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吵。”打断她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东方艺比他还大声的吼他。
“你也看到了,尹家现在在外风光无限,但是别人看到的是尹氏财团。你祖父在世时一直有一个心愿,他希望自己能把尹家发展成第一天师家族,可惜还没到那一天他就过世了,你父亲我是指望不上了,如今能帮你祖父达成这个心愿的也就只有你了。”东方艺这一段说下来不咳不喘,不缓不慢。
幽冥用意念跟尹纪对话“:她在回光返照。”
我知道,尹纪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当初你父亲急用钱去搞投资,从我这里拿走了五百万,作为创业基金,在财团里有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已经在遗嘱里写好了把股份全数留给你。”
“遗嘱?您什么时候立好遗嘱的?”尹纪敏感的捕捉到关键词。
都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东方艺也不打算瞒着他了“:两年前。”
尹纪倒抽一口气,两年前!他记得祖母的主治医生告诉他,祖母被查出来肺癌晚期就是两年前。
“两年前您为什么不通知我回来?”他回来也许没多少作用,但他至少可以多陪伴她一些时间,而不是刚回来就被告知她所剩的日子没多少了。
东方艺感觉自己有些困,眼皮经不住的要合起来,但她要交代的话还没说完,所以不能睡“:那时候你不是在跟一个道行颇高的煞鬼周旋么?”
是乐善,是她把自己的踪迹告诉祖母的吧。
尹纪身边有四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白狐,皆是已化了型,白狐是尹纪十七岁那年离家的时候东方艺送给他的。乐善、好施、厚德、载物是她们的名字,乐善稳重,好施顽皮,厚德忠心,载物细心。
“收服煞鬼跟您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胡说什么东西?!那鬼危害胡作非为,残害了好几条人名,你如果半途抽身回来,还不知道它狂性大发又要害的还多少人失去家人。”东方艺声音疾厉。
“祖母。”尹纪软了声音,他刚才说的话也不过是气话,真让他半途离开他肯定也是做不到的。
伸出苍老的手帮他把垂落下来的碎发撸上去,东方艺笑得慈祥“:你呀,头发该剪剪了。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该有随时入土的准备,老天待我不薄,这两年我除了老是咳嗽,并没有被病魔多折磨。”
“您是好人,老天不会舍得折磨好人的。”尹纪抽噎,男人流血不流泪,可是面对与最亲的人经历生离死别,他心里痛的忍不住要经过眼泪来宣泄。
她是好人么?东方艺摇头,她在最后一刻还在算计,她怎么能算是好人呢。
“小纪,你要振兴尹家在天师界的地位,这是你祖父也是我的心愿。”东方艺的手慢慢滑落。
“祖母!!”尹纪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紧紧握住老人干瘦的手。
东方艺死死盯着他看,“:你答应我。”
尹纪胡乱点头“:我答应,我答应你。”所以你不要死。
好了,鱼儿入网。
东方艺解脱似的闭上千斤重的眼,老头子,我来陪你了。
“她死了。”幽冥说。
“除了母亲和哥哥对我最好的祖母,死了。”尹纪失了神似的吐出这句话,面上满是无措。
幽冥眼中的冥火闪了闪,他的状况似乎不太好。
“请节哀。”
“她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他要怎么节哀?
“你还有一个父亲。”
“别跟我提他!”尹纪狂躁。
“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挂着父亲牌子的陌生人。”从小到大没有一次拥抱过他和哥哥,从来对他们没有好脸色,却时时笑容灿烂的抱着尹书给她讲童话故事。他小时候也会想,他和哥哥会不会是从那个孤儿院抱回尹家的。
“你现在应该出去宣布尹家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幽冥提醒他。
“你太理智了。”尹纪把手举到眼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幽冥嘴一开一合“:我本来就是一个骷髅,没有灵魂,当然也不会有情感。”没感情也就不会有感性那种东西。
尹纪自嘲的笑笑,他实在是太想有一个人可以感受他的痛苦了,所以才幻想幽冥能理解现在的他的心情,可事实上幽冥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戒指而已。
“有人朝房间的方向走过来了。”
尹纪没听见似的帮东方艺理好散乱的鬓角。
“他走到房门口了。”
“二少爷,我能进去吗?”徐章敲敲门。
最后一丝头发被理好,尹纪开口“:进来吧。”
徐章走到床前,低下头,声音刻意放轻“:老爷和夫人回来了,老爷让您去书房见他。”
“徐伯,祖母去了。”
什么?!!徐章猛地抬起头,床上躺着的人神态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不过胸口已经没有起伏。
“老夫人什么时候走的?”徐章哽着声音,泪流满面。
“刚刚。”
“准备通知家族里的人吧。”尹纪站起身,步伐沉重的往外走。
“叮铃铃,叮铃铃。”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尹纪走过去接起来,还没等他讲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
“徐管家,王婶的汤怎么还不送来?她是不是没去做?”
是她,尹纪捏紧电话筒“:什么汤?”
“怎么是你?”尹书皱眉,声音不耐烦“:你让王婶接电话。”
“我问你什么汤。”尹纪又问了一遍。
“你管得着么?你快叫王婶过来听电话。”
尹纪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杂种,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她有什么有理要告诉他她在哪儿?
“我记得我告诉你要在天黑之前回来的。”
“那又怎样?”尹书满不在乎,她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谁敢把她怎么样。
“怎么样?”尹纪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祖母她去世了。”
去世了,尹书掏了掏被震到的耳膜,下一秒,脸上爬满喜悦,终于,死了。
“我马上回去。”不等尹纪讲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阿溯,我回家一趟,很快回来。”尹书走到床边,在姬溯的嘴唇上浅浅印了一吻,微红了脸离开。
老不死的遗嘱内容,她可是很想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