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双方进入决定胜负的最后一球时，篮球被打出场外，往柳香堤站的地方飞去，乌宇凡和我拼命地抢球。篮球被挡回球场，但柳香堤被我们两人撞到在地，额头被撞得鲜血淋漓，我慌忙地蹲在球场边查看她的伤势，而乌宇凡看也没看她，直接跳起来冲进球场，一气呵成地接过同伴传来的篮球，投进篮框，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她一眼。体育场馆的欢呼声几乎将屋顶掀掉，而柳香堤流满鲜血的脸，诡异的扭曲，眼中的星火，在那一刻，熄灭了，也将她人生的灯，彻底地熄灭了。”
“从那场球赛之后，柳香堤开始经常跟在我身边。穷小子终于得到了校花的垂青，一时之间，我们两人成为全校的话题人物。而乌宇凡的身价，因为那一场精彩的球赛，无视校花的追求，身价爆涨，但他仍是独自出入，浑然无视众多爱慕的目光，来去自如，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柳香堤开始变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化妆，本就清丽如明月的脸，经过人工的修饰，更是完美如月神，迷倒了无数男人，甚至，引来了一个我始料未及的男人。我尊重她，虽然迷恋着她，但从不敢有丝毫的歪想，忙碌的我忙着开发程序，以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有资格拥有她的人。乌宇凡自从球赛之后，很少出现在校园，他很快就毕业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而我们仍在Q大里继续忙着学业和所谓的爱情事业。”
“大四那年，我那在山里辛苦一辈子的父亲去世，母亲悲伤成疾，常年劳累过度，检查出患了胃癌，所幸不是晚期，还有得救，但那天价的医药费，是家徒四壁的我们，无法承受的。我整个人差点儿崩溃，无法承受在刚失去父亲之时，就要失去母亲，发誓一定要救她，但我还是一个学生，哪儿来的钱去救她呢？根本就是天方夜潭。我想过去卖血、想过打工，甚至，想过抢劫银行……”说到这里，秦钧泽声音的转为低嚎，仿佛仍在经历当年的揪心与无助，将头埋入双臂中，高大的身子微微颤抖。
小小缓缓抬起头，看到他发抖的身子，脑中迅速闪过什么，隐约有不太好的预感，突然不想知道真相了，不想知道了，接下要说的，才是真相吧……她伸手抓住他的大手，试图唤醒他：“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秦钧泽似是没有听到，接着说道：“正当我束手无策，拼命赚钱也不够买药和化疗的钱时，柳香堤找到了我，说她愿意帮我，但有一个条件，要跟她结婚。我当时整个人都闷了，脑中一片空白。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她居然要嫁给我，还要帮我母亲治病，这样的女人，让我感动又觉得无颜以对，我是一个男人，却要她来帮我……我还没来得及进行心里挣扎，她的下一个要求，彻底地将我打入地狱……”
“假结婚，做她腹中孩子的爸爸，替她暂时遮掩，给孩子一个户口，一个名义上的家……这就是她的要求。”
小小惊讶地张大小嘴，愣愣地瞪着他，小嘴张了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她已经怀了孩子，全校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她有了孩子，我本应该高兴的，却让我觉得那是天大的讽刺，我甚至都不曾吻过她，将她当成最珍贵的宝贝般保护着、尊重着……那个孩子，是她的金主的，她做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的情妇，是那种永远也见不得光的情妇，那个男人的名声与仕途，绝不允许存在半点儿杂音，所以，他们绕了一大圈，想出了这个掩人耳目的计策……”
“在自己的无能面前，在母亲病痛的挣扎面前，我的自尊彻底地消失了。自尊又值几个钱呢？能换来母亲的生命吗？我妈这一辈子，没有过一天好日子，那双总是充满悲苦的眼中，唯一的奢望，就是我能出人头地。我一定要让她看到我的成G ONG，一定要让她享受到幸福，由我给她创造出来的幸福，为了这个目的，我愿意付出一切。如果可以救她，自尊，拿去吧，命，也可以，更何况是那个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的一张结婚证。”
秦钧泽全身的肌肉紧绷，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指节分明的手指伸进头发中，毫无章法地扯着头发，小小见状，使出吃奶的力气制止他，怒声道：“不要再说了……秦钧对，你醒一醒……”
秦钧泽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握得死紧，攥得她的手开始发疼，将她的小手伸到自己的脸边，小小想要抽出来，却从手心传来一阵湿意，她愣住了。
他仍然没有抬头，声音平静极了，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般，继续说下去：“我和柳香堤领了结婚证之后，透过关系，她以实习的名义，消失在校园里，住进那个男人为她安排的房子，而我母亲的病，癌细胞被抑制住，病情稳定下来。”
“毕业在即，我冥思苦想着自己的前程和出路，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在校期间，我自己搭建了一个很好的软件平台，想直接创业，但是苦于无人投资，更不想去给别人打工。自从领了证之后，我就开始恨柳香堤，深深的恨，更藐视所有的女人，那些倒追我的学妹们，矫揉造作，令我感到恶心极了，进而恨着所有的女人。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找上了我，说是经过导师介绍，要投资我的软件项目，那个男人就是刘董。”
小小浑身一颤，圆眸猛睁，望着他的眼神里闪过恍然，秦钧泽抓紧她的小手，脸无意识地在她的手中蹭了蹭，平息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从此，我将自己所有的时间、所有的恨、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精力，全都发泄在工作，以不要命的拼劲，打下了畅想的一切。当我开始品尝成G ONG的感觉，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尊严，觉得终于凭着自己的努力给了母亲幸福，给了自己一个事业王国，可以挽回曾经的不堪与无能时，让我听到了刘董的酒后醉话。原来，这一切，都是柳香堤那个女人一手促成的，呵呵……”
秦钧泽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却仍然紧握着小小的手，头埋在她娇小的手掌中，疯狂地大笑着。
小小的脸上浮现痛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扼住她的心脏般，无法呼吸，这就是他执意要离开畅想的原因吗？
“她生下小朗之后，那个男人安排她移民去加拿大，而她在离开之前，设下圈套，色诱当时一心想要巴结那个男人的刘董，并留下证据威胁刘董，让他出资帮我创业。刘董不敢得罪那个男人，更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动过他的女人，那些证据足以让他在商界陷入桃色新闻，让那个男人将他毁灭，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我后来的成G ONG，让刘董选择了彻底的沉默，开始在商言商，将畅想完全交给我管理，他只分享红利。”
“畅想，就像我的孩子，我付出了所有的精力与心血去养育它，却在某天突然发现，它的出生，那么不堪，让我的自以为是显得那么苍白可笑。我秦钧泽的自尊和骨气，居然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彻底地被摧毁了两次……两次……离开畅想，我只是要寻找真正的秦钧泽而已……”
小小猛地抽出小手，秦钧泽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黑沉的眸子沉沉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又自惭形愧，想要再握住她的小手，大掌在空中伸了伸，颓然地垂在身侧，撇开头。
“连你也觉得，我是一个无能的男人吗？”
“住口！”
小小怒吼一声，倏地跳到他面前，双手用力地搭在他的肩上，秦钧泽被她的怒意吼得莫名其妙，愣愣地看着她。小小秀眉一挑，圆眸里流露出不满，他坐着，自己站着，居然高度持平，太打击她的气势了，于是，双臂更加用力，小脸紧绷，怒目瞪着他。
“秦钧泽，你少在那里自悯自怜。”
“我没有……”
“你有……”
“你嫌弃我……了……”
“是你自己在嫌弃你自己……”
“我没有……”
“你有……”
“乌小小，我被你绕晕了。”
“你能说出这句话，证明你还是清醒的。”
“你……”
“我怎么了？”
最后，小小蛮横地反问他，双手叉腰，威胁地瞪着他。
秦钧泽望着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两人刚才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却让他的心情奇迹般地轻松了，心也渐渐清明起来。她说得对，一直嫌弃自己的，就是自己。他无法释怀那个女人如背后幽灵一般，控制着他的生活，他所谓的成G ONG，全都是她在推波助澜，甚至，是她用身体换来的这一切，叫他如何能接受？
他苦涩地一笑，声音突然转柔，小心翼翼地问：“小小，真正的秦钧泽，一无所有，还结过婚，你会看不起我吗？会嫌弃我吗？会觉得不够资格爱你吗？”
小小一愣，这个狡猾的家伙，干嘛三个问题一起问，她如果点头，不就承认了接受他的爱吗？如果不点头，又不想看到他受伤的表情，闷闷地回道：“我从没有看不起你，更不会嫌弃你。”
“那我能继续爱你吗？”秦钧泽紧追不舍，急着想要一个承诺。
小小猛地后跳开，躲得远远的，在看到他眼底的暗色，犹豫了一下，讷讷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钧泽，你不要逼我哦，我们先说正事。”
“这就是最大的正经事。”秦钧泽一本正经地说，始终萦绕心底的悲伤，在此时，散得干干净净，以为无法启齿的过往，在她的面前，娓娓道出，没有难堪，更没有悲伤，仿佛，说出来之后，就真正的过去了。
“你是个大笨蛋！”
小小气愤地骂了一句，纤手一指，秀眉斜挑，开始教训：“什么叫作你无能？什么叫嫌弃你？你父亲的去世，你无能为力，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母亲生病，那也不是你能改变的，生老病死，本就不是人力能控制的。为了救她，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情，那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更何况，你又没有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你唯一伤害过的人，只有你自己，所以，你干嘛要去在意别人是否嫌弃你？是否觉得你有做错？今天，你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吗？你会为了骨气，看着你母亲被疾病折磨吗？既然愿意为了救她去任何事情，就不要再在那里想这个蠢问题，你会去嫌弃一个想尽办法救母亲的人吗？”
“还有，你如果没有能力，能在短短七年间将畅想，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网站，做到如今的规模吗？刘董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一个平台而已，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人。你，迟早是要成G ONG的，因为，你拥有那样的才能，这是到哪里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刘董只给过你机会吗？能像你这样成G ONG的人，又有几个呢？干嘛不敢面对自己打拼出来的一切？你以为那些鼎鼎大名的大公司就干净吗？他们在刚刚起家，都有各自的故事。在商场上的人，有几个人敢拍胸脯说，自己是彻底干净的？商场本就是一个战场，比这更肮脏的交易多的是，那些人都不去反省，你在这里无病呻吟作什么？又不是你出卖了柳香堤？更不是你逼着她去的！”
说到这里，她白了他一眼，继续教训：“用美女作武器，去开拓事业王国的男人，多如牛毛，更有甚者，将自己的女人直接打包送给客户。柳香堤是心甘情愿的，她还有着自己的算计，不是吗？你干嘛要因为别人的算计，而去毁掉自己拼命努力来的一切？你不是笨蛋，是什么？这就伤到你的自尊了吗？是因为她是你爱的女人，还是因为，她是你名义上的妻子，所以，你才这么在意这件事？”
“不是那个原因……”
秦钧泽毫不犹豫地反驳，震惊地听着她的教训。认识乌小小快一年了，她说话总是慢条斯理，很少一口气说上一大段话，几乎都是言简意赅的，今天，他却被她骂得……很幸福……是的，很幸福……
这一顿骂，让他豁然开朗……
2010-04-10 第二更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