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火和血玫瑰
天气放晴,阳光静好,天空蓝得耀人眼,就连偶尔飘过的一缕白云都白得透亮。沁羽坐在院子里,梧桐渐黄,秋天的味道越来越重。一阵风涌来,沁羽感到一丝凉意,她拉紧披风,想着,再过几月,圣诞一到,爸妈就会回来了。
她想念爸妈,每次乐佩打来电话,沁羽就会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乐佩问她是不是施航委屈了她,她说没有,只是听到妈妈的声音想哭而已。
沁羽叹口气,施航对她呵护疼爱,是难得的好老公。不知为何,每次和施航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思想总是不能集中,他的疼爱太细腻,有时会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喜欢施航去上班的这段时间,可以给她胡思乱想的空间,或发呆,或跑去和羊儿细语,总之,这段时间她过得很舒服。
坐在院子里,可以看到远处半月型的湖水。湖面平静,宛似一轮银月。沁羽很久没到湖边走走了,那儿的湖水清澈见底,小鱼穿梭其中,若捧一手湖水,便有小鱼游在掌心。她曾和施航在湖边垂钓,每次施航钓上一只鱼儿,沁羽就会将其放生。她说,不该桎梏鱼儿的命运,让它们回归自然是对生命的尊重。
和施航的所有记忆她都记得,但隐隐之中,觉得自己还失去了一些很重要东西,可她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就像一张白纸,周围的五颜六色太炫丽,才凸显中心点那片空白的醒目。
沁羽出了大门,朝湖边走去。她不喜欢水泥路,觉得太坚硬。她喜欢通往山顶的那条青砖小径,每一块青砖都刻着一些人的记忆,是一段流年,也是一段过往。
湖岸有风,吹皱了一池碧水。有一段石阶一直延伸至湖边,湖边有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密密麻麻绕着半月型的湖面。远处有一片小树林,一排漆着白色油漆的栅栏围在树林之外,一片一人高的水草繁茂地生长在湖水里,摇曳着,和荡漾的湖水相拥而舞。
沁羽喜欢柔美妖娆的水草,虽不知名,可它们常年青绿,给人生生不息的坚强。
沁羽踩着鹅卵石,小心翼翼地靠近湖水,蹲下身,撩起一串涟漪,一层一层扩散直至归于平静。她脱掉鞋子,挽起裙角,踩进水里。水有些凉,沁羽张着嘴巴,让凉意尽快释放。待适应了水温,沁羽开心地踏着清水跟水里的鱼儿嬉戏玩耍。
天气好的连心情都显得格外舒畅,即使额头汗水微渗,脸颊一片绯红,沁羽还是尽情于欢乐之中。
过了许久,沁羽是真的累了,她赤着脚上岸,拎着鞋想找一块石头坐下休息。忽然,她发现岸边的栏杆旁立着一个人,那人正一边注视着她,一边挥笔在架起的画板上。有人在偷画她?沁羽有些慌神,难道那个人一直偷窥她?
沁羽有些生气,先前的好心情被这个鲁莽的绘画人搅得荡然无存。她试探地朝那人靠近,再近些,沁羽才看清那人的容貌,原来是邻居宋先生。
宋屹池冲她微笑,搁下笔,向她伸出手。
沁羽愣在那儿,不知道要不要把手神给他。
“把手给我,小心被石子绊倒。”
沁羽闷在心口的那口气,一下子松懈下来。
沁羽始终没有伸出手,宋屹池只好搬了画夹来到她身边。
沁羽慌忙穿好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角。抬起头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面前的画板。她看见画面上一位穿着长裙的女子伫立在水中,脚下围绕着一群五彩斑斓的鱼儿。
就一眼,沁羽就惊叹不已,这画面简直栩栩如生,就连无影无形的风,只需几笔的勾勒便能跃然于纸上,更别说那女子的身形样貌,宛如对镜而视,分毫不差。
“是我?”沁羽明明知道,还是问了一句。
宋屹池点点头。
“你一直都在?”
“是的。”
“你偷窥我?”沁羽脱口而出。
宋屹池温和地一笑,说:“是你突然闯进了我的画面,而我只是用画笔记录下来,不经意的,才是最动人的,你和这风景浑然天成。”
他说得太美,沁羽没办法质疑他这么做得动机,只是一幅画而已。
沁羽接受了他把自己画进画里面,她仔细欣赏,每一笔,每一层色彩都精细入微。虽然她不懂绘画,却能感觉到,他画这幅画时所倾注的感情和专注,绝对不是随意的挥毫泼墨。
“不介意的话,我想把它收藏起来,我觉得这是我近几年画得最好的一副画。”
沁羽不自觉得红了脸,他画她,还要收藏它,她一时难以回答。
“每副画在画者的心里都是有生命力的,如果不能被人欣赏,这幅画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我只是想把美好的东西与人分享,这是一个画者的使命。”宋屹池的眼里灼烈着渴望,像祈求一份馈赠。
沁羽不懂画者的心思,可他的诚意,沁羽却感受得分明。
“你喜欢,就随你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把你的那副‘火’送给我。”
沁羽跟着宋屹池到家里取画,她看着他在画室的墙壁上摘下那副只有她看得懂的‘火’
他交给她,说:“既然你能看懂这幅画,说明你和这幅画有缘,这是天意。”
“画的真是火?当时只是一闪念,觉得像一片火,你不会笑我瞎猜得吧!”沁羽捧着画,一脸惭愧。自己不懂什么抽象画,能看得出是火,纯属歪打正着。
“你独具慧眼,这幅画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懂,而你,完全可以说是我的知己。”宋屹池一边说,一边引领者沁羽退出画室。
画室比邻着那间独立的小复式,沁羽停下,目光落在南国红木雕刻的栏杆和楼梯口那副新换上的画。画面是一株玫瑰,花瓣上露珠晶莹剔透,一颗露水跌碎荡溢出一层浅红色的涟漪,像一池流动的血,一圈一圈。
沁羽惊诧,这幅画美得有些惊心动魄。画者似乎在讲诉一段悲伤的心事,有血,有泪。
沁羽侧脸看一眼宋屹池,他似乎猜到她的心思,淡然一笑,说:“这幅画叫‘血玫瑰’为爱而生,为爱而死。”
沁羽心头一颤,爱到如此之极致,究竟是喜是悲?
“走吧,去客厅,尝尝我的蓝山咖啡。”宋屹池率先朝另一扇门走去。
“等等,宋先生。”沁羽喊了一声。
宋屹池停下,转身。沁羽站在原地不动,她有些紧张。
“有件事,我一直弄不明白,我在梦里来过这间房,一样的栏杆,一样的地毯,就连这挂吊灯都是一模一样。”
“你想说什么?”宋屹池踱回到沁羽身边。
“不知道。”沁羽摇头“为什么这间房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而且三年来从未间断,难道只是巧合?”
宋屹池屹立在沁羽面前,他看她的眼神竟有些怜惜。
“这一带的别墅装修风格是一致的,也许很久之前,你来过这里。”
“就算装修的一模一样,为什么我偏要梦见它,而不是别的。”
宋屹池伸手拍了拍沁羽的肩膀,“别多想,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一个梦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沁羽看宋屹池,她不应该问他这样的问题,让他无从回答。
“对不起,我真的想解开这个疑团,被梦困扰了三年,我很累。”
宋屹池自然地挽住沁羽的肩头,“你应该找人聊聊,敞开心扉,会让自己变得轻松些。”
沁羽跟着宋屹池到了门边,沁羽回头,再看一眼‘血玫瑰’那是一种悲怆,一种无声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