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颜心中无一丝波澜的平静,久违了的安全感席卷而来。她说的回家,完全不是霍去病所理解的意思,可是不知怎的,在这一刻,她为这个误会而感到庆幸。来到这里,得一良人,拾颗真心,一生一代一双人,莫不幸福?这是如颜第一次不再想回家,第一次觉得幸福离自己如此近。踏实、厚重而温暖。
“此生,得君庇佑,实属吾幸!”如颜平淡的神色,绽放出真诚的笑容,倾国倾城又倾心。
霍去病看得迷了眼、醉了心。笑着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彼此融合。
“执子之手,死生契阔。”
“定不负君相思意。”
脉脉而视,两人的倾心,彼此的承诺,从此无他。
如颜觉察到霍去病的神色居然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她完全感觉不到喜悦,一种阴郁的感觉笼罩而来,她记得有一种说法叫做回光返照。想着的心脏徒然紧张起来,安慰着霍去病让他好好休息,说救援来了再叫他云云。霍去病大概经过这阵子体内已经几近空虚,也不再多说,闭上了眼,只是交叉的十指,一根不落倔强地握着。
如颜心中一阵温暖,也就随他去了。自己也因担惊受怕了一天,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觉衣裳被扯了一下,惊醒过来才发现是没心没肺,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反应过来赶紧去看霍去病,唤了两声,只见他一动不动,伸手去摸,只觉得冰冷,吓得她又开始哭起来,不敢动他,只一个劲喊,最后情急之下,抓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就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凑过去试了试鼻息,呼吸极弱,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如颜这下彻底清醒过来了,也不敢再睡了。添了一把火,静静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和他的点点滴滴井喷似的充满她的脑袋,眼泪簌簌而落。此时,他不再是她心目中崇拜的大英雄,而只是那个一直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为她喜为她忧为她生为她死的痴情男子。她知道她忽略了太多,也错过了太多,恐惧笼罩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散,此时的她,多么害怕,他会离她而去。为什么直到要失去才懂得,他一直在她的心上?
她隔一段时间就狠狠咬一把他的手,他没有感觉就又加重力道,直到听到他疼得抽气才放下心来,开心傻笑。循环往复,唯有这样,她才能感觉一点点的安慰。
过了好一会,如颜见他似乎没了呼吸,心里紧张,又狠狠咬了下去,这一次不管她多么使力,直到口中尝到了一丝腥苦,他也没有反应。她开始着急起来,顾不得其它,摇晃着他的身体,眼泪吧嗒吧嗒大颗跌落到他的脸上。
“霍去病,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啊!你醒醒,你睁眼看看我呀!”如颜大哭着把他抱进怀里,脑子里一片混乱,话也说不清楚了,只一个劲的抽泣着。
“你醒醒呀,你死了我怎么办?不要死,不要死。我答应你,只要你活过来,我就嫁你,你听到了吗?霍去病,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颜儿!”头顶传来一声疲惫的呼唤,如颜泪如雨下,慢慢抬头,对上一双参杂着焦灼、喜悦和痛心的眸子。
“求你,救他。”
如颜醒来的时候在一座金阑玉砌的宫殿里,头顶的莹碧纱幔让她想了好一会才记起之前的情节。待清醒过来,她急急爬起就想去看霍去病,无奈晕过去好几天,全身酥软,刚一起身就无力的倒了下去,一众宫人赶紧把她又扶回了床上。
她迷迷糊糊叫唤着:“我要见霍去病!”。就听到一个熟悉冰冷的声音道:“放心,他还活着。”于是又安心的昏了过去。
待再醒过来时,周遭已无人,只有一室暖香四溢。
如颜小心翼翼爬起来,扫视屋内,香木为柱璧为梁,金作镂花玉饰面,飞纱帷幔重重叠,朱玄杯碟细细布,琉璃瓿甑插花蕊,绢竹罩炉醺杜衡。这就是皇宫了吧?如颜心想。如此的奢华,精美之中透着的尊贵,可不就是皇家风范了吗?
如颜下床走了两步,虽是无力,但终究是能够走动了。转过仙云藕纱杏木屏风,外室依旧是富丽堂皇。奇特的是左右两边各有一房耳室,如颜好奇,蹑手蹑脚走过左边,轻轻掀起珠帘,移步入内。顿时吓了一跳,小小的空间内,精心陈列着各种物什,每一样都新奇独特,每一个都莫不熟悉,全都是她亲手所制。
忽然记起有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做的东西丢失了好些件,起先是那把桐油布伞,后来香囊、拖鞋、笔筒甚至是布艺娃娃都逐渐消失,开始以为是遭了贼,被素珑梧桐她们打趣说是这贼的品味不一般,想一想这些个东西虽然新奇,可也值不了多少钱,后来也就疑心是自己记错遗落在某个地方。指不定哪天就从哪个角落里出来了,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件事。但始终没有想到,竟被他一一收藏起来了。
如颜惊慌失措,霍去病的脸突然在脑海中出现,摇了摇头,赶紧出了耳房。正慌张着低头出来,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如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人扼住了喉咙。
“不许动,否则扭断你的脖子。”温存的男声却带着凛冽的杀意。
“先生,是我,如颜。”这么特别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更何况有那么多个日子的相伴。
男子闻声一愣,松了手劲去看如颜的脸,又是一惊。随即拉下了脸上的黑布。一张比女子还要娇媚的容颜出现,正是李延年。他手臂上有一处细微的刀伤,并不太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