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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一金冠(1)

吴信才

企业要生存,不上进是死,不创新更是死!

——孙露语录

在全国特种车行业和安防行业,说起金冠,那可是个响当当的名字——全国首件防内伤轻质防弹衣出自金冠,全国第一辆轻质材料专利技术的防弹车出自金冠,全国第一辆中国人民银行大型C级运钞车出自金冠,全国首家自主研发的通讯指挥车出自金冠,全国第一辆全地形车出自金冠,全国首台大型执行车出自金冠,全国首辆防弹装甲运兵车出自金冠……由金冠创造的全国第一实在太多,不胜枚举,正如金冠这个名字,第一似乎成了它永恒的主题!

在成就无数第一的同时,金冠取得的成功如此、风光如此,都是它的创始人和掌门人孙露所制造的。

我们可以送一顶金色桂冠给孙露:第一金冠。

孙露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正值壮年,常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儒雅而又睿智。孙露喜欢穿一套便装,员工们都觉得他很随和,很有亲和力。孙露只要不外出洽谈生意,他都会坐在金冠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孙露的办公室视野很开阔,西面的整个一面墙就是一幅超大尺度的落地窗,透过这面大窗,孙露可以很轻易地把成渝高速起点处的街景,纳入到自己的视野。难怪但凡见过孙露办公室这面大落地窗的人都会想到:孙露之所以有如此开阔的眼界,原来是得益于这面通透的大窗啊!孙露的眼界的确很开阔,不但开阔而且颇有深度,拿重庆话说,就是他的眼光很“尖”,能够轻易地穿透现象的迷雾,看清事物的真相。孙露正是因为具有这样的眼界,才让他在一次次社会转型过程中抓住了机遇,才让他在一场场市场变革中不断创新,才让他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坐上了特种车行业的头把交椅,才让他在重庆创新型企业家评选中脱颖而出,走上了重庆“十大创新型企业家”的最高领奖台。

从山村到小镇:金冠在春风中孕育

可能谁都不会想到,被无数成功光环笼罩着的孙露,并非天生的企业家,拿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纯属“意外”。了解孙露的人知道,他取得传统意义上的“文化”并不高,前学历仅仅是个初中毕业生,后来都是事业有了一定成就,才去学了个MBA。

有人说,一个人啥都可以选择,唯有出身无法选择。孙露的父亲是地主,在当地都叫他孙地主,因此孙露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天起就成了地主子女。孙露出生在璧山县南隅的一个边远乡村里,家庭的贫穷和乡邻的冷眼让他很小就感受到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在孙露短暂的上学生涯中,最让他难受的是每期开学报名时老师都要明知故问他的成分,他都还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地主”,只是声音细若蚊子,不似同学们回答“贫农”时那般响亮。孙露很小就明白,地主是要被人斗的,那时的斗地主可没有打扑克“斗地主”那么好玩。他看见父亲被村里的贫下中农反绑着手,戴着尖尖帽站在台子上挨斗,父亲的腰已经快弯成九十度了,但斗他的人还说他不老实,说完就几脚踢在他的小腿上,父亲疼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土台子上。当父亲被斗他的人从地上提溜起来时,孙露看见父亲已经是头破血流。当然,孙露自己也没少受同学的欺侮,被孤立、被无端地打骂、东西被同学抢夺等,全是家常便饭,更让他难过的是,老师对此往往是视而不见,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然而,让孙露感到慰藉的是,他和他的姐弟有一双特别疼爱他们的父母。源自于地主的精明使得父亲把一个小家打理得温暖如春,浓浓的亲情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来自外界的屈辱。孙露在家里排行第二,但是长子的身份,让他更多地受到了父亲的教育和关爱。父亲在孙露还很小的时候就对他说: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好好地活着,做人要诚实正直,要勤奋努力,要与人为善。父亲的话言简意赅,语不惊人,但却在孙露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成为他一生行事和为人的准则。孙露从小就喜欢琢磨,喜欢异想天开,他在十岁时看见母亲用桄子摇摆着挽纱锭很辛苦,就动脑筋为母亲制作了一个大转轮来代替,变手摇为转动,不但减轻了劳动强度,还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对孙露人生中的第一次创新举动,父亲大加赞赏,他已经在心里暗暗相信,孙露这娃儿会有出息的。直到今天,孙露都会经常回想起那件事情,他说,我今天的成就多半来自于父亲的那次表扬,不然,我不会有今天。

有人说,最先嗅到鱼腥的一定是猫。孙露的地主父亲的鼻子一定比猫还灵,他应该是在1979年春天,在那个偏远的穷乡僻壤里最先嗅到改革气息的几个农民之一。他在别人都还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就悄悄干起了长途贩运的买卖,鸡鸭鹅、生猪,甚至退役的水牛,都成了他赚钱的载体。这时,刚刚初中毕业的孙露,正好成了父亲的好帮手,他以不到十五岁的年龄和父亲一起担当起生活的重担。不知谁这样说过,改革开放初期,反应最快的往往是那些“地富反坏右”和他们的子女。这话一点不假,孙露的父亲在搞了几年长途贩运后,又把目光瞄准了刚刚萌芽的乡镇企业,他不动声色地把孙露送到一家金属配件厂当学徒,并对他说:好好去学,把该学的都学到手,以后好经营我们自己的工厂。

孙露的父亲没有食言,在1984年的春天,孙氏家族的第一个工厂诞生了。孙露的父亲带着学成归来的儿子,用长途贩运赚得的第一桶金,购进了两台国营厂矿淘汰下来的车床。他们的工厂落户在丁家街上,是用一间几十平方米的旧仓库改建而成的。从此,这个沉寂多年的仓库成天机声隆隆,两台老爷车床开始唱起动人的欢歌。十九岁的孙露干劲十足,同时兼任了车工、车间主任和销售部长的职务。孙露和父亲没日没夜地干着,看着自己的厂子生产出的膨胀螺丝、料斗等五金产品被一车车销售出去,心里真比吃了水果糖还甜。在打理自家厂子的过程中,孙露特别善于琢磨,在改进工艺和提高效率方面肯动脑筋。孙露对机器有天生的爱好,在机床的维修方面具有天赋,机床出了任何毛病都难不倒他。这样一来,孙露的厂子虽然用的是旧车床,但生产效率反而比那些用新车床的还高,只过了短短的大半年时间,厂子的投资就全部收回。孙露这下就吃了定心丸,他当即建议父亲再买两台车床扩大生产。父亲赞同儿子的想法,很快又购回了两台车床。就这样,孙露和父亲步步为营,让一个只有两台旧车床的小作坊,很快发展成为一个拥有车、钻、铣等各类机床的机械加工厂。

到了1989年,孙露家的工厂已经初具规模,已经被列入丁家镇的骨干企业得到政府的重视。孙露的父亲开始满足了,觉得只要按这个样子干上几年,他们一家老小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但孙露却并不这样想,他在和北泉等汽车厂家打交道的过程中,看到了汽车座椅和保险杠这个更大的商机。于是他很快说服父亲,然后通过一系列公关行动,终于如愿拿到了北泉汽车座椅和保险杠这个大单。就这样,孙露与汽车行业结下了不解之缘。

从小镇到县城:金冠在阵痛中降生

孙露在接下汽车座椅和保险杠这个大单以后,生产规模迅速扩大,原来的仓库和在仓库旁搭建的敞棚显然已经容不下这个日益膨大的“胚胎”。

1990年初春的一个下午,孙露和父亲正为地盘的事情发愁。此时的丁家镇汽车配套产业已经得到较快发展,场头场尾到处都被敲旧汽车壳和生产汽车配件的厂家占满了,孙露的厂房“腹背受敌”,已经没有扩张的空间。丁家镇政府已经为这事想了很多办法,但一时半会没能协调下来。恰好在这节骨眼上,一位不速之客走进了孙露的办公室。那人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他说他是璧城乡镇企业办公室的某主任,他是专程奉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之命来请孙厂长的,真诚邀请孙厂长到县城发展。

孙露一听,当即高兴得叫起来:好啊!这下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啦!

孙露父亲的态度却没那么积极,他冷冷的甩了句:干个屁!你这样做对得起丁家政府不?吃水不要忘了挖井人噻!

孙露知道父亲说一不二,只好暂时作罢。

第二天,孙露一个人悄悄来到县城,找到了那位主任。那位主任马上把孙露带到了镇长办公室。镇长很热情地接待了他,还亲自带他到现场去看了地盘。孙露看着这片紧挨着县城边上的三亩地,心里笑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父亲怎样反对,哪怕是分家分厂,他都要把自己的厂子建在这里!

接下来的事情比孙露想象的要顺利,在他向父亲表明自己的雄心和决心之后,父亲终于赞同了他的意见。

1990年夏天的一个早晨,火红的太阳从东边的山头后露出了笑脸。孙露笑容可掬,一身西装革履,和同样笑容可掬的父亲站在刚刚落成的厂房前,不停地招呼着前来道贺的领导和客人。在他们的头顶上,一副大红横幅横挂大门上方,上书:重庆海山实业有限公司成立典礼。

彩旗招展,人头攒动,领导剪彩,鞭炮齐鸣……整个典礼盛况空前,轰动了小小的璧山县城。

孙露的欣悦心情不言而喻,但是,他又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是啊,如今厂子宽了,生产规模扩大了,但管理和人才都要跟上才行啊。孙露就想到了海山之得名。这名字是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取的,意思来源于老子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也就是喻意“海”为“智”,“山”为“仁”,办企业要智慧和仁义两者都占全了才能不断发展壮大。孙露对此深信不疑,因此欣然接受了这个命名。

在过后的几年中,孙露确实做到了用“智”和“仁”来管理自己的企业,使企业不断发展壮大。

也许是事业太顺,也许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孙露和父亲在凭借改革开放的春风顺风顺水走了十来年之后,终于在1995年栽了个大跟斗。

孙露不是有异想天开的个性吗?有这种个性的人往往不会安于现状。一天,孙露急冲冲地找到父亲,兴奋地说:爸,我要上摩托车发动机!

在家休息的父亲一听,知道儿子又要有新的大动作了,微微一笑说:要拿稳哈,不要头脑发热哟。

孙露一拍胸口:放心吧,别人都搞起来了,我再不搞,就没得戏唱了。

就因这轻轻的一拍,孙露上千万元老本,就在往后的一两年中灰飞烟灭!

要说,孙露上摩托车发动机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太讲诚信、太讲义气。这事,还得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流行于川渝地区的一个词汇说起,这个词儿就是“揪发条”。“揪发条”的本意是指把机械座钟的发条拧紧为其加足动力,而在当时,被引申为大宗货物被外地人利用信任骗去后销声匿迹这样的倒霉事情。是谁、是啥原因把它引申到现在的意思上来的,已经无据可考,但这并不妨碍孙露这样的聪明人在1995年的夏天被一个浙江人狠狠地“揪”了一“发条”。起初,这个浙江商人小批量地购进孙露的发动机,每次都是货到后就立即打款,显得异常的诚信。几次三番之后,他突然向孙露下了一个5000台发动机的大单,并要求孙露三个月之内交货,只打10%的定金,其余货到付款。孙露毫无防备,加班加点组织生产,不到时限就把5000台发动机发了过去。货是发过去了,可上千万的货款却一分钱也没有打过来。孙露慌了,找了个律师赶到发货目的地,但看到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仓库,好容易找到了房东,说租他房子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这一“发条”着实揪得不轻,几乎揪尽了孙氏父子十来年艰辛创业所积淀的全部老本。孙露被击倒了,就像一位招致致命偷袭的拳击运动员,猝然倒在了拳击台上。

这一“发条”也着实给刚好而立之年的孙露上了一课,让他第一次品味了市场经济的残酷和商界的险恶,轻信不等于诚信,相信不等于信任,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此后的一年里,孙露经历了从地狱到炼狱再到人间的新生三部曲。一年后,一个新的商机,一个决定孙露后半生命运的商机,让孙露那像鹰一样的目光重新放出了锐利的光芒。这个商机来自一个恶性抢劫案件。如果是一般人,根本不会把它和自己关联在一起,也更不太可能从中发现什么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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