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种快成废品的人了，人家看得起，给个工作挣点钱已经给我最大的照顾了，我怎么还能乱来呢？”冯列革这种态度让杜清林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废品？你怎么就是废品了？别作贱自己好不好？你无非就是运气不好而已。你看你，这么精神，多有男人的气魄，多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一会儿要是遇到风骚的女人，你一定要主动一点哦！”杜清林一向说话都挺绅士的，这会儿听他那样说话，直接就抢白了他。
冯列革拧起了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对女人我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杜清林一愣，不好再说什么了：“那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多数时候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的！”冯列革要掏钱付账。
杜清林拦住他：“这套衣服就算我送给你的礼物吧，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呢！”
冯列革怔了一下，喃喃地：“又老了一岁了。谢谢你了。”
杜清林笑了笑：“咱们之间，还用得着那么客气么？”
从服装店出来，看看快中午了，二人又去酒楼吃了一顿温馨的久违的午餐。
杜清林已经记不清楚像这样平凡而温馨的快乐是什么时候有过了。自从冯列革开始创业那会儿起，他跟随他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宴会，每一次宴会都是那么热闹而隆重，要应酬的重要客人太多，二人虽然很多次醉得偏偏倒倒的，但总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温馨过。
杜清林举起酒杯：“冯总，来，我敬你一杯，我们俩认识了许多年了，像今天这样单独一起喝酒的机会也并没有多少回，人说物是人非，酒还是酒，可我们俩都老了许多。这时候不一样了，心境也自然不一样了，不过，任何时候，我都希望你是我心目中那个永远不变的冯列革，快乐，健康，执着。”
冯列革微微一笑，和他碰了一下杯，缓缓地摇头说：“过去的时光不再有了！这如今只要我还能坚持活下去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儿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杜清林心里一凛，莫非他……
杜清林不敢往下想了：“你可千万不要说什么丧气话啊，你始终都是我学习的榜样的，好好活着，到八十岁九十岁时，我们还能这么喝酒，回想起现在这段时光，不知道有多少感慨呢！”
“太累了，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道，能再活个一二十年，就已经足够了！再说像我这种样子，活得越久就越被人笑话！”
“来，喝酒，吃菜，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下午你没有多少事儿吧？”杜清林怕他越说下去越伤心，赶紧拦住。
“没什么事儿。你呢？”放下酒杯，冯列革有些失落，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要不我们到茶楼喝茶，再约两个朋友打打牌，玩到晚上就去夜放松歌舞厅。”杜清林微笑着提议。
“喝茶可以，我不打牌，你约人陪你打牌，我在旁边看就是了。”冯列革哪里还有打牌的心思。虽然说当年有过许多场面上的牌局，但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既然你喜欢清静，我就陪你聊天吧，谁也不叫了！”杜清林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的。
可是他还是有些搞不明白以前那么爱热闹的冯列革怎么会突然之间不喜欢交际了。难道真是因为人一失落就把一切都看淡了？
两人酒后去了茶楼，找了一个包间坐下边喝茶边看电视边聊天。
半小时后，杜清林接听老婆的电话，两人说了十几分钟，这时冯列革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杜清林起身，将电视声音关小，然后走出包间轻轻地关了门。
冯列革斜躺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娱乐节目，主持人在尽力搞笑，嘉宾在音乐中扭动着身子。
冯列革一直睡眠不好，这会儿也实在是有些疲惫，很快他进入了梦乡，来到了一个他似曾相识的地方。
这是一处清幽之地，好似寺庙又像是道观的山门所在。残旧的山门前有两根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柱子，柱子左右两边刻着一副对联：莫到山间寻过往，常思世外悟天机。
跨进山门往上看，一级级台阶直冲云端，石阶两边全是树木花草；再回头往下看，有一些云朵一样的东西在飘来飘去，他看到的依然是石阶，弯弯绕绕的看不到头了。他向前走了两步，探身想看个究竟，可突然听到头顶有鸟叫，忙抬头向上看时，却被一双结实的鸟爪子紧紧地抓住，提起就往台阶上飞去。
冯列革竭力挣扎着，嘴里发出惊叫声，大鸟并不在乎他的反抗，依然提起他奋力向上，渐渐地逼进台阶尽头了，他不再挣扎，抬头想看大鸟究竟如何处置他。
这一看不打紧，他居然看到的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面孔，飘逸的长发，晶亮的眼睛，红红的脸蛋，娇小的鼻子，两片红唇微闭。女子扇动双臂，臂上全是齐整的羽毛。自己是被她变成双爪的双脚抓起的！
女子见冯列革在盯着自己，立马脸色更红，这时远处传来悠扬的音乐，一个女生开始唱歌，冯列革突然奋力挣扎，挣脱了抓住她的双爪，他开始往下落……
他就那么飘啊飘，怎么也落不到底，他慌张地向四周看着，希望能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是一切都是徒然……
他出了一声冷汗，猛然间睁开了双眼！
他环顾着四周，房间并不大，灯光柔和，他这才醒悟自己是在茶室里睡着了。墙上电视里正在播着MV，一个女生在如幻如梦的舞台唱着民歌：窗外疏篱下，一株玫瑰花，暗夜芬芳潜入梦，恰似我的她……
他猛地坐了起来，打了一个寒战，找到摇控板，换了一个台。突然间，他感觉口渴得厉害，赶紧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几口，茶水还是暖暖的，不烫也不冷。刚喝完，却又是一阵尿意袭来，他起身往外去找卫生间，在大厅里看到杜清林正在看别人打牌。
杜清林见他出来，赶紧起身向他走来：“怎么不多睡会儿？”
冯列革苦笑了一下，没做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