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炜想说话,可嘴里全是烂泥巴。
“你败在我手里一点也不丢人,哈哈。当然了,你有些自不量力,自讨苦吃。”胖子拍拍他的肚子说,“你现在还想翻盘吗?”
谁也没想到方炜会在如此困境中发起反击。其实,最不可能的时机才是最好的时机。
方炜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不会有机会了。
他要反击,必须迅速。
方炜抓住踩在脸上的腿,旋转一百八十度,那个人没有准备,跌了出去。方炜刚爬起来就觉得后背一疼,另一个人发起了攻击,他磕磕绊绊地靠近胖子,颈部又挨了一拳,他借势扑到胖子面前,举起拳砸中胖子的鼻子,鲜血四溅,胖子没来得及躲闪。
身后的拳脚又急又猛,方炜身上火辣辣的,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闪躲,他的全部精力全在胖子鼻子上,其他的部位他完全不感兴趣。
方炜像是胖子的影子,胖子退他便进,胖子倒他也倒。他拳拳不离鼻子,一拳、两拳、三拳……
起初胖子的鼻子是鼻子,后来就不能叫做鼻子了。
后面的打手一刻也没停,而且手段越来越凶狠。方炜连头都没回,好像那些拳头都是打在别人身上。
这是一个奇怪的场面,三个人同时动手,却有两个人被打。
打到第十拳时胖子崩溃了,他尖叫着让大家停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鼻子在地上打滚,他的鼻子已经被方炜打烂了。
方炜一个箭步跨上去,揪住胖子的脖领,他的手背上掀起一层皮,胖子脸上的状况可想而知。
“把手机扔过来。”方炜对那两个人说。
两部手机同时扔过来,方炜没有接,他抬起脚把手机踩碎,然后拽着胖子走向吉普车,途中顺手把轿车的钥匙拔下来。
方炜调转车头往回走,他告诉那两个目瞪口呆的人,车钥匙放在公路的入口处,能否找到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吉普车很难沿着一条直线行驶,方炜的后背像被挖走了几块肉,他几乎是站着开车。胖子一改往日风采,他捂着冒血的鼻子有失身份地哇哇乱叫。
“别叫了。”方炜被他的叫声弄得心烦意乱。
胖子立刻噤声,继而开始低声哼哼。
车子开进城,方炜问瘦子的住址,他今晚要一网打尽,否则就不好办了。胖子老实巴交地说了一个地址,然后吵吵要去医院看急诊。
“这点伤就去医院,今后怎么带兄弟。”方炜挖苦道。
胖子毫不在意,仍然要求去医院。
“地址是不是真的?”方炜把车开到医院门口。
胖子懦弱地连连点头。
“要是有问题我就再砸烂你的鼻子。”方炜说,“马上滚蛋,以后别再欺负人了。”
胖子连滚带爬地进了急诊室,方炜笑了两声,开车走了。
瘦子的家很好找,在城北的一片待拆的平房区内,墙壁上是一个大大的“拆”字,原住户几乎都搬走了,只亮着几盏孤零零的灯,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这很好,动起手来不用担心打扰邻居。
方炜把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步行进去,他只拿了根竹签,车上那把刀子他并不喜欢。门牌号清清楚楚,方炜很容易就找到了瘦子家,那是一个独门大院,院墙很高,没有攀登点。方炜围着院墙转一圈,又回到了门口。他把脸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没想到一下子把院门撞开了,门没有锁。
半夜三更的不锁大门,显然这是个圈套。
是不是胖子通知了自己的手下,院子里可能埋伏了更多的手下?
方炜决定冒险,他不想推迟自己的计划。硬着头皮也要上。
院子很大,一张桌子一把躺椅,还好没有狗。正房亮着灯,无声,方炜觉得里面一定有人。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方炜只能推开房门,也许有一群亡命徒在等着他,方炜现在顾不了许多了。
门一点一点地推开,冰凉凉的灯光倾泻出来,停留在方炜血迹斑斑的衣服上。
房间里有三个人,显然不是一伙的。瘦子靠在墙上,手还是插在兜里,表情似乎很轻松。他对面的两个人手持木棍,正以不同的角度逼向瘦子。
方炜的出现打乱了节奏,一个持木棍的人迅速扑过来,想在第一时间将方炜解决掉。对于突发的情况,方炜表现得很冷静,他马上明白了那两个人的身份。
“我也是找他算账的。”方炜指了指瘦子。
对面的人停止了攻击,但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方炜对他耳语了几句,对方才完全松弛下来。
现在是三对一,瘦子被逼到墙角,现在已经没有悬念了,瘦子无路可逃。
“把手慢慢地伸出来。”其中一个人威风凛凛地喝道。
“好的。”瘦子冷笑了两声,然后把手伸出来,他的手很白,手里握着一个东西。
一把乌黑锃亮的枪。
那是一把自制的土枪,一扣扳机就能彻底毁掉一张脸。
这把土枪的出现令局面发生了不可思议的逆转,原本占据主动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而处于绝对劣势的瘦子开始步步紧逼。
头顶上的灯闪了几下,令场面更加诡谲。
三个人同时想到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一个人迎着枪口冲上去,另外两个人从两侧发起攻击。
问题是:谁冲上去?
冲过去的后果大家心知肚明。
瘦子又向前跨了两步,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得完蛋。
方炜突然冲上去了,他死死抱住瘦子的胳膊,枪口对准了他的肚子,肚子开膛还能缝合,脸一旦毁了就没办法了。
瘦子一下子失去了优势,事实上他并没想到有人会如此玩命,以往只要他亮出土枪,局面就立即得到控制,甚至有人当场跪地求饶。
今晚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愣神,两根棍子就劈头盖脸地抡过来,半空中响起一阵恐怖的声音。
瘦子下意识地侧过身,一根棍子击中了他的肩膀,另一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头顶,黏糊糊的血一下子遮盖住了他的眼睛。
瘦子忘记了手中的土枪,当他想起来的时候枪已经脱手,现在它在方炜手里。
两根棍子噼里啪啦地落在了瘦子身上,他像狗一样在房间里四处乱窜,嘴里呜呜地求饶。
“行了。”方炜把土枪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兜里,说,“就这样吧,别闹出人命。”
两个人停手,和方炜一同退出了大院。“你的枪没收了。”方炜出门前说。
方炜上了吉普车,那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便消失了。他们是彭师傅找来的人,方炜的耳语就是向对方表明了身份,这些话当然不能让瘦子听到。
路过一条小河沟时方炜把土枪扔了下去,这要命东西绝对不能留在瘦子那里。
回到市区,一身轻松的方炜在洗浴城里泡了一夜,他的神经还处于亢奋阶段,无法入睡。
天色已泛白,小鸟唧唧喳喳地叫起来,卖早点的支起了摊位。方炜出了洗浴城,在路边的早点摊买了两张油饼,然后找家酒店,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当他醒来时才感到有些后怕,如果当时瘦子扣动扳机,那么他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了。
方炜让服务员出去给他买了件外衣,有了新衣服后他才到药店买了一些跌打药,涂上药后他打电话给张庆海报个平安。
“你小子还活着呢。”张庆海说。
“我欠你一个人情。”方炜只要一说话,后背就没头没脑地疼起来。
“彭师傅在找你,快急疯了。”张庆海说。
“我知道了。”方炜准备挂断电话,“过几天再聊吧。”
方炜拨通了彭师傅电话,他只告诉对方一切都好,其他的一个字也没说。第二天他俩在一家咖啡厅里深谈了几个小时。
养了几天伤,方炜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他把吉普车简单维修了一下,然后退还给租车行。那间酒吧没有再开起来,因为城市拆迁,彭师傅得到了一大笔补偿金,这是最好的结果,今后不必再与地痞流氓打交道了。
方炜约王哲和张庆海吃了顿饭。张庆海一入席就抱着酒瓶自斟自饮。
“听说你以前在酒楼上班时被毒蛇咬过。”几杯酒下肚,张庆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王哲。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哲纳闷道。
“你老婆告诉我的,”张庆海说,“她说你被动物园蛇馆的馆长用自配药救了,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差不多吧。”王哲可不愿意回忆那段经过。
“听说那天深夜,你在动物园里看到一只大猩猩在笼子外面溜达,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晚上去看看。”王哲没好气地说。
“我才不信呢。”张庆海说。
一顿饭潦潦草草地结束了。王哲真的把酒戒了,所以他隐约了解到那两个人的某些秘密。
年假休完了,方炜没有上班,而是递交了辞职报告。彭师傅马上批准了,方炜办理了离店手续,搬进了一套崭新的单元房。
他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把新家重新装饰一番。他穿着一套笔挺的名牌西服,在镜子前照了照,感觉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提着公文包进了一家洋酒代理公司,里面的展示柜里摆满了他熟悉的洋酒。他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一位更熟悉的人在等着他。
“准备好了?”彭师傅笑着问。
“一切就绪。”方炜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