暗。
“冯院长，差不多就行了。”白思月站起来直视着冯平蛮，后者看看学生会长，最终还是将魔剑收了起来。
“你们都看到了吧？”冯平蛮扫视着学生们，受了魔剑影响的学生都满脸的冷汗，“那些不幸受到诅咒的人们在诅咒中受到了在这之上的恐怖的支配，而现在，他们从中逃出来，却依旧要忍受你们所给予他们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伤害。”冯平蛮走到讲台旁边。
“没有什么是生来邪恶的，他们只不过是比我们要不幸。被卷入了那已然存在的邪恶中，被染上了黑暗。他们同样是受害者，而且他们受到的伤害比我们要更加严重。也许他们施暴之时并没有意识，但各位想一下，”冯平蛮走下讲台，走到学生中间，“当你们身受诅咒，然后从黑暗中醒觉过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自己的父母，爱人，子女，战友的尸骸，而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他们的鲜血。诸君又会作何感想？”
“…………”学生们默不作声，眼光随着冯平蛮移动。
“万幸的是，他们很坚强。生者的意志与死者的话语共同推动着那些不幸的人们。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们努力地试图活下去…………”冯平蛮顿了顿，“但他们做不到。而阻止他们活下去的就是我们，我们这些幸运者。因为我们的恐惧，无数曾经血洒疆场的战士在和平之后却选择了自杀，同样是因为我们，仅仅因为住在那座恐怖岛屿的旁边，无辜的人们被迫踏入黄泉。”
“那您怎么解释那次大清洗行动？那可是国家级别的决定！”有一名学生发出了质疑，“难道您想说那是一次无差别的大屠杀吗？”
“不……你必须明白我们和国家军队的区别，”冯平蛮转头看着出声的学生，“国家和军队必须对绝大多数的人民负责，为了将损害控制在最小状态，他们做出了残忍但是正确的决定。但是我们不一样，在国家已经多次发布公告表示那些幸存下来的诅咒者已经醒觉的情况下，许多人依旧选择了排斥，厌恶甚至仇恨，自认为有能力的人便选择了施加暴力。”
“…………”质疑的学生看着冯平蛮，并没有立刻回话。
“军队的行为血腥，残暴。这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他们连续轰炸了七天，所过之处一片焦土。但正是这血腥阻止了黑暗的扩散。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一杀多生’。我们可以质疑他们方法的血腥，但不能质疑他们保家卫国的决心。”冯平蛮说的那名学生哑口无言。
“冯院长。”张云天出声叫道，同时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既然校长已经示意了，那我就说到这里。你们自己好好想想，究竟应该怎么办。”冯平蛮说完就走回了教师的队伍。
“那么……接下来有请……”张云天继续请出下一位院长来讲话。
…………
“今年的冯院长很认真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漫长的开学典礼结束了，学生们鱼贯而出，不少学生都对冯平蛮今天的演讲感到十分惊讶，尤其是老生们。冯平蛮在天罡门以随性出名，是一位十分随意的老师。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前一阵子冯院长到市里去抓了一个漆黑圣典的人，当时不少人都在那儿，学生会长也在，听说是当时有个银头发的男孩，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女生聊着天猜测冯平蛮一反常态的原因。
“顾影，冯院长这个态度估计还是因为你那个弟弟吧……？”白思月和秦顾影站在外面的树下，等着天凌等人出来。
“估计八成是因为他吧……”秦顾影张望着寻找天凌她们几个，语气中还是有淡淡的自豪，“毕竟他认出了冯院长的’快刀斩魂’，而且还说出了剑圣的箴言。但是却不能入学，冯院长想必也不很愉快吧。”
“不过那孩子从哪里学的魔法？鲜血凝结的冰块能够破解亡沼什么的……”白思月回忆起那天的事情就感到奇怪，不只是血冰的术式没有听说过，那把冰剑的术式也属于伤害性术式，只有得到元素之王承认的高等学府才有教授的资格，“尽是些没有听说过的术式啊……”
“这个事情就有点复杂了……”秦顾影尴尬地笑笑，同时看见有一个淡金色的脑袋正朝着这边挤过来，秦顾影朝着那边招手，“她们来了。喂！这边！”
“呼……呼…………”天凌几人挤过来，全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现在再看看，才感觉到天罡门人真多啊……”
“正常，不过也就这种时候全校的学生才会聚集起来。”白思月递给天凌一张纸巾，“之后大家就散布到整个巨大的校区中，也就不显得这么多人了。”
…………
“那么……冯院长说的果然还是那个叫印慎恒的男生的事情吗？”几人在走回宿舍的路上，白思语出声询问道，“他是受过什么诅咒吗……”
“只能是因为他了吧……他说的那些东西我都没有听说过哎……”贝琪也在一旁附和着，“秦学姐，他发生过什么啊？”
“…………”秦顾影咬着嘴唇，默默不语。
“顾影，你就说了吧。”白思月从旁劝说，“反正事情都闹到这样了，他印慎恒不来，学校也得给他拖过来。况且我们也不算是无关者。”
“好吧……”秦顾影终于还是松口了，“等一下吃饭的时候告诉你们。”
…………
“……大体就是这样。”食堂中，六人围坐在二楼较为僻静的角落里，秦顾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其余几人。
“你这个弟弟的经历蛮厉害的啊……”白思月虽然之前知道一些情况，但是具体听过之后还是感到惊讶，“话说他真的见过琴歌·瓦伦施泰因？那个大法师？”
“这我不清楚，但是’图书馆’是真的，我亲眼见过。”秦顾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比划着，“他那天拿着来问我题，就这么大一个本子，打开之后先是艾萨克皇室的徽记，爱丽丝·贝纳德的国徽和永生之盾的徽记。然后就显示书目了。真的是什么都有，从我们使用的教科书，到珍惜的古式魔导书。只能说不愧是六千年不倒的国家图书馆。”
“真有那么厉害？”霍振瑛不大相信，“我听说永生之盾才不过七十二人而已，仅凭他们能够管理好那么多的书？”
“似乎大部分远古传下来的书都已经没有实体了，转为使用琴歌·瓦伦施泰因发明的魔核数据库存储。好像图书馆中的实体书只会保存最近七百年左右的，每一百五十年更新一次魔核中的数据。”天凌曾经到爱丽丝·贝纳德去旅游，见过国家图书馆的介绍书。
“而且你不要小瞧了那七十二人，他们基本不会普通的魔法，修习的全是古式魔法和禁忌。他们可是爱丽丝·贝纳德的战略威慑力量，跟联合王国的超浓缩魔导炸弹和龙族的圣物处于相同的地位。”白思月看霍振瑛似乎不大清楚永生之盾的实力，给她做做科普，“保护国家图书馆六千年不倒，’七十二魔神’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哈……是这样吗……”霍振瑛小声说着。
“对了，你们几个明天的技能测验准备的怎么样了？”秦顾影突然对几个新生提问。但是几人却是一脸茫然。
“测验？什么测验？”贝琪出声问道。
“……你们都不知道吗？”秦顾影的声音中透露着无奈，或许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明天是入学技能测试啊。”白思月告诉几个不明所谓的新生，“学校要根据测试的结果分班的。”
“什么？！”几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从来没有人说过啊！”
“呵呵……”白思月和秦顾影相视一笑，“那看起来是学校故意隐瞒了……我们两个反倒多事了……”
“不多事！绝对不多事！”天凌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仅仅抱住秦顾影的胳膊，开始撒娇，“学姐～，还有什么事情就一起告诉我们呗～”
“对啊，对啊！”其他几人也如法炮制，把秦顾影和白思月围在中间，“再告诉我们一点事情吧～”
“…………”秦顾影和白思月无奈地互相看看，任由四个女孩把自己围在中间。
…………
“安世，不管怎么说，现在天罡门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黄邺家中，印慎恒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茶，一句话都不说，黄邺坐在他对面。刘纸鸢则在一旁坐着，“况且冯院长对你的感觉也不错，就此进入破武院估计问题也不大，灌魔武术也和你以往的学习不冲突。”
“…………”印慎恒啜了一口茶，并没有回答。
“黄叔叔，还是让他自己考虑考虑吧……”刘纸鸢出来打圆场，“毕竟这也不是个小事。去天罡门的话，以后的人生肯定也要重新规划。给他一点时间想想吧。”
“唉……好吧……”黄邺叹口气，“安世，你好好想想吧……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黄叔叔都支持你。”
…………
入夜，天罡门女生宿舍，天凌和白思语的房间内。
“按照学姐的说法，明天应该是男女混合分组，五人一组。”昏黄的灯光下，四人围坐在一起，研究着明天的测验，天凌首先提出了分组的问题，“也就是说到时候大概是三女两男或是三男两女。”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霍振瑛点点头，“不过我们讨论这个并没有什么意义吧……毕竟随机分组……”
“也对……”天凌略感尴尬。
“测试地点是在学校后面的天水山，到时候会给小组任务在山中收集特定的物品……”白思语拿出白天听姐姐说的做的笔记，“应该不会太难吧……”
“不清楚啊……不过毕竟是天罡门的分班测试，也不能太简单吧……”天凌伸过头来看白思语的笔记。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贝琪出声了，其余三人看着她，“我觉得我们现在在这里讨论并没有什么用吧……我们基本上什么都不清楚……”
“…………”气氛陷入尴尬中。
“还是先睡觉吧……不然明天考试就没精神了……”白思语说着起身走向床，贝琪和霍振瑛也就回自己的宿舍了。
…………
“明天的工作是……”灯光下，印慎恒看着日历上的备忘录，上面清楚地标示着“天水山采药”，“采药吗……天水山是在天罡门后面……”
“…………”印慎恒甩甩头，拍拍自己的脸颊，“工作工作……不劳者不得食……”
…………
天水山山腹。
“塞西尔！快走！带上厉世指路人快走！不要回来！”梦境，一个模糊的，燃烧着的形体对着做梦者大吼。
“！！”做梦者打个激灵，但是并没有醒来，梦境变换。
“今任命你为九虎将军，执掌炎辉审判军三大军团…………”又是那个燃烧的形体，做梦者似乎跪拜在那个形体面前，接受他的恩诏，“今将厉世指路人赐予你……愿你不辱烈焰的荣耀……”
“…………”梦境再次变换。
“摧毁我！快点！塞西尔！快摧毁我！”
“啊————！”做梦者猛的惊醒，抓起放在身边的剑，一股烈焰从剑身窜上做梦者的身体，苏醒的做梦者将剑猛的插到地上，烈焰从剑中如同潮水一般喷涌而出，顺着地面肆意流淌。
熊熊的烈焰很快就照亮了偌大的洞窟，无比高大的穹顶，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神殿精美的雕饰天顶，深处的祭坛上跳跃着一簇金色的火焰，神殿的门楣之上，悬挂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徽记，天顶上勾画着火焰巨人同恶魔战斗的形象。
“可恶…………”做梦者甩甩头，站起身来，手持着出现在梦境中的那把剑——厉世指路人，“西里尔大人……已经快两万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