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听到这里心中很是难过,难到爹爹就这样被他们抓走了?虽然从参加革命工作那一天起,自己就抱定为民族解放事业而英勇献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杨林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张向梅仿佛看出了杨林的心思,马上说道:
“林儿,目前的形势很复杂、很严峻,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坏了组织上大事,你爹这次被捕的原因还没有查明,一切按你爹说的去做,咱们设法马上找到上一级党组织,将你爹被捕的消息传过去,以免给党组织带来更大的损失,听明白了吗?”娘严肃的看着杨林,杨林点点头说道:
“娘,孩儿记下了!娘,我想先出去送信,晚上回来接应你们,你看如何?”张向梅思索片刻之后盯着杨林说道:
“林儿,出门之后必须想办法甩开特务的跟踪,去老铁桥大街找——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同特务交手。”
“娘,放心吧!”杨林在弟弟的头上拍了一下:“听娘的话!”转身往外走去。杨林来到胡同里刚走没几步,就发现两个特务迎了上来,其中有杨林熟识的那位特务组长,还没等对方开口杨林先声夺人:
“二位辛苦了,兄弟有要事回兵工厂一趟,看看哪位大哥跟在下走一趟?”杨林眼睛里放射出两道凶光直逼视着眼前的两个人,特务组长皮笑肉不笑的对杨林说道:
“兄弟去公干,请便,请便,咱们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小弟也是端着人家的饭碗,当差不容易,还请各位见谅。”
杨林说着大步向大街上走去。特务组长冲一个特务一摆脑袋,那个特务便冲杨林的身影跟了上去。杨林并没有朝兵工厂方向而去,也没有去老铁桥大街,而是在大街上不紧不慢的逛悠,一个时辰过去了,杨林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人。他心想,这帮子狗特务真下本钱呀,好几个人给自己当保镖。
杨林闪身进了一家酒楼,并快步往楼上走去。三个特务把守住酒楼的两个出口,在楼下守株待兔。上得楼来杨林转身进了一个包间,见里面没人,一手推开窗子飞身而下,跃下酒楼的后院子。杨林快步出后门奔老铁桥大街而去。
晌午时分杨林进了开源米店,将爹爹被捕的消息告诉了米店李老板,地下交通站的负责人。李老板叮嘱杨林马上把张向梅转移出去,现在已经有四名同志被捕了,杨林的身份也已经暴露,兵工厂绝不能再去,必须马上停止一切行动,不要再和任何人联系,组织上会主动和你们联系的。
夜幕降临、晚风习习。人们欢聚在中秋节的欢快气氛中。
一辆人力车停在了杨林家的胡同口处。杨林从车上下来,前后观察了一下,然后朝自己家门口走去。只见有几个人在自己的家门口转悠。杨林冷哼了一声朝几个人迎上去。特务组长见杨林又转了回来,那颗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心说,这小子可他妈回来了,否则自己可怎么向上峰交代!几个大活人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看丢了?那这吃饭的家伙就不保了!
“梁老弟真忙呀?这大过节的还公干——”
“陪着赵处长去了趟工厂,让你老兄这么惦记着在下,心里十分的不劳忍,请到屋里喝杯热茶、吃点月饼,也是小弟的一片心意。”杨林手提着月饼包在特务们的眼前一晃,又小声的说道:
“兄弟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报告!”杨林故意不让其他的特务听见,做出非常神秘的姿态。
两个特务看到杨林的神秘模样,感到十分的困惑不解,心说,头儿和这梁家大少爷还有些瓜葛?你看那个亲热劲,不知道在嘀咕啥玩意?他妈的吃月饼、喝热茶这等好事,咋轮不到咱们的头上!特务组长眼珠子一转悠,心想:立功的机会来了!真是他娘的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这梁家大少爷平时也是一个吃香喝辣的主,肯定不愿意去蹲大狱、活受罪。他要是能大义灭亲的话,那自己就是首功一件。他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但又转念一想,还是提防着点好,别他妈是“鸿门宴”;马上对身边的一个特务说道:
“咱们进去,你们两个在门外好生守着,出了事可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杨林上前敲门,砰砰声传进了北屋。张向梅听到有规律的敲门声,知道是杨林回来了,让杨木去开门,自己站在院子子中。杨林心说,敢他妈往鬼门关上踏,算你俩有种。杨林在前,特务在后进了院子:
“娘,这两位兄弟够辛苦的,沏上热茶、吃点糕点,啥叫过节呢!”
张向梅听儿子的话里有话,便马上接过杨林手中的月饼,将两个特务让进了屋子里。杨林和特务组长在前,张向梅和另一个特务在后朝北屋走去。杨林和特务组长刚刚进到屋子里就听到身后有动静,特务组长机警的拔出腰里的手枪,一回头,手中的驳壳枪神不知鬼不觉的竟到了杨林的手中。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了特务组长的脖子上:
“最好你别动!一动你的下场比他还惨!”杨林那冰冷的声音直刺特务组长的耳膜。映入特务眼底的一幕吓得他打了几个激灵,心说这梁家老太太下手太凶狠了,一个照面就把自己的弟兄放倒了,连他妈哼一声都没来得及,脖子就被利刃割断了。
“我爹爹现在关押在哪里?快说——”
杨林的手腕一紧,匕首割进了特务的肉里,血顺着刀背流下来。这家伙是个经过阵仗的人,这个后悔呀,咋也没有想到这梁家的人都这么——浑身一哆嗦,咬紧牙关,心想,我不说你们到不一定杀我,要是都告诉了你们,咱就没有可利用的价值,那是非死不可的。这家伙的如意算盘打的是不错,可惜今天碰到的是杨林。这家伙一顽抗激怒了血气方刚、疾恶如仇的杨林,只见他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把特务送回了老家。
“娘,你把门外那两个狗东西引进院里,咱干掉他们之后马上离开这里。”
张向梅一点头往院子里走去。杨林收拾停当之后也来到院子中。张向梅打开院门,冲站在门口的两个特务摆了摆手,这两个家伙很听话,径直往院子里走来,因为他们明白,有“头儿”在里面呢。特务们进到院里,走在前面的张向梅一个“猛虎回头”,一掌拍在了特务的胸口上,这出其不意、当胸一掌,顿时震碎特务的心脉倒在了地上。
跟在后面的特务被吓了一跳,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咽喉就被一条左臂锁住了,特务顿感一阵的窒息,眼前一花、直冒火星子。杨林将他拖到屋子里,特务睁开双眼,看到组长和另一个兄弟的尸体之后,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他不敢想像,在这眨眼之间几个弟兄的命就都丧在了这个妇人和他儿子的手中!可怕,太可怕了!阵阵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这如何是好?还没等杨林问他,他就主动的说道:
“大哥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别杀我,让咱做啥都成!”
“那好,咱问你,我爹爹现在关押在什么地方?如有半句假话——”杨林的胳膊一用力,特务浑身一阵的颤抖,猛喘了两口气,急促的说道:
“都关在宪兵队里,今天一共抓了四个人,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不用麻烦老天爷,弄死你比踩死个蚂蚁还容易!”
杨林胳膊一用力“喀嚓——”一下子,特务的脖子被扭断了。杨林、杨木和娘把几个特务的尸体藏在了偏房的地窖之中,将屋子收拾停当。张向梅女扮男妆,领着杨林、杨木连夜离开了天津城。五天之后杨林得到了消息:义父梁重义等四位同志被敌人秘密杀害了。杨林又失去了一位亲人,一位革命的领路人,一位尊敬的长者。
四
杨林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悲愤的心情难以言表。义父梁重义:是他给予自己无限的父爱和亲情;又是他教导自己勤奋上进,精忠报国,勇于献身人民的解放事业;还是他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做了民族解放事业的铺路石。
杨森为失去了一位革命的长者而深感痛惜;同时又为二弟能有这样一位革命的父亲而自豪。可想而知,几年前如果两位弟弟不是遇上了这样一个革命的家庭,很难想像两位弟弟目前的境况怎样?他很感谢这两位革命的老人,感谢这位还健在的革命的妈妈!
“二弟,张向梅妈妈现在在哪里?身体可好?”杨森问道。
“张妈妈现在在杨柳青,是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她很疼爱我们。哥,如果我还有将来的话,一定替她养老送终,尽儿子的孝道。”
“你做的对!二弟,大哥支持你。滴水之恩就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养育之情!”
在艰苦复杂的环境中二弟长大了,成熟了,这让大哥杨森感到十分的欣慰。
“二弟,待天津解放后我们一起去看望张妈妈,我要当面谢谢她老人家!”杨森深情的说道:
“后来如何了?”
杨林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长长的呼吸了几口气,抬眼望着远天深出那碧蓝的天空,无限感慨。
“日本鬼子投降以后,党组织安排我打进敌人城防部队,刚开始在驻守城东的部队里当排长,去年又被调到城西某团当了副官。这个团长也是咱沧州人,老乡观念很重,不过此人是个顽固不化的死硬分子,深受国民党蒋介石杀身成仁的鼓惑,身负人民的血债。因当前大战在即,他派小弟秘密出城给他安排家眷、转移财产。小弟借此机会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没有想到在这里遇上大哥,令人激动和高兴。十年前小树林一别,你我弟兄各奔他乡,几经挫折,数度生死,今天才得以相见,大哥,小弟怎能不兴奋!”
杨林上前紧紧抓住了大哥的双手,使劲的握着,仿佛这一切都是在梦中!是啊,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久别的兄弟们渴望有重逢的这一天,他们有好多好多话要说,道不尽的千言万语,难表手足一片深情!杨森也感慨万千,今天的杨氏三兄弟已不是十年前的三兄弟了,兄弟三人都已经成长为革命的战士,或金戈铁马、驰骋疆场;或战斗在敌后、斡旋在刀尖上;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征战南北、天各一方。黑暗即将过去,铁血沙场的将士们将用枪声迎来黎明的曙光。杨森对弟弟坚定的说道:
“解放天津的号角已经吹响,陈长捷如负于顽抗、以人民为敌,无疑于以卵击石,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现在的人民解放军之强大,一切反动派无以轮比!我东北野战军数十万将士兵临城下,十万匹战马、上千门大炮、几百辆坦克——,国民党蒋介石反动派穷途末路,已成过街的老鼠——大厦将倾、独木能支?傅作义胆敢孤注一掷,区区弹丸天津城,岂能阻挡人民解放事业的伟大战车!”杨森慷慨陈词,感染了二弟。
“大哥,咱三兄弟相聚的日子不远了!到那时咱们一起回老家看望郑爷爷,还有郑华姐姐,张妈妈!”
兄弟二人大战之前,偶然相遇诉衷肠,不失为杨森、杨林人生之中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