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的雪比往年多且大，铺满大地，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恍若来到了一个银装素裹的神秘国度。
年祭将至，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孩童们成群结队，一个个小脸儿冻得红扑扑的，都玩疯了，在雪地上翻滚耍闹，丢雪球，打雪仗，耍的不亦乐乎。
县丞大人，白府后面的树林里两个身穿单薄衣衫的少年正在练拳，挥舞着小手，嘿嘿嗬嗬吆喝着，倒是有模有样，只不过他们一个眉清目秀，一个憨态可掬，还有些稚嫩，打起拳来，咿咿呀呀，惹人发笑。
“哎呀，不行啦。我快累死了，不练了，不练了。嘿嘿，我去找二胖他们打雪仗喽。小师叔，你去不去？”白崚靖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埋怨着，然后眼珠子咕噜一转，大眼睛直放光，贼溜溜的，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眉清目秀的少年。
“小白，你去玩吧。我再练一会儿……”天戈微眯起眼睛地望着白崚靖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师兄的。”
“小师叔你真好。”白崚靖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然后一溜烟儿消失在了树林。
天戈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几分，战气运转，小手上涌现出青光，向前挥出，迅疾如电，隐约间掀起一道破风声，前方数丈外枯树上的积雪被震散，散落在雪地之上。天戈眼中浮现出失望之色，这一招，无声无息，出手之时，无风无声，犹如踏雪无痕，流水无声，这才算练成，轻吁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一叹：“快一个月了，还没能达到千河师兄所说的云动无风的境界，这一招的要诀究竟在什么地方？”
“千河师兄说过，百炼成钢，熟能生巧，自然能掌握其中诀窍。”天戈轻声自语，目中掠过一抹坚韧光芒，不肯放弃，“我再练上一百遍，参悟这一招的精髓。”
雪地树林中到处是他的身影，四周枯树的“雪衣”都被他一一脱掉，显现出皲裂的老树皮，有一种古老的气息。
“小子，老夫敢打赌，照你这样练，嗝——一辈子都练不好。”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破烂长袍拎着个破酒葫芦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子躺在枯树上，他灰发长须，苍老的脸上皱纹很多，就像裂开的老树皮，眉毛尤其长，垂落下来几乎能与长须持平，漫不经心地瞥了天戈一眼，打了个酒嗝，似乎有些醉意，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一辈子都练不好？”天戈望着枯树上的长眉老者天真问道。
“哈哈，问老夫是谁？那可是算问对人了。小子，你可听说过五圣？”长眉老者说话时已经站在天戈身前，他眼神一惊，没看到长眉老者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也没看到他怎么从枯树上下来的。
“五圣？没听说过。”天戈思索一下，摇了摇头。
“什么？你连五圣都没听说过？”
长眉老者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气的直跳脚，瞪着天戈，吓得他下意识后退两步，长眉老者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咳嗽一声，又表现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道：“小子，遇到老夫算是你的福气，老夫就告诉你，所谓‘五圣’，指的是五个超凡脱俗威盖四方的存在，而老夫，就是五圣之首的赌圣。”
“没听说过。”天戈目光澄澈地望着长眉老者道。他觉得这老头有点怪，不着调，很不靠谱，又下意识后退两步。
“老夫大名响动天下，你竟没听说过，真是岂有此理？”长眉老者怪叫。
“什么是赌圣？”天戈犹豫了一下，问道。
“赌圣不是什么……赌圣就是老夫，老夫就是赌圣。老夫一生嗜赌，赌剑、赌酒、赌天下。”长眉老者手舞足蹈，眉宇间的兴奋显露无疑，滔滔不绝地讲诉着他的种种事迹，“老夫赌剑一生，只败过三次，赌酒，与酒圣那厮半斤八两不分上下，赌天下…………哈哈，这天下就是老夫的，何用去赌？”
“赌天下？天下是大家的，怎么会是你的呢？”天戈皱眉，有些不解，问道。
“小子，你还小，不懂。以后就会知道的。”长眉老者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话锋一转，向天戈出手了，枯老的大手抓向他，看似很慢，却已出现在他面前，“哈哈，小子，老夫倒是要看看，那老倌儿的一身本事，你学到了几分？”
“喂，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干嘛打我？”天戈叫道，连忙退后闪避，但长眉老者的手掌如鬼魅一般，根本躲闪不过，打在脸上，痛的天戈直叫，他也怒了，这老东西不由分说便动手，真是太卑鄙，太可恨了。
他决定出手还击，教训一下这个老头子，三十六路出云手，一招接着一招，虎虎生风，威势不弱，可连长眉老者的衣角都没碰到，他大惊，心中嘟囔一句，没想到这老头的修为这么高，打不过他，还是跑吧。他虚晃一招，下一刻，扭头就跑，很果断，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长眉老者一下子愣了，然后追着大骂，“无量个鸟天尊，怎么和那老倌儿一个德行，要跑连个招呼都不打，真是……无量个鸟天尊，老夫又妄语了。”
天戈没跑掉，被长眉老者拎了回来，“小子，咱们打个赌如何？我能将你的三十六路出云手都破了。”
“哼，不赌。”天戈很生气，不愿搭理长眉老者。
“小赌一下。老夫又不要你什么东西？”长眉老者不依，口中这样说着，目光却是上下打量着天戈，目中一亮，“你胸口处的那块石坠还不错……嗯？浴火石？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不赌。”天戈捂着胸口，目光戒备地望着长眉老者。
“赌不赌？”长眉老者有些急了。
“坚决不赌。”天戈眼神执拗。
“我让你出招打我，我不还手，如何？”长眉老者想了一招。
“不。”天戈态度很坚决。
“哎呀呀，气死老夫我也。”长眉老者气的抓耳挠腮，几欲抓狂。
下一刻，他动了，一下子消失不见，紧接着，雪地里传来一阵啪啪嘭嘭的低沉声响，足足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消失，雪地上一片狼藉，四周的枯树都被洗劫，一身雪白的新衣尽皆不见，显现出本来的面貌，古老而沧桑。
“小子，服不服？”长眉老者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喝了一口酒，苍老的脸上挤出一抹枯涩的笑容，不太好看，有些狡诈，“哼，我想和谁赌，还没人能拒绝呢？不赌都不行。小子，你输了，咋办吧？”
天戈盘坐在地，虚闭着眸子，仿佛没听到长眉老者的话，脑海中身影闪动，尽是方才的一招一式，前十六路出云手，尽数被长眉老者一一破解。他来不及沮丧，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脑海中“感悟”涌动，细细思量参悟，更深领悟出三十六路出云手的要诀，又凭着印象，依葫芦画瓢演练长眉老者的破解招式，二者相互印证之下，受益颇多，许多模棱两可的问题，一下子茅塞顿开，通达无阻。
“无量个鸟天尊，就这么进入了入定状态？”长眉老者大跌眼睛，有些吃惊，嘴里嘟囔着，似乎在抱怨，“那老倌儿不知走了什么****运，捡到这么一个好种子，这都是命啊。”
时间飞快，天有些昏暗了。
天戈还不见苏醒，长眉老者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一脚将他踹醒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晕地转，精力损耗的太严重了，险些昏倒过去，一看到长眉老者，下意识地摸了下胸口，眼神戒备地望着他，防贼一般。
“无量个鸟天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气死老夫了。”长眉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嘭的一声，将天戈敲晕过去。随后向天戈体内注入一道白光，片刻后，长眉老者拎着酒葫芦，闲庭信步般离去，口中自语着：“这下……能回去交差喽。哼，那该死的骚狐狸。若不是老夫疏忽大意……”
不知过了多久，天戈醒来，只觉得脑子很疼，四下一望，发现长眉老者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是一惊，摸了摸胸口，石坠还在，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半响后起身，发现地上有一行字，是长眉老者留下的，“小子，愿赌服输，你与老夫打的赌，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哼哼……小子，服不服，不服的话……”
嘭！
天戈身形窜动，一手探出，战气涌现，青光闪烁，轰向空中，悄无声息，连风都没惊动，就像没出手一般，而远方枯树上的积雪，一下子被击散，四处飘飞，最后落在地面上，融入积雪。
“云动无风。原来是这样.”天戈目中闪烁着惊喜，随后望向长眉老者躺过的枯树，犹豫了一下，道：“虽然你揍了我一顿，可我还是要谢你。若能再见的话，我炖肉给你吃，简最喜欢吃我炖的肉了……简，天哥好想你，等天哥闯过战塔，就去找你和老爷子，还有多宝师兄，一定要等我啊。”
白崚靖打雪仗归来，胖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一溜小跑，气喘吁吁的，雪地很滑，他一摇一摆，憨态可掬，很是滑稽，远远的向天戈挥手。
“小师叔，咱们该回家吃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