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翔云望望两人,点头轻笑,虽心下无奈,但仍是应允了。
“妹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为兄实在是无法承受。”
说着递给如颜一方白帕子包着的东西。
皋兰山一役,汉军斩敌八千九百六十,直取卢侯王、折兰王的头颅,俘虏了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掠夺了大批车马牲畜,甚至连匈奴休屠祭天金人也成了战利品。解决了全军粮草的问题,也就此打通了焉支山至祁连山之间的河西走廊。初次领兵,竟能取得如此傲人成绩,汉王朝上下,无不震惊,天子更是益封霍去病二千二百户,文武百官齐齐贺喜,再也没有人质疑他的领兵能力。
可是如颜知晓,霍去病并不真正高兴,这次之所以沦为一场硬碰硬的生死战,是因为汉军中真的出了奸细,将他们的战略部署一并传给了匈奴军队,那个人居然就是赵破奴认养的弟弟。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正是如此,才会被他盗走了赵破奴的军机部署图。更重要的是,因此,霍去病的一万精兵折损大半,只剩下了三千人。
这狠狠伤到了这位年轻将领的心,即使得到众人的认可以及圣上的赞誉,也无法弥补他内心的挫败。同样无法释怀的还有赵破奴,虽然他亲手结束了亲信弟弟的性命,也曾多番请罪,甚至想要以死谢罪,最终被霍去病的一句话堵了回去:你死了,就能安慰七千英魂?就能换回七千阖家安乐?赵破奴终是醒悟,将封侯的赏赐钱银偷偷送去了死去战士的家中。
唯一让如颜感到欣慰的是,此战过后,霍去病和凌翔云竟然成了莫逆之交。她是后来才从霍去病的口中得知,当日他被困皋兰山,是凌翔云忽然出现,为他指明地形、出谋划策,并且不遗余力的和众将士一同战斗,换而言之,余下的三千性命,是因为他才存活下来的。
而凌翔云则告诉如颜,霍去病是他见过的真正称得上骁勇善战的将领,更加重要的是,在那种情势急转逆下的状况中,他能够撇开对他的成见,完全地信任他,并带领部下奋勇杀敌,不避生死,这让他敬佩不已。
就这样,霍去病欣赏凌翔云的智谋和武功,而凌翔云则对霍去病的勇猛果敢赞叹不绝,两人抛却了之前的种种戒备跟敌意,相交甚欢,称兄道弟。
凌翔云之所以会突然出现,是因为收到钜子令时已晚了几日,霍去病为了让他没有机会拒绝,而故意推迟了送去。他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追上汉军。不曾想,如颜并不在此中。更没有料到,那时汉军正遭受一场大劫,死伤众多,被困皋兰山。原本不该插手别国战事,但一想起如颜,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地跳进了重围之中。
凌翔云在陇西与霍去病和如颜拜别,终究有着各自的路要走,而那块沉甸甸的钜子令,又回到了如颜手中。这是墨家的规矩,除非墨子辞世,否则,钜子令绝不能传人。更多的是,内心里,凌翔云不愿意接受钜子令,因为,他不想,从此和如颜,他记忆中的弋儿毫无瓜葛。
自此以后,如颜对凌翔云除了最初的信任,更充满了感激,感谢他把她的霍去病安全地带了回来,心下决定,无论日后,他对她的感情几何,牵扯几许,她定敬他为兄,尊他为长,从此,她在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珍视的人。
转眼夏又至,如颜妊期已满六月,肚子高高隆起,身材也日益丰满,不知是调养得当还是凌翔云给她的安胎养神丸功效奇特,除了行动不便,她并无其它妊娠不适,大夫请脉,只道母子安康。初为人父的霍去病却是日夜紧张,小心翼翼,时常被如颜取笑,但心里也很是欣慰。关怀至此,夫复何求?
“你回来啦?正好尝尝我新做的吃食。”
如颜在一众丫头仆妇众星拱月般的环绕下,静坐在院中临泽楼栏小亭里纳凉,风卷碧莲,夏韵袅袅。适逢霍去病从外头回来,听说如颜在此,外服未换,就直接过了来。如颜远远见他过来,朝他一笑,一边起身迎接,一边招呼他来试她做的小食。
“不是嘱咐你好生休养吗?怎的又操劳这些?”霍去病快步上前,搀扶过她,让其重新坐好。
“日日懒着,身子沉重,倒不如活泛活泛,又不是什么重活。”如颜辩道。
“想吃什么指着人去做就行了,你若再自个儿辛劳,我可交代下人,不许你去厨房了。”霍去病吓唬她。
“那好,以后我专捡着机会做给自己吃,才不给某些霸王瞧见。”如颜说着,嘟嘴嗔了他一眼。
“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霍去病坐下,一副好笑又委屈的模样。
如颜见他的神态,扑哧一笑,也不再纠结,唤人把她的新作端上来。
不一会,案上就出现了各类晶莹剔透的器物,如白玉雕琢,散发着丝丝水汽,居然是冰块所制。
“这是何物?”霍去病指着一个半尺来高,如樽似罐的冰块,只见冰中盛着瑰红色的液体,其上漂浮着数枚果片,不禁好奇相问。
“内里的是酸梅汤,上面的果片是益母果,是专门给孕妇准备的。”如颜朝霍去病挑眉,语笑嫣然。
“这竹子何用?”霍去病又指着插入其中的一根细长的竹管问。
如颜一笑,轻手捏住竹管,放置唇边,吮吸了一口,浓酸可口夹杂着丝丝冰凉瞬间刺激着她的味蕾,忍不住叹气回味,爽快极了。
霍去病立时明白过来,大笑不止,伏案称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