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颜盯着她，任由她一字一句说出口。好，很好！真是伶牙利嘴的丫头，三句话句句在理，句句摆脱自己的嫌疑，若是这么让她死了，就是包庇他人，而冤她致死。
“也是。”如颜忽而道，倒令沁儿惊了一下，只听她吩咐，“所有碰过这碗莲子羹的人，全都在如美人身前跪着。”
一声令下，几个宫娥铁青着脸色和沁儿一起跪在如烟床前。
“本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来呀，全部给我灌。”
沁儿原本稍安的心，此时又忽的提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如颜。
“夫人，婢子冤枉啊，婢子没有下毒，求夫人饶了婢子……”跪在地上的宫娥们一个个脸色唰的白了，慌慌张张喊冤的，求饶的，一声高过一声。
“夫人。”沁儿忽然大呼一声，“您这是要冤死婢子们呀！”
“嗯？”如颜眼神凌厉，凑到她身前看着她，沁儿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汗透了，却咬牙坚持与她直视。
“那好，本宫给你们一个机会。”如颜忽然回身，沁儿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到她道：“你们若是说出幕后主谋是谁，本宫就饶你们不死。”
沁儿又一次愣住了，她居然不是问谁下的药，而是问幕后主谋，她眼前一花，甩甩头，迫使自己镇定。
“谁，谁知道幕后有没有主谋？”沁儿结结巴巴道。
“哼。”如颜朝她笑，沁儿只觉得扎眼刺人，“你以为凭你。”沁儿一惊，她继续道：“们，这点胆子有本事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事吗？”
沁儿点点头，心头一惊一乍，已几近虚脱，不敢再说。
“你们若是肯说出幕后主谋，本宫说话算话，饶你们不死，若是不肯说……那本宫只好把你们的家人一并接入宫来，给如美人陪葬！”最后两字狠狠咬出，惊得地上跪着的人都是一阵战栗，别说沁儿，其他的人也都吓傻了。
“一盏茶的功夫，随你们说不说。”如颜说完扫视一周，在案前坐下，让人沏了一壶茶来，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再不看她们一眼。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跪在地上的人，莫不绝望，反而都安静下来。只有沁儿，内心挣扎着，要不要赌上一回，至少可以救回家人的性命，更何况，李夫人已经说过，饶她不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绝不可能反悔，很明显，她的目标是幕后之人，只要自己说出那个人，说出那个人就行……
沁儿看着如颜的茶越来越少，心中也越来越急躁，最后终于忍不住爬上前去。
“夫人，幕后主谋是皇后娘娘！”
陡然出声，内外所有人都震住了，谁都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么重。
如颜眉头一挑，悠悠道：“细细说来。”
“诺。”一句话出口，沁儿反而镇静下来，干脆坐在地上，整理了下思绪，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早在得知如美人有孕之时就把药给了婢子，什么毒婢子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堕胎药。可是夫人对婢子很好，婢子不忍心，迟迟没有下手。就在夫人带着婢子进入飞翔殿的那一日，卫皇后派人警告过婢子，说，若是事败就要杀了婢子的家人，若是成了就保婢子家人后半生无忧。可是婢子还是不敢，直到孙太医说夫人快要生了，我才不得不下手，不然死的就是我的家人呀！”沁儿忽然激动起来，眼泪簌簌而落。
如颜慢慢站起身来，抬眸，眼中杀光大绽。
“卫子夫，你三番两次陷害我，次次都险些要了我的命，我忍！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姐姐！我如颜今日出了这飞翔殿定要跟你斗到底，让你此生都别想快活！”
说着，如颜顺手拿过金剪，从手心划过，鲜血涌出，坠在地上，滴滴成花。
“我如颜今日就在如烟尸身前起誓，此仇不报，今生不休！”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所慑，无不心惊，无不悚然。
众人只见她眼中狠辣的目光汇聚，便看到她步步朝沁儿走来。
沁儿被她吓得浑身发抖，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只能直愣愣地看着她，打着哆嗦。
“夫，夫人，你，你，你答应过，饶婢子不，不死的。”
如颜走到她身前，将鲜血淋漓的手掌按在她的肩头，一笑摄魂，猛地把尖锐的剪子刺入她的腹内，狠狠插入，拔出，再刺入……任由肮脏的鲜血喷洒满身满地，合入之前有人打翻的如烟的鲜血之中。
“啊！”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众人都慌张地往外间涌去，却都被生生堵在门口，惊恐地看着里面这血腥的一幕。
“你，说过，不杀我的！”沁儿至死也不敢相信，执着地抬头，不甘心地对上如颜的眼。
“是，本宫说过饶你不死，但不能不为五皇子报杀母之仇！”
“你家人的命重要，本宫家人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我不会动你的家人，因为你的皇后娘娘绝不会放过他们！”
如颜字字凌冽，割在沁儿心头，最终，她嘴角溢出一行鲜血，疼痛得抽搐了一下，直直向后倒去，死不瞑目。
呕……
如颜躲在一个人的角落，吐得五脏六腑都要滔滔而出似的，她的身子不自主的战栗，良久，吐无可吐，她慢慢蹲身在角落，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伪装的镇定卸去，心头阵阵惊恐，她其实是害怕的，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也是复仇的第一步，从此以后，她势必一步一步迈向无法回头的路途，染血的手掌，清晰地告诉她，她将成为这大汉后宫中，她总不愿意成为的那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