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陀谢过侯爷了。”春陀感激一拜,霍去病朝如颜点了下头就径直出门了。
如颜愣在当地,居然是来找她的,还是在他们睡下以后,这就更奇怪了,一时很是狐疑的看着春陀。
“咳咳……”春陀清清嗓子,显然被如颜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颜醒悟,走到案边,“公公,请坐。”说着,自己先坐了下来。
“不知公公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谁知春陀却不坐,朝着如颜郑重跪拜下去。
“仆今日夜访,是来跪谢娘子大恩的!”
如颜唬了一跳,急急起身扶他起来。
“公公,有话好说,我怎么承得起您如此大礼?”
“春陀叩谢娘子当日对主上的以身相救,您不要拦仆,让我拜拜,仆也好安心呐。”春陀情绪激动,语气真诚。如颜无奈,只得受了他的三拜,才扶他起来,他却已是老泪纵横。
“公公,您对今上真是忠心呐。”如颜感慨,心中也是赞叹不已,他身边还有这么个怀着赤诚之心的人,十足有幸。
“娘子,您有所不知,皇上自那日以后,郁郁寡欢,加上淮南王谋反一事牵扯复杂,皇上日日操劳,前些日子终是病倒了。”春陀起身后,逮住机会向如颜说出主上的近况。
如颜心里一丝蔑笑,就知道此行不会简单。
“仆那时想接娘子进宫瞧瞧,被皇上训斥了。也曾斗胆问过皇上,为何不愿接你入宫,皇上神色凄楚,只道娘子说过,长乐未央既桎梏,他不愿你一生不得自由安乐。”
如颜心中一叹,当日那话是对刘迁说的,也是含沙射影向主上表明的。
春陀见如颜面有缓色,心中一喜,开口继续。
“不知娘子还记得初遇仆那一日否?”如颜朝他点头,想起那天,还觉得好笑。“那一日,仆被娘子整得够呛,可是仆对娘子却无半点怨恨,相反,却是打心眼里感谢着娘子的。您不知,我从未见皇上如那日般纵容过谁,也没见过皇上如那日般真正开心过。”
如颜叹气,明白了春陀接下来要说的话。
“公公,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忘了吧,对谁都好。”
“娘子,您可以忘,可是我们的皇上却从未忘过,只是日日想着您呢。您可知,您中毒那日,皇上有多么的痛心呐,他一步不离的守在您床边,太医道,用药凶险,他就亲自为您试药,您昏迷不醒,无法入药,他就以口度之,一口一口将那鲜羊血灌入您的体内,任仆和太医们如何跪求,也没能阻拦啊。”
“那又如何?他最终在乎的仍是他的皇权他的大局,我只不过是他命中众多锦上添花的一道,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如颜平白地道出其中关键。
“皇上也有他的无可奈何呀。”春陀明白,如颜在意的是主上为了保全大局,没有为她报仇,惩罚卫子夫。
“但是,皇上是真心对待娘子的呀,您失踪的那些日子,皇上日日愁、夜夜想。好不容易见着面,您又坠下了山崖,您只知侯爷为您跳崖,却不知崖上皇上是何等的哀嚎悲恸。直到那雕儿衔着您的衣料出现,皇上欣喜若狂,派了大批人马找寻您,可是那山太大,众将士开山劈路,费了一天时间才找到您,您不知道皇上那段时间有多难熬,急得快要发疯。您出宫那一日,仆虽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但知晓,皇上再也不是那个有真性情的皇上了。您被刘迁挟持,皇上接到消息,惊得信都拿不住了,只是急急赶去,还不忘让仆着人通知侯爷。皇上的用心,老仆都感受得到,我不相信娘子如此通透伶俐人物会看不出。这些日子,仆看着皇上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着实心疼,这才深夜离宫来找娘子呀。”春陀说完,心里顿觉舒坦,长期压在心里的话终于吐了出来。
“公公说的,我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但都能猜得出、想得到。”如颜听完心里七上八下,说出一句有些绕口的话。
“既然皇上的心思娘子明白,娘子又肯为了皇上以命相搏,为何就不愿意陪在皇上身边呢?”春陀急问。
“公公今日前来,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他……”如颜皱眉。
“娘子不要误会了皇上,此番行动完全是老奴自己的意思,今日是趁着皇上歇息了才偷偷出宫,来找娘子寻个明白的。”春陀连忙解释,不想自己的作为让如颜曲解皇上的用心。
如颜一点头,又是一声叹息。
“公公的意思,如颜明白了,只是皇上想要的,如颜给不了,如颜想要的,皇上也给不了。”
“这是为何?”春陀惊叹,不明白两个人明明有情却不能相守是什么缘故。
“皇上,是你的主人,也是大汉江山的主人。他有雄谋远虑,要顾全大局,万不该因为儿女私情而心生顾盼。而我不想成为褒姒妲己那样媚君祸国的女子,他越是对我有情,我越不能受他的这份情,因为他的感情可以包含谋略、利益甚至各种缘由,却独独不能出自真心,单是因为爱。若是我不管不顾执意要留在他的身边,只会令他束缚手脚,万事只要因了我的牵扯,他就会犹豫,那他还能当好一个皇上吗?那一日,刘迁控住了我,却差点要了他的命。让世人知道皇上对我的那份心,只怕他从此就要受制于人了,这一次因是刘迁,才侥幸躲过一劫,换做下一次呢?下下回呢?我不知道我抑或皇上还有多少条命来面对,还有多少人用我要挟他的江山,这其中的道理,我想公公比我更加通透,公公当日不是也曾设法阻止皇上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