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两天，仍未找到小小的踪影，秦钧泽紧绷着脸，深夜才回到公司，那份商业计划书需要修改，小小不在了，他只能独自完成。
想起跟她一起加班赶计划书时的情景，令他的心温温的。
比起第一次创业时的艰辛与孤独，这次的过程，他似乎更多地是在享受这个过程，虽然仍然充满着艰辛，一切仍是未知，当有一个人陪伴身侧时，他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那种感觉，无法言喻，虽然小小单纯地不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和帮助有多大。
“小乌龟，你到底藏在哪里？缩在龟壳里都几天了，也应该出来透透气了呀。”秦钧泽无奈地低语。
他掏出钥匙打开公司门，伸手开灯，突然感觉心跳加快，一种熟悉的存在感，令他莫名地将眼神瞟向黑暗的小会议室，长腿一迈，他冲动地推开玻璃门，看到一个黑影伏在会议桌上，迅速开灯，看到小小疲累地趴在桌上睡着了，在睡梦中流泪。
“小小！”秦钧泽轻轻地推了推，她完全没有反应，沉沉地睡着，眼睛下面是青黑的阴影。
他坐在一旁，出神地看着她稍显稚嫩的恬静睡容，黑瞳微微紧缩，眼里浮现心疼。她这两天到底是如何度过的，怎么将自己折磨得如此惨，想起她清醒时会手臂发麻，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往办公室走去，温柔地让她睡在长沙发上。只见她舒服地伸展身子，继续酣睡。
秦钧泽低头看她良久，脱下西服盖在她身上，将空调的温度调好，正准备打电话通知乌宇凡，就听到小小暗哑的声音。
“秦钧泽，我现在不想回家……不想见宇凡……请帮我一次……谢谢……”
如果不是办公室够安静，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嗓子嘶哑，他听得眉头紧皱，看来，这中间的曲折，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多了。略微沉吟，他掏出手机，拨通乌宇凡的电话，接连两天的寻人，乌宇凡跟他一样辛苦，在电话中，两人进行一番讨价还价，秦钧泽一再保证之后，乌宇凡才放弃前来要人的冲动。
秦钧泽摇头苦笑，何曾见过乌宇凡这样紧张过一个人，仿佛自己会偷吃了她似的。不过，如果自己是他，也会跟他一样紧张吧。看着她沉睡中紧锁的眉头，他走出办公室，往楼下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他提着东西，再次回到办公室，将袋中的东西一一取出，有药物，也有新买的粥。
“小小，先喝点粥，将药吃了，否则，你的嗓子明天就不能说话了。”秦钧泽耐心地叫她，一边将东西摆好，他很少侍候人，虽然有点儿陌生，但还算顺手。
小小没有睁眼，听话地坐起来，仿佛梦游似的靠着沙发背，伸出两只小手，她这个模样令秦钧泽微怔，仔细瞧了一会儿，连忙将粥放到她手中。只见她紧闭双眼，拿起勺子斯文地喝粥，动作熟练得仿佛没有睡着似的，超强的睡功和可爱的喝粥动作，令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眼里除了惊叹，只剩下溺人的温柔。
这才是小乌龟的真本事吗？呵呵……原来如此可爱……
“来，将护嗓子的药吃了。”惊讶归惊讶，秦钧泽仍是及时地将药放到她手中，递上温水，这次他知道她每个动作的意义了。
小小吃完药，小手随意地抹了抹嘴，双眼仍然紧闭，紧锁的眉宇舒展了些许，自动自发地躺下，良久之后，她咕哝一句：“虽然你是个大色狼，但还是谢谢！”
“小小，我不是色狼，我的初吻可是给了你，你得要负……”
秦钧泽在看到某只小乌龟听不下去地转身背对着他时，及时住嘴，眼里浮现无奈和委屈，他才是最冤的那个人好不好，唉……将西服细心地替她盖好，他起身回到办公桌，关掉大灯，将台灯点亮，投入工作中。
凌晨两点，他疲惫地抬起头，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小乌龟，严肃的酷脸上漾出温柔的笑容，停下手中的工作，痴痴地凝视她纯真的睡容，直到天亮时，他才斜靠在沙发的另一端，沉沉睡去。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那样一个人存在。只要她待在你的身边，你就会感觉充实而幸福，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想看着她纯真甜美的睡容，直至天荒地老，这一刹那间的感觉，就是守护的爱。
…………
今天是周末，公司里无人加班，快到中午时，小小悠悠地苏醒，感觉双腿无法动弹，她撑起身子，哭笑不得地看着秦钧泽，难怪她感觉脚很暖和，居然被他抱在怀中。他疲惫的酷脸上，有一抹满足的笑容，令她怔怔地看着，茫然无语。
她打量办公室，看到办公桌的台灯仍然亮着，还有桌上的药，脑海中似乎忆起某些模糊片断，更令她想起如今的处境。她望着熟睡中的秦钧泽，眼里没有往昔的无忧与单纯，而是一种忧伤的深思。
这个男人，对她也是有情的吧？如果将自己托付给他，宇凡会死心，也会放心的吧？
想起宇凡，她的脑海中涌现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宇凡跪在爸爸的遗像前宣誓的每一个字，他的每一个表情，都那样清晰地铭刻在脑海中，清晰得令她的心狠狠地揪痛。
“嗯，你醒了？”秦钧泽神情坦然地将她的脚放到一旁。
凌晨时，他发现她的脚冰凉，才将其搂在怀中的，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发现没有任何异状之后，才稍稍放心。
小小认真地盯着他，小脸上浮现深思，表情迅速变化，就在秦钧泽被她的盯视弄得全身不自在时，她终于说话了。
“秦总，能麻烦你陪我去找房子吗？我需要搬家。”小小垂下眼帘，挡住他研究的视线。
“乌宇凡知道吗？”秦钧泽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不解地望着她。
小小扭头望向窗外，脸上的神情变得飘忽冷然，故作轻松地说：“我搬家时会告诉他的。秦总，我肚子饿了，今天我请你吃饭，走吧。”说完，她匆忙穿好鞋，眼泪却在弯腰的瞬间掉落，她埋头往洗手间跑去。
秦钧泽用双手抹抹脸，深沉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绝佳的机会，但似乎，他更不希望她心痛，看着如此悲伤的她，他的心闷得难受极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女人，她的痛，能清晰地传到你身上，甚至，比她更痛。
这就是爱吗？
…………
消失几天的小小回家了。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大扫除，累得精疲力竭，看着窗明几净的房子，她露出几天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她看看时间，撑着酸痛的身子，跑出去买好菜，直到进家门时，她才打电话通知宇凡，叫他回家吃晚饭。
正在开会的乌宇凡，几乎想马上扔下所有事务赶回家，他用超强的自制力才抑制住冲动，难耐地熬到会议结束，一路飞车回家。
站在家门口，他突然有点儿畏惧，一种莫名的恐惧情绪令他徘徊在家门口，仿佛他推开门之后，他就会后悔，如果他不推开这扇门，一切仍跟以前一样，即使他现在疯狂地想要见她。
“宇凡，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里打开，小小一脸灿笑地唤着他，直接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在他想回抱她时，她巧妙地松开，拉着他的手，将他拖进家门。
宇凡望着一尘不染的家，有点儿怔愣。家里虽然有请阿姨定时进行打扫，但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漂浮在空气中的饭菜香味，令他的双眼染上湿意。
他拉起她的小手，熟练地开始寻找，果然在她的手上找到了伤口，以及红肿起泡的手心，不禁心疼地斥道：“你是笨蛋吗，这么大的房子，你居然一个人打扫，想打扫也得叫上我啊。还有，练了这么久的刀功，居然还受伤。”
“呵呵……宇凡，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住小房子？房子大了，让人害怕，小房子适合我这样的懒人。”小小呵呵一笑，垂眸掩饰眼里的泪光，手上的伤口丝毫不痛，甚至暖暖的。
乌宇凡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放下公文包，脱掉西服，非常给面子地走到餐桌旁，用手捏起菜送入口中。突然，他皱起俊脸，眉宇紧蹙，辛苦地咀嚼着。
“不好吃吗？”小小小心翼翼地问，不可能，她都有尝过的，味道虽然不是很好，但绝不会太难吃。
乌宇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俊脸上的疲累一扫而空，挽起衬衣袖子，走进洗漱间洗手，调侃的声音伴着水声传来：“不要伤心，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小小也呵呵傻笑，蹦蹦跳跳地回到厨房盛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愉快而轻松，还有那份难掩的熟悉和亲昵。
一顿饭，在小小的殷勤招待下，气氛极佳，乌宇凡望着她的眼神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火花，只是被她巧妙地挡在眼帘之外，拒绝与他对视，令他眼中的火花稍显黯淡，仍然顽强地燃烧着。
乌宇凡高大的身子，站在洗碗池边，埋头洗碗，唇边挂着一丝柔柔的笑容。
小小靠在门边，累了一天，她全身像要散架似的，出神地看着他唇边的笑容，她柔柔地笑了，哀伤而不舍，她忍不住地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小脸紧挨着他的后背，那宽厚的背，一直是她最眷恋的，能驱逐她心底所有的恐惧和迷茫。
“宇凡，别动。”小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肯求，乌宇凡洗碗的动作微顿，一直在逃避的一刻，终于要到了吗？
“宇凡，我想搬出去住，求你不要说话。”小小急急地阻止他说话，她的心很脆弱，意志更不坚强，求他不要让她再变得脆弱。
“让我独立吧，我长大了，不是吗？我虽然很懒，但我会打扫卫生，也会煮饭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宇凡，我想真正地长大，你这里是我的家，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哦……应酬要尽量少一些，尤其是酒要少喝，虽然你现在的身材还不错啦，但应酬太多容易身体变形而发福的，那样就不帅了……还有，要早点儿睡觉，别总是忙到很晚……要经常自己做饭吃哦，少吃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对肠胃不好……最后，要尽快找一个……能照顾你的女人哦，相信以宇凡的魅力，肯定能娶一个世上最美、最温柔的女子为妻……”小小絮絮叨叨到最后，宇凡的后背已经湿濡一片，她的眼泪毫无意识地流着，浸湿了他的后背，也将自己的心浇得湿淋淋的，再也轻松不起来。
乌宇凡的脸上浮现怒意和痛苦，沉声回道：“小小，我爱……”
“宇凡，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小小匆忙打断他的话，抱着他腰的小手更加用力，让宇凡感觉到疼痛。
到口的话被小小痛苦的声音逼回，吞进肚子里，那微颤的瘦弱身体，细瘦胳膊传来的惊人力量，从她身上传来绝望和哀伤的气息，令他的心如刀绞。他知道，小小遇到了什么事，而这些事情，肯定跟自己有关。
亲人？碗掉进洗碗池，咣当作响，这两个字将他打进冰牢，动弹不得。该死的，他从没想过做她的亲人，即使是成为亲人，那也是在成为爱人之后，可是，他用力地握紧腰间的小手，知道她的挣扎和痛苦，不忍相逼，他的任何意志和力量，在她的面前，总是温软无力，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牵着走。
乌宇凡深深地呼吸，努力恢复平静，语气尽量放柔地询问：“小小，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你无法真正地长大吗？”
小脑袋在他后背左右摇了摇，闷闷地回答：“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离开可以，但是，从离开这个家门起，你必须将我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来看待，而不是亲人，可以吗？”乌宇凡趁机提出条件，他不会就这样放她飞走的。
小小一怔，将他当普通男人看待？怎么可能呢？他是最特别的乌宇凡，绝不可能是普通男人的，在她心中的地位更是最重要的。
“好！”小小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深夜，两人均未睡着，在各自的房里，睁眼到天亮。
清晨，小小提着简单的行李箱站在门边，小脸上是努力装出的轻松笑容。
“宇凡，我会回来看你的。”而谢谢两个字，她实在无法说出口，只因这两字太轻，道不尽宇凡对她千万分之一的好。
乌宇凡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提起她的行李箱走出家门，平静地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送你去，我要看一下环境如何才能放心。”
小小背着小背包，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只有在他转身时，她才能显露自己的情绪，那么的不舍，那么的彷徨，那么的哀伤……
2010-0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