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颜一看,这可不正是刘彘当日所赠的那块,一时又想起自己不久将搬去他的别苑。离开的话迟早是要说的,别离也总归是要面对的,遂低低开口。
“素珑姐姐、梧桐姐姐,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有话回来再说吧,先随我们去一个地方。”素珑一见外面天色,傍晚已至,只怕主君已等候多时了,都怪之前说笑玩闹忘了时间,不得不催促起来。
“可是,可是……”
“别可是可是了,先走就对了,回来保准让你说个够。”梧桐向来是个急性子,此时也注意到过了时间,拉着如颜就往外走。
“哎,哎,这是要去哪儿啊?”如颜一头雾水。
“去了就知道了。”梧桐故意卖关子。
如颜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两人是特意来给自己穿戴的。只是,这是要干嘛呢?如颜想了想这才注意到今天的装扮似乎太过于艳丽了,直觉并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等如颜被两人催促着上了马车,一眼看到车内的霍去病时恍然大悟,顿时气恼不已,转身就要下车。手腕被霍去病轻轻一拽,她的身子就如一只彩蝶翩然入座。
“你!”如颜眉团紧蹙,满脸怒色。
“走。”谁知霍去病并不理会她,反而对着御者唤了一声,只是拽着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如颜挣扎了几下,不但没有脱开,反而弄疼了自己,心里当下一想,自己心意已决,不在乎他再做什么,随他去吧。只是他要再敢乱来,自己绝不会让他得逞。也就放弃挣扎,好一会霍去病见她不再反抗,慢慢松开了手。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各自揣测,默默无言。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即刻有人迎上前来伺候下车。
如颜抬头望去,只见大门上悬着烫金的牌匾“紫气东来”。想来这就是长安城誉有盛名的“紫东阁”了,据说阁主是位皇亲国戚,也不靠这个赚钱,图的就是个“雅”字,现在看来,位置在城中隐蔽处,没有闹市的喧嚣,大门进去就是园子,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听说紫东阁四通八达,大小密道、门庭遍布,没有仆人带着是很容易迷路的,这里的仆人也是专门受过训练,这里的房间隐蔽性极好,即使密谈要事也绝不会被人偷听了去,实在是妙不可言啊!如颜一面走一面看还一面感慨,几乎忘了自己的状况。等回过神来仆人已经领着他们七弯八拐的到了一座楼阁,其上书:“亿洺楼”,那人在楼下停住,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只能带到这里,请他们自己上楼。
霍去病看了如颜一眼,忽然暖暖一笑,如颜正不明所以,纤细的手就被他牵过,一步一步领她上楼。如颜像是中了蛊,竟安静乖巧地跟着他走。
上了楼,霍去病轻叩门扉,里面传出一声甜甜而雀跃的回应,“请进。”
霍去病牵着如颜轻轻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重重叠叠绸纱飞舞,几欲让人眼花缭乱,耳畔隐隐约约有乐器声闪烁,听不真切,更看不到里面的真实情形。霍去病牵着她穿越几重纱幔,才见内室正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着绛色纱襦的女子正微笑着极尽温柔地抚着琴。
见来人已至,女子抬头来看,居然是当利公主。这是如颜第一次正面看真实的当利公主,想起,两人第一次会面还是在醉香居里,各自扮成男装,争着最后一只展翅擎天珍珠乳鸽。如颜偷偷打量着她,果然是典型的美人胚子,虽然身量未足,但却已经长得很出挑了,真正称得上是面赛芙蓉,皇室生养的女儿,自然是滋润得很的,尤其值得称赞的是,当利公主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犹如她说话声音一般的甜美,看着就讨人喜欢,怪不得汉武帝独独宠爱她。
只见当利公主看着眼前的两人,敛了笑意,一眼瞧见他们握着的手,换了怒容,眼睛犹如两道犀利的光束,直扎入如颜的眼,如颜被唬了一跳,急急抽出了被霍去病握着的手。霍去病仍旧一副无碍的样子,带着如颜向当利公主见礼,如颜自然十分正式地行了叩拜大礼。
过了许久如颜也没有等到起身的命令,似乎当利公主正在平复自己的心情,时间之久足以证明怒气之大。如颜不是古人,受不了长时间俯着身子,面对地板,实在是跪得她腿疼。一想起自己可不是被霍去病害了,遂拿眼去瞪他。霍去病回了她一眼,虽然看起来与平常无二,但是如颜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眼里的笑意,他居然还敢笑。
当利公主本欲整整如颜,可一见两个人居然当着她在下面眉来眼去,一时烦躁不已。
“起吧。”
如颜闻言如获大赦赶紧起身,谁知跪得太久,脚一软一个踉跄几乎摔倒,霍去病急忙搀了她一把,以眼色询问她有没有事,如颜微一摇头,赶紧自己站了起来。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怎么干的都是这些个狐媚星子的事。”当利公主越发的来了火气,说起话来没了遮拦。
“公主,人是在下带来的,若是你不乐意,在下带走就是,怎能出口侮辱?”霍去病听着也来了火气,虽不可以下犯上,但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悦。
“表哥哥,你……”当利公主显然没有想到霍去病会为如颜出头,而后想一想这一句话虽是骂了她,可也确是拂了表哥的脸面,“罢了,当利失礼了,望表哥哥莫要责备。”
如颜看着觉得好笑,莫说当利公主脸面上没有半丝因失礼而来的羞愧,就说挨骂的明明是她却要霍去病原谅也觉得不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