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扬的几句话使得屋子里紧张、严肃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本来吗,桌子一方坐的是伪军大队长;而另一方坐得是八路军大队长。这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一对冤家。只能在战场上刀兵相见。若不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一件特殊的事情,又怎会能平静的坐在一张桌子上。
“陈大队长,说起来兄弟很惭愧,过去因一时糊涂,未曾辩明是非曲直,便带领众弟兄走上了背叛国家和民族的道路,给鬼子当了帮凶,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多亏了杨队长能及时的开导和提醒,语重心长,道破天机,让兄弟我开窍、解味,我实乃感激不尽。”
云中龙感慨颇多,道出了一番心里话。在夹缝中过这种人鬼难分的日子乃是云中龙一干众人的耻辱和悲哀。
“云大队长能有如此的想法和做法,我想咱们的老百姓是会理解和宽容你们的。云大队长也不必过分的自责,只要你能坚定抗日的决心,今后为咱老百姓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将功折罪,走了弯路这本没啥,就怕一条道走到黑,钻进死胡同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子扬不卑不亢,让云中龙更加感觉到八路军的诚意。
“陈大队长,我云中龙也是七尺男子汉,站着这么高,躺下也这么长,只要咱认准了抗日这条路,就会义无返顾、坚定的跟着八路军走下去!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瘌。江湖上刀头舔血、战死沙场是很自然、平常的事情。陈大队长我等兄弟愿意用这一腔热血同日本鬼子血战到底。”
云中龙慷慨陈词,让陈子扬为之动容。他从扬森的工作情况汇报中也了解和分析了云中龙的个性和人品,云中龙不是那种凶残成性、顽固不化的死硬分子、铁杆汉奸。要想从一个草莽枭雄走上革命的道路并成长为一个革命战士,这需要一个转化的过程,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角色的不同,环境的不同,位置的不同,所经历教育的不同,抑制了一个人的成长和发展。这无可厚非,毋庸置疑。只要他跟定了共产党,以解放全人类劳苦大众为己任,其它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好!云大队长,我代表抗日政府欢迎你和你的弟兄们回到民族大家庭当中来!我陈子扬一言九鼎,八路军更是一言九鼎!咱们一起抗日,共同雪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陈子扬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向云中龙伸出了粗壮有力的右手,云中龙大有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之感。这不是一次普通意义上的握手,这是共产党、八路军准备接纳自己的前奏曲,是陈子扬大队长认可我云中龙的像征,这只手将把自己的队伍拉向一个新的里程碑。
云中龙马上站起身来,向前一倾身子伸出双手抓住了陈子扬的大手,眼睛里放射出温暖、信任、激动的目光。陈子扬温暖的大手紧紧攥住云中龙那冰冷手掌,一股暖流从云中龙的手心传便全身,当一股暖流途径心窝时,云中龙的心震颤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悔恨,是自责,是感叹,是收获。要回家了!把这顶可恨可憎的汉奸帽子扔到九宵云外去吧。我要重新开始我的军旅生涯,用战火洗刷罪恶,用鲜血报答父老乡亲。
杨森同郑华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不无感叹。几经风雨,又几经生死,几番坎坷到今天总算有了眉目,一股成就感袭上心头。郑华感觉到她心目中的森哥的形像更加高大了,在让她无限崇拜的同时那颗爱慕之心,更加强烈了!任何语言在这里都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尽管人类的语言大辞典是多么的浩瀚无穹。
随后陈子扬大队长又同云中龙详细的商议了起义的行动计划。最后决定在腊月三十的晚上,大闹除夕之夜。乘机将鬼子的军火库、给养仓库炸毁。县大队和麻三中队在城外做接应,掩护云中龙大队冲出县城后撤往山区革命根据地进行改编整训。
二
陈子扬,杨森,郑华回到陈老根家中之后,详细的制订了一个作战计划。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离除夕之夜只有六天的时间。必须在这几天之内作好一切准备工作。
陈子扬大队长命令县大队二、三连和麻三中队除夕夜在县城外隐蔽起来,准备接应冲出城外的云中龙大部队。待云部冲出城后,由县大队二、三连和郑华小队继续阻击敌人。由杨森带领云中龙大队连夜冲过敌人的封锁线,转移到我山区革命抗日根据地。
云中龙的工作量很大同时也是很重的。他的伪军大队各小队分布在全县很多的据点里,必须秘密进行收缩和统一时间进行集结。不能有着半点的疏忽和破绽,否则坂本一旦发现云中龙在集结部队他会马上警觉起来,这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果等老鬼子醒过盹来将云中龙一控制,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云部的起义就完全泡汤了。
陈子杨叮嘱杨森,一定要想办法控制住云中龙部的局面,为了应付情况突变,陈子扬决定将郑华和麻三一同派往县城,协助杨森掌控云部的局面。并将敌人的弹药库和给养苍库炸毁。这是一项非常艰巨和危险的任务。
杨森和麻三负责去炸掉鬼子的军火仓库;郑华和王疤瘌负责烧毁鬼子的给养仓库。城门由许汉的部队负责解决。这是一次大胆的兵变行动计划,县城内的鬼子汉奸,警察特务加起来足有八百多人;而云中龙的伪军大队在县城里也只有三百人,其余的兵力都分散在县城外的各地据点里。因此必须出其不意、乘其不备,突袭两处仓库,在最短的时间里炸掉它们。
大年三十的中午,县城伪军大队部大院里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戏班子在搭戏台,准备晚上唱大戏。云中龙还邀请了鬼子大队长坂本太君。本来坂本是不赞成大年三十伪军大队闹这么大的动静的,在他看来,这县城里也不太平,上次土八路明目张胆的在宪兵队眼皮子底下把特务队长刘胖子宰了,并且劫走了两个很重要的共产党,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个眉目来。
地下党、游击队活动猖獗,无孔不入,你云中龙还弄这一套这不是给那些共党分子有机可乘吗?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但转念又一想,这云中龙还得笼络着他,让他给自己当个马前卒,替死鬼,给皇军卖命。关键时刻也可拿他们抵挡一阵子。何况这也是一支不可忽视和低估的武装力量,如果挤跑了他们可是一大损失。在中国这块地盘上少了这伙子汉奸特务还真有些玩不转,虽然坂本打心眼里瞧不起骨头软的懦夫。在他看来,让中国人自己跟自己去斗,窝里反,同室操戈、自相残杀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也是一部分中国人可以利用的特点,他们会为了一点私欲、贪婪、金钱、美女、地位、权势而去出卖自己的国家,民族和良心。这虽让有着极强民族自尊感的大日本皇军有所不耻,但对帝国圣战有利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有价值的时候就必须利用,失去了它自身的价值就统统的毁灭。一个没有骨气的人,背叛自己民族利益的人,其实也是大日本皇军所瞧不起的人。汉奸、叛徒的下场往往就是这样。坂本给了云中龙一个面子,答应晚上来云府看戏。
午饭过后,杨森,郑华,麻三,王疤瘌,许汉等人陆续来到云中龙的府邸之中。共同商议起义的事情。杨森向云中龙等人通报了陈子扬大队长的意见。城内打响之后,陈大队长将率领县大队和麻三中队在城外做接应,如果鬼子追出城外时,陈大队长将组织部队进行阻击掩护起义部队撤出战斗,由我带领大家冲过敌人的封锁线转移到山区革命抗日根据地。云中龙听罢非常兴奋,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奶奶的非把县城给它翻一个斤斗不行,让老鬼子知到我云中龙也不是泥捏的。杨森说道:
“由我和麻三哥带领一个小队乘一辆卡车借给军火库送慰问品之机,冲进军火库寻机将它炸毁,然后直接冲出南城门。由郑队长和王队长带领一小队的弟兄们乘一辆卡车直接去给养仓库,以给大队提给养为由冲进去,将仓库内的战备物资统统烧毁。许队长你的任务就是控制好南城门,关键时刻把守护城门的一小队鬼子干掉,给我们冲出县城做好保障。”说到这里杨森把头转向伪军大队长云中龙:
“云大队长,爆炸声一响起,坂本老鬼子肯定会倾剿出动,全城戒严,下令封住几个城门,你可借机带领部队赶往南城门,同时放火烧掉大队部,火烧得越旺越好!在街道上如果遇到鬼子尽量不要与之进行冲突,可以利用自己的合法身份为掩护快速出城。敌人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吸引到军火库和给养库那里。等老鬼子醒过盹来时咱们已经奔出了城,云大队长你看这样如何?”
杨森端起一碗茶水一饮而进。云中龙非常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识,思路敏捷,条理清晰,详细周密。不由得感叹,八路军里真是人才济济,英雄出少年。马上说道:
“大家就按杨队长说得去准备吧,军火库和给养仓库的情况你们都比较熟悉,最好一击成功,不要拖延时间。坂本老鬼子不是省油的灯,安上尾巴就他妈是个猴,对咱们会有所提防的。”
听了云中龙的话大家“轰——”一声都笑了。
“他就是再老再滑的猴子,咱就是那耍猴子的,还怕它不成!”麻三乐着说道。
“兄弟们,关键的时刻到了,咱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出城去奔向光明!”云中龙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
“是——大队长!”众人齐声答道
三
冬天的晚上八点多钟,天已经很黑了,不像夏天的这个时候仍有晚霞余辉。伪军大队部的大院子里喜气洋洋、热闹非凡。院子中间那根旗杆上高高的挂起一盏灯笼。一伙子伪军正在观看“空城计”。台上的诸葛亮正手握一把羽毛蒲扇站在城门楼子上面观看司马懿率领兵马徘徊在城外。云中龙陪着坂本坐在戏台前边看戏。
坂本边看边纳闷,这城门上的老东西瞎叫唤个什么?这不是在糊弄鬼吗?城下的这个怎么不打进去?城里要是有伏兵老家伙还用得着站在城门楼子上装神弄鬼吗!支那人大大的愚蠢!
云中龙暗自冷笑,你他妈知道个屁!就你他娘的那点玩意儿,都是老子的祖先教给你的,真要论起辈分来,你他妈最多也就是个重重孙子!这还是老子四舍五入的少给你算了好几百年呢!你就等死吧,老王八蛋。
此刻,杨森,麻三坐在汽车的驾驶室里,风驰电掣般的赶往军火库。
军火库的位置在县城东北角和南城门大调角。卡车棚子里拉着十几个伪军,都是麻三亲自挑选的精兵强将,每人胸前挂了一支冲锋枪,腰上挂满手榴弹。军火库由一个鬼子中队长率领三十多个鬼子看守。这是一个占地十几亩的大院子,用钢筋水泥修建了两个大仓库,院子门口有一个站岗值班用的岗亭,对开的两扇大门是用铁皮制作成的。
仓库两边有几间平房,里面住着看守仓库的鬼子兵。原本这里是由鬼子和伪军共同看守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坂本让云中龙把伪军撤回去。守军火库的鬼子中队长小岛和麻三认识,见麻队长给自己送来慰问品,十分的高兴,命令哨兵打开大门,放汽车进院子。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
“麻桑,你的大大的辛苦,吆希。”
麻三提着两瓶酒,杨森手提着一包东西,从里边透出一股熏肉的香味。进屋后麻三把两瓶酒放在桌子上,杨森也将那包东西放在送上,一股诱人的香味让小岛急不可耐,他兴高采烈的上前用手去抓那个包,就在这时手腕一下子被杨森的大手给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